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成了合作意向,那么接下來的事情就比較順利了。
首先當然是狩獵隊先上船,別在海里泡著了。
其他人上船之后那是如夢方醒,其中唐珂德還沒醒過來,一伙兒人圍著他正在救治。
龐威瑟顯然是慌了,給自己同僚做心肺復蘇的時候手勁兒實在是太大,一上手“咔咔”脆響,唐珂德肋骨被他摁斷了兩根。
苗成云實在看不下去,上去說道:“他是體溫過低,又不是嗆水,心肺復蘇干嘛?給我起開。”
把龐威瑟扒拉開,苗成云親自出手救治。
這種情況一個苗家獵人出手,那是十拿九穩的。
林朔一看這情況,就知道唐珂德應該死不了,于是就不管這邊,而是開始四處觀察。
這艘帆船其實挺大的,船頭到船尾怎么也得有六十多米,就是窄了點兒,寬度八米左右。
那金色的風帆和銀底金紋的船身,林朔本以為這是應該是一種表面處理的工藝,真到船上才發現,居然是真材實料。
風帆是金箔,船體外殼是銀鑲金,甲板是柚木的,船艙十來個房間干脆是整塊巨型玉石一體雕成。
就這艘船,別說能開了,就算不能開,光把這些料堆起來,就比“安瀾號”值錢了。
金銀玉器就不說了,僅僅是甲板的這些柚木,那就價值不菲。
這種木料特別耐腐蝕耐磨,花紋美觀,無論用多久都能亮麗如新,只可惜,剛才被林朔打碎了一半。
當然金銀玉器還有柚木,在大西洲上到底價值幾何,這事兒林朔不清楚,可至少在人類世界非常值錢。
所以阿爾忒彌斯說她能帶自己兄弟倆去找母親,這事兒是不是真的尚在兩可之間,不過至少林朔確認了,自己出手的價碼,這個大西洲女貴族是付得起的。
留苗成云在甲板上救人,林朔一邊觀察著這艘帆船的情況,一邊和蘇冬冬兩人,跟著阿爾忒彌斯往船艙里走。
蘇冬冬這幾年進入林家之后,獲得了妹妹蘇念秋的煉神傳授,有了長足的進步。
兩姐妹天賦側重不太一樣,蘇冬冬自認為在煉神上,自己這輩子也比不上妹妹,她也沒指望在這方面有多大成就。
她所追求的,只是一道還算厚實的神念屏障,這樣就能防住煉神高手的突然襲擊。
只要神念屏障能頂一小會兒,對她來說就夠了,無論是天羅地網還是十方羅剎,足以讓她瞬間翻盤。
可是今天的遭遇,對蘇冬冬而言無異于當頭棒喝。
在阿爾忒彌斯這個大西洲女人面前,蘇冬冬的神念屏障就跟紙糊的一樣,神智瞬間失守。
要不是有林朔和苗成云在,自己現在已經淪為傀儡了。
因此現在跟在這個女人身后,蘇冬冬神情很忌憚,長發的一端被她緊緊抓在手里。
這趟她沒帶天蠶衣,異種天蠶絲全藏在頭發里。
林朔體會到了蘇冬冬的情緒,伸手摸了摸自己四夫人的背,示意她放松下來:“談買賣而已,別緊張。”
很快,三人就進入了一間船艙里,看樣子有點兒像會客廳,桌椅齊備,桌子上還有酒器。
主客落座之后,阿爾忒彌斯看了看林朔和蘇冬冬,然后對蘇冬冬說道:“你這個女人,還有在外面的那個老者戰力也很強,也可以加入這次行動。可是你們的精神力太弱,很容易被人攻破神智,尤其是你,比那個老者還不堪。”
蘇冬冬臉色不太好看,但也知道她說得事實,只能悶聲不響地在那兒運氣。
“這樣吧,我送你一樣東西。”一邊說著,這位米亞國的繼承人從自己的脖子上接下來一條項鏈,擱在了桌子上:“這條項鏈有定魂凝神的功效,你戴上之后,哪怕是我,想要奪你神智都需要花費一定的時間,這樣你至少能自保了。”
蘇冬冬一聽,大為所動,因為這東西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自從在沙灘附近跟大西洲的修行者接觸上,蘇冬冬就意識到了,自己的煉神修為嚴重不足。
沙灘附近那一戰,她就是感受到了神念屏障搖搖欲墜,這才不得不出殺招。
隨隨便便一個大西洲人尚且如此,那么在之后的買賣過程中,自己肯定會拖累林朔的。
而如果這條項鏈正如這個大西洲女人所說,有那種神奇的功效,那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無功不受祿,這剛一見面,這個女人出手就這么大方,這讓蘇冬冬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心里感覺不太好。
于是她看了林朔一眼,輕聲問道:“我剛才神智不清的時候,你跟她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林朔搖頭道,“也就是達成了一筆買賣的意向。”
“真的?”
