兩棲登陸艦甲板上,坐著一副鎧甲,周邊圍滿了人。
唐珂德人在鎧甲里,即便坐下了腦袋也探不出來,所以看上去就跟一副鎧甲坐那兒似的。
看樣子剛才海水灌下去不少,胸甲中的公雞嗓先是打了個飽嗝,隨后說道:“林總魁首我跟你說,平時這對我來說,根本就不叫事兒,我單手就上來了,剛才那是梯子滑。你下海來撈我,這份情我是領的,不過其實有些多余,我只要壓一口丹田氣,那很快就浮上來了。”
林朔正坐在一旁擰褲腳的海水,對這個人他也沒什么脾氣,淡淡說道:“你說得都對。”
這時候龐威瑟排開人群走過來,從牧師袍掏出一本圣經,攤開來對林朔說道:“林總魁首,海水涼,我給您念段禱文驅驅寒吧。”
林朔嘴角抽了抽,搖了搖頭:“好意我心領了,這對我來說不叫事兒,我只要壓一口丹田氣,寒氣自己就散了。”
“哎!對!”唐珂德咣咣拍了拍胸口,然后咳嗽了兩聲,“咱修力的高手,就有這個能耐,龐威瑟你就羨慕去吧。”
龐威瑟怔了怔,然后走到唐珂德面前,伸手進了盔甲里,把這位“騎士”從鎧甲里直接拎出來了。
林朔一看那小身板兒,都覺得有些心疼。
細胳膊細腿那就不說了,腮幫子上都沒肉,跟猴兒似的,全身也都濕透了,臉色發青嘴唇發紫站在那兒打哆嗦。
龐威瑟把人擱在地上,讓他站穩了,勸道:“老唐,你真氣強體格好當然沒事,可這鎧甲被海水一泡,鹽水腐蝕容易生銹,你就別穿著了,得去拿去保養保養。”
“有道理。”唐珂德點點頭,“還是老龐你想得周到。”
周圍人看著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那也是神情各異。不過這好歹是林朔帶上來的人,大伙兒也不好說什么。
盔甲保養的事兒倒也簡單,這艘船是軍艦,床上官兵有專門負責裝備保養的,對海水或者鹽霧腐蝕都有經驗。
一場小風波過后,船上人該干嘛干嘛。
林朔和蘇冬冬兩人,得跟女王一起吃一頓家宴。
而女王一直用Anne來稱呼蘇冬冬,看樣子是認錯了,以為林朔身邊這個是蘇念秋。
女王是認識蘇念秋的,之前林家大夫人還在北歐小住了一段時間。
而蘇冬冬目前還沒跟林朔舉行婚禮,女王不知道兩人情況,看兩人之間很親昵,姐妹倆長得也確實像,女王年紀大了眼神不太好,這就混淆了。
林朔原本還想澄清一下,可被蘇冬冬給制止了。
林朔心想也對,大西洲跟歐洲之間離得很近,這個新出現的海峽并不寬,跟英吉利海峽差不多。
以這艘船的速度,最多兩個小時也就到了。
丈母娘跟女婿相聚一場不容易,沒必要為此多費口舌,讓丈母娘心里不痛快。
這頓午宴吃下來,林朔算是從北歐女王那里,系統地了解了目前歐洲的情況。
修行圈里,前一代的精神領袖神佑騎士如今處于退休狀態,目前的精神領袖是女教皇海倫,然后地位還比不上之前的神佑騎士。
東主教派的信徒,如今全都聽俄羅斯那位大牧首的,算是徹底脫離了歐洲教廷的管控。
原新月教廷的信徒,本來成分就亂,修行者路數也是五花八門的,如今他們名義上的首領是格林漢姆。
可格林漢姆是個對權力毫無興趣的人,最近幾年正帶著他的德魯伊同行們在東歐植樹造林呢,這就導致新月教派內部比之前更散亂。
總體而言,歐洲教廷比以前更弱,面對世俗政權的話語權也在大幅下降,已經喪失了干預政權的能力,甚至開始全面依附政權。
而因為西王母事件的后續影響,修行者本身的存在已經不是什么秘密。
同時修行者除了本身戰力強大之外,更具有一些歷史傳統或者宗教的象征性意義,對政權來說也是值得爭取和拉攏的。
另一方面,不受國家管控的修行者團體,顯然又是令人不安的。
所以歐洲各國開始組建國家層面的修行者組織,各方面條件也開得很優越。
重金招攬也罷,分而化之也好,最近幾年歐洲修行圈的局勢,主題就是修行者團體和政權之間依附和合流。
大家都在找下家,要么是給自己謀求更好的出路,要么是給本身古老的傳承組織尋求更好的未來,總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其中林朔丈母娘領導的北歐王國,斬獲頗豐。
得益于女王有個好女婿,這就讓招攬修行者變得非常容易。
格林漢姆率領的德魯伊組織,現在的東家就是北歐,更名為“自然修行會”。
另外海倫率領的教宗國,跟北歐之間的也達成了國家層面的全方位合作關系。
而在世俗政權方面,歐洲地緣政治太復雜,現在還是亂,而且因為都在爭搶修行者,矛盾甚至升級了,偶爾有小規模的軍事摩擦。
北歐的兩棲登陸艦趕著下水試航,甚至女王親自來送女婿登陸大西洲,就是這個背景。
北歐現在雖然修行者力量已經很不錯了,可整體國力在還不算歐洲超一流。
丈母娘親自來送女婿,女婿自然也就順便給丈母娘站臺了,其中的政治意味,還是比較深遠的。
具體含義任由別人去解讀,而在船艙里的這場午宴,那還是家里人的團聚。
午飯吃完再喝茶聊天,兩個小時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眼看大西洲已經遙遙在望,北歐女王對女婿林朔說道:“亞特蘭提斯,這是一個上古文明,傳說中這個文明中的人,無論身體還精神,都是非常強大的。
以前大家都會以為這是人類對古老事物的美好想象,可現在既然修行者已經不是秘密了,那么所有人也就意識到了,亞特蘭提斯大陸上的人應該也是修行者。
根據我國偵查機的初步偵查,那上面不乏能夠飛天遁地的人物存在,他們的整體修行水平,顯然還在如今其他地方的人類之上。
所以你們這趟去,務必要小心。
總之一旦情況危險,你們往北邊撤退,我會派海軍和自然修行會,在北部海域接應你們。”
林朔點點頭:“勞您費心了。”
“自家人,應該的。”女王頓了頓,隨后沉聲說道,“你們中國有句俗語,叫做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大西洲,離我們實在太近了。
北歐現在是我的,未來是林映雪的,其中利害,你這個當父親的應該明白。”
“自然是明白的,只是有時候,事情未必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我這趟去,也只能爭取一個最好的結果。”林朔無奈地搖了搖頭,“您也要有兩手準備,實在不行的話,您和老丈人就去華夏,念秋和狄蘭會安排好一切。”
跟丈母娘依依惜別之后,林朔一行人還是坐上了登陸艇。
船太大,大西洲也沒有什么像樣的港口,只能坐小船往沙灘上開。
獵門總魁首在小船上回望,北歐女王和女教皇海倫正靠著甲板欄桿沖著自己揮著手巾,女王之前哭過一回,這時候情緒是穩定的。
反倒是女教皇,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林朔直到現在都分不清楚,這究竟是高超的演技還是真情流露。
女教皇在大船上這么一哭,林朔身邊,也有一個人哭了。
龐威瑟,兩米多的壯碩牧師,哭得跟個小姑娘似的,抽抽搭搭的。
唐珂德在一旁看著自己這位同僚,臉上多少有些嫌棄,仰頭問道:“老龐你什么情況?”
龐威瑟抹了抹眼淚:“教皇太關心我們了,我很感動。”
“你拉倒吧。”唐珂德翻了翻白眼,“人家哭肯定不是為了咱啊。”
“那為了誰啊?”龐威瑟不解道。
“這你還看不出來嘛。”唐珂德沖林朔努了努嘴,“這位爺啊。”
“哦,原來是兄妹情深。”龐威瑟恍然大悟,重重點了點頭。
“哎呦你這榆木疙瘩。”唐珂德輕聲說道,“你得細品,咱教皇跟林總魁首之間,那是兄妹關系嗎?”
“難道不是?”
“嗐,這種事兒,咱也別多嚼舌根,跟咱沒關系,是吧。”唐珂德搖了搖頭,隨后正色說道,“反正呢,這趟買賣咱代表了歐洲教廷的,不能給教皇丟人,咱得賣賣力氣。”
“那錯不了。”
“對了,我那套盔甲不是讓你拿去保養了嗎?東西現在在哪兒呢?”
“你沒去取嗎?”
“老龐,你別跟我開玩笑。東西你拿過去的,當然是你拿回來了。”
“不是,老唐,東西是你的啊,我只是幫你拿過去而已。”
“哎呦!老龐你這王八蛋!停船!停船!”
林朔正在船頭看著越來越近的大西洲東岸那片沙灘,正在觀察周圍的地勢呢,一聽后面的動靜,就轉過身來詢問了一下。
一聽,原來是盔甲忘帶了。
這是好事兒,否則唐珂德要是穿著這身盔甲,到了大西洲不用接敵,自己就得累死在半道上。
平白無故死一個,這犯不上,可這事兒當然不能直接說,所以林朔勸道:
“唐珂德,你是一個修為精湛的騎士,本身就夠強了,你要是再穿上盔甲行動,你讓大西洲的人看到會怎么想呢?
他們是不是會覺得,咱這趟去是要去消滅他們的?
武力威脅太明顯,就不方便談事兒。
所以從大局上考慮,盔甲你還是別帶著了,讓北歐代為保管一陣子,等咱回去了還是坐那艘船,盔甲原物奉還就是了。”
唐珂德被林朔這么一捧,這就有點兒飄了。
他自認為是個修力高手,而這世上論修力,林朔至少是最高的幾座山峰之一,說不定還沒有之一。
能被這位修行界的至尊人物這么捧,唐珂德心里很受用,沖林朔抱拳拱手:“還是林總魁首考慮得周到。”
林朔嘴角抽了抽,隨后只聽身邊的苗成云輕聲說道:“行了,你也別跟這倆棒槌多費口舌了,他們只要一登陸,立刻就會死。”
林朔搖了搖頭:“好歹是甲方,護著點。”
“怎么又讓我當保姆啊?”苗成云不滿道,“要護你自己去護。”
魏行山在一旁沒聽明白,問道:“哎,你們倆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一登陸就會死,岸上有人?”
蘇冬冬點點頭:“當然有。”
“幾個?”魏行山趕緊用目光搜索著四百米外的砂糖,嘴里問道。
“三個。”蘇冬冬側耳傾聽著岸上的動靜,輕聲說道,“不是一般人,都很強。”
楊寶坤建議道:“要不先嘗試交流一下?”
“沒法交流。”林朔搖了搖頭,“他們現在不現身,這是伏擊,先打一架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