“那還能有假?”林朔奇怪道,“怎么了?”
“你確定你沒勾搭她?”蘇冬冬問道。
“啊?”林朔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這個路數,有點像海倫對付我妹妹。”蘇冬冬低著頭說道,“無事獻殷勤。”
“冬冬,別鬧。”林朔都被氣樂了,“我還不至于那么搶手。”
夫妻倆說話音量雖然不大,可阿爾忒彌斯就坐在對面,當然是聽到了。
阿爾忒彌斯微微一笑:“看來我未來的侍衛隊隊長,平時女人緣很不錯。”
“咱不聊這個,說正事兒。”林朔趕緊換話題,“這條項鏈想必很珍貴,你也不是平白無故送出手的吧?”
“嗯。”阿爾忒彌斯微微頷首,“你是未來的侍衛隊隊長,外面的幾個也都是男人,不太方便,我還需要一個貼身的女官……”
“我們先說好。”林朔趕緊打斷她,“這次是我們助你坐上屬于你的位置,你帶我們去找人,就這么簡單。臨時的買賣,不是長期的契約。侍衛隊長這些,從何談起啊?”
“那萬一我很滿意,想續約呢?”阿爾忒彌斯問道。
“那是以后的事情,現在咱先不論。”林朔擺了擺手,然后伸手把桌上的項鏈直接拿過來了,給自己媳婦帶上。
未來如何先不考慮,眼前的實惠先到手再說。
一邊給蘇冬冬戴項鏈,獵門總魁首一邊說道:“要奪取一個國家的王位,我不知道在你們大西洲是什么性質,可在我們那邊是天大的事情,難度極大、風險極高,所以這條項鏈就當是定金了。接下來,我們得定個計劃。”
“這還需要定什么計劃?”阿爾忒彌斯奇怪道,“我們幾個聯手,直接殺到宮里,逼迫我弟弟退位不就行了嗎?”
林朔搖搖頭,心想難怪這女人會被她弟弟給流放了,這確實不是主子的料。
他只能耐下性子說道,“公主,要坐上統治者的位置,可不僅僅是搞定當朝統治者就行了。
再說了,哪怕是當朝統治者,也沒那么好搞定。
就我們幾個,能直接殺到他面前,而不是在半道上被亂刀砍死?”
阿爾忒彌斯陷入了沉默,似是在思考林朔的這番話,隨后她抬頭說道:“我仔細想了想,我覺得我們應該能殺進去。”
“米亞國好歹是一個國家,宮廷守衛力量就那么弱?”林朔不解道。
阿爾忒彌斯解釋道:“米亞國雖然號稱是個公國,但我父親死后,地盤被我七個兄弟分封,我的那位公爵弟弟,實際掌握的只有一個伯爵領。
他雖然自身實力很強,同時也網羅了不少高手,但我想以我們幾個的戰力,只要能抓準時機,是可以做到的。”
林朔聽完這段話,心里就多少有點底了。
其實這筆買賣,做與不做尚在其次,找媽這個事情本來就不能完全相信別人。
關鍵就在于,以一個相對合適的身份進入大西洲,并且借此摸清楚大西洲的整體情況。
畢竟自己這趟去,除了找媽之外,還得幫楊寶坤找爹,又得去接觸“天師”,事情一大堆。
聽阿爾忒彌斯的這番介紹,林朔至少大體得知了大西洲的政體結構。
看樣子,大西洲跟中世紀的歐洲類似,是分封制的。
林朔教過歷史,知道怎么回事兒。
帝國、王國、公國、伯爵領,這些都能稱作一個國家,可實力卻天差地遠。
在法理上,帝國由若干個王國組成,王國又由若干公國組成,公國由多個伯爵領組成。
而哪怕是帝國的皇帝,也不可能完全掌控整個國家,往往只直轄國都周圍的幾個伯爵領,其他地盤都是分封出去的,屬下的領主只要上繳一定的賦稅,打仗時派出一些兵員即可。
這樣的政權結構,內部錯綜復雜,以下犯上也是屢見不鮮。
也難怪大西洲出現好幾天了,卻沒有跟外界有什么接觸。
自己窩里斗還來不及呢,外面實在是顧不上。
當然落在阿爾忒彌斯這件事上,那這個局面對林朔等人是有利的。
因為要對付的勢力并不是非常強。
這是一個剛剛繼承爵位的公爵,父輩直轄的伯爵領又被兄弟們瓜分了,自己直轄的伯爵領只有一個,所以在實力上僅僅是個伯爵。
實力無法支撐頭銜,那就肯定內亂。
阿爾忒彌斯這個姐姐憋著要奪權,其他兄弟估計也不怎么服氣,伯爵領之間十有八九會爆發戰爭,重新確立這個公國的秩序。
歐洲中世紀就這個尿性,大西洲既然是這個政治結構,也難逃這個規律。
盡管通過短短幾句話,林朔就知曉了這些情況,不過他還是對阿爾忒彌斯的樂觀表示懷疑。
沙灘上隨便三個大西洲人士,就逼得自己這撥人必須要下殺手,做不到游刃有余。
那么一個公爵身邊的護衛力量,那些專職戰斗的戰士們,又是什么概念?
這看上去還是要被亂刀砍死的節奏。
可阿爾忒彌斯似是很有信心,甚至這份信心還是人家思考后的結果,這就讓林朔不知道怎么理解了。
而對面的阿爾忒彌斯一直在觀察林朔的神色,這時候說道,“我知道你為什么懷疑,是不是之前你們登陸的時候,遇上那三個人很強?”
林朔就有些尷尬,自己這伙人還在海里演了半天,差點還演死一個,結果人家早看見了。
阿爾忒彌斯見林朔不吭聲,接著說道:“那三個人并不是普通人,而是我弟弟麾下的三個高手,專門監視我,不準讓我靠近陸地。我就是剛才看見你們殺了這三個人,這才動了雇傭你們的心思。”
林朔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心里的一塊石頭放下了。
搞半天,那三個不是普通人,本就是大西洲的高手,那就還好。
否則大西洲全是這樣的人,林朔是真不敢接這筆買賣。
隨隨便便來幾十個,就能把他這位獵門總魁首留下了,自己要是敢接,那就是要錢不要命。
對付猛獸異種,林朔送來不缺乏自信,可面對人,那是兩回事兒。
人是最可怕的,少算一層,少知道一條,就都足以致命了。
林朔微微頷首,說道:“我想問一個問題。”
“請講。”
“你知道我們是什么人嗎?”林朔問道。
“知道。”阿爾忒彌斯說道,“你們應該是外陸人,萬年前跟我們大西洲處于同一空域,后來被天神隔絕。”
“那既然你知道我們是外陸人,為什么敢找我們合作?”林朔又問道,“你就不怕引狼入室嗎?”
阿爾忒彌斯笑了:“因為你們外陸人,既野蠻又弱小,根本就威脅不到大西洲。
我找你們合作,是你們殺死了監視者,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想必要是沒有實力保障,你們也不敢來。
我知道,在外陸人中,你們這樣的水準,是極為罕見的。
可在我們大西洲,比我、比你們強大的人比比皆是,那些帝國和王國豢養的高手,要殺死我們并不會比碾死一只螞蟻困難。
所以我認為,引你們做外援,對付我弟弟差不多是夠了,而你們如果離開了我這個未來的女公爵,想要在大西洲掀起什么風浪,那是不可能的。”
“明白了。”林朔點點頭,“最后一個問題。”
“你說。”
“你既然是威脅到你弟弟位置的繼承人,為什么你弟弟不殺了你,僅僅是流放?”
“因為我身上有婚約。”阿爾忒彌斯神情復雜,幽幽說道,“繆斯帝國的皇子是我的未婚夫,所以我弟弟不敢殺我。”
“那你未婚夫為什么不來幫你?”蘇冬冬這時候問道。
“他還不知道我已經被流放的消息,而且他就算知道了,也只會把我接走,不會幫我做這件事情……”阿爾忒彌斯搖頭說道。
“行了,這個是你私事,我們就不打聽了。”林朔擺了擺手,說道:“接下來,還請你說說你弟弟的情況,越詳細越好。”
“我弟弟的修行法門,跟我不一樣。”阿爾忒彌斯說道,“他是個馭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