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時的昆侖山里,會陽八卦的人不僅僅是苗家父子。
林朔、賀永昌都會,所以附近自然之力被攪得天翻地覆,他們自然心里明白。
不過賀永昌只是心里有些疑惑,他這會兒有事要忙,章連海又跑到他前頭去了,他得繼續追,同時也覺得這種事兒總魁首會處理,也就沒有理會。
林朔站在山頭,抽著鼻子,看著隔壁久別峰的方向直嘬牙花子,喃喃說道:“居然打起來了。”
蘇冬冬雖然沒有自然之力的感應,可她耳朵好,聽到動靜了,也是一臉擔憂:“苗成云到底行不行啊?”
“行不行的也就這樣了唄。”林朔搖搖頭,“咱又不能去攙和,越幫越忙的。”
林朔話音剛落眼前一花,就看到老娘云悅心出現在跟前。
云悅心看著久別峰的方向,問道:“隔壁什么情況?”
林朔擺了擺手:“這您就別管了,還是下去繼續跟我爹團聚去吧。”
云悅心嘆了口氣,把目光收了回來,看了看自己的兒子,說道:“兒砸,我這會兒什么情況你應該知道,一縷神念而已,其實沒啥用,不過呢,我有兩個要求,你得想辦法替我辦到。”
林朔點點頭:“娘,您說。”
“第一,這兒你爹活著,你得讓他活下去,至少今晚不能出事。”云悅心說道。
“嗯,還有呢?”
“第二,我這縷神念就留在這兒不走了,你今晚得護著我。”云悅心又道。
林朔聽完愣了愣:“娘,你現在只是一縷神念,要是今晚沒了,可以再分一縷神念過來嘛。”
“這事兒沒那么簡單。”云悅心說道,“這個世界是被女魃和后土兩個九龍級存在嚴格加密的,我這縷神念這次能進來,有一定的運氣成分,下次未必能成功。
而且要突破兩層世界規則來到這里,我念力消耗是非常大的,這種消耗可一不可二,我要是再這么干,就太虛弱了。
現在外頭苗二哥傷勢未復,境界突破也還需要一些時間,你們幾個晚輩現在又自顧不暇,整個人類世界只有我才能對九龍有威懾的作用,我要是過于虛弱,那就危險了。”
“明白了。”林朔說道,“老娘你是想公私兼顧,既然本體護著人類,又想這縷神念守著我爹,是吧?”
云悅心神色有些不滿:“干嘛,我要是沒這點私心,你小子怎么來的?”
林朔只能點頭,這個道理他沒資格跟自己的老娘講。
老娘說得不錯,她要是對老爺子沒這點私情,也確實不會珠胎暗結生下自己來。
不過在這個時候,有些事兒林朔還真沒辦法打馬虎眼,只能實話實說。
林朔說道:“娘啊,我們這次來這里,是來探取女魃安全官情報的,除此之外的事情,都不那么重要。這里畢竟是虛擬世界,我勸您也別太沉溺了。我丑話說在前面,如果有必要的話,您不肯走,我甚至會出手送您走。”
“小兔崽子,你要造反啊!”云悅心罵道。
林朔笑了笑,抱拳拱手:“您要是不滿意,出去了您再收拾我。現在我勸您抓緊時間,跟老爺子能多聚一會兒是一會兒。”
云悅心跺了跺腳:“你小子給我等著。”
撂下這句狠話,云悅心就提著裙子跑下山了,蘇冬冬看著婆婆的背影,臉上愈發憂慮,輕聲說道:“林朔,你就算不想順著她的意思,也不用這么說話嘛,哄哄她就完事兒了唄。”
“沒用,兩害相權取其輕,能哄我早哄了。”林朔搖搖頭,“神念跟本體是心意相同的,我現在哄她,出去之后那就是騙她了,罪過更大。只能丑話說前面,這樣回頭挨得揍好歹能輕一點兒。”
隔壁山腳下,一對母子起了爭執,而在久別峰的山頭,那就是父子相殘了。
苗公子被苗老先生一記耳光抽得是天旋地轉,差點沒背過氣去。
而苗老先生打完了人之后,細一琢磨又覺得哪里不對,看著自己兒子這張過于成熟的臉蛋,眉頭緊鎖神情凝重。
苗成云此時畢竟今非昔比了,挨揍歸挨揍,腦子還是在轉的。
一看到老爺子這個神情,他就知道,剛才救下自己的,并不是真言化實。
世界規則不一樣,自己那句呼喊,應該是沒有真言化實效果的,老爺子沒出殺招把自己宰了,存粹是因為自己嗓門夠大。
那這個情況是有利有弊的。
壞處在于,自己的情況老爺子必須重新梳理和理解,一旦自己說話不妥當,老爺子覺得事情有蹊蹺,必然再起殺心,自己現在并不安全。
好處就在于,自己既然沒有坐實苗光啟兒子的身份,那么這里跟隔壁的說法,就能對上了。
而怎么在老爺子面前把故事編圓了,讓他相信自己和不遠處的林朔、賀永昌、蘇冬冬三人其實是云悅心收服的四條狗,這事兒對現在的苗成云來說并不難,畢竟昨晚在林大伯面前就已經說過一遍了。
昨晚那是現編,說得磕磕巴巴的,要不是林朔當時提醒了一句,自己差點編不下去。
這次有經驗了,心里有底,那就好辦了。
于是苗成云一邊摸著被打腫的臉頰,一邊沉聲說道:“苗老爺子,我知道您現在心里有諸多疑惑。
不過反正我現在也落你手里了,你也不用著急,聽我慢慢跟你說。
這個事情來龍去脈很復雜,有點考驗您的理解能力,不過您是位大學者,理解能力想必是不成問題的。”
苗光啟聽到這番話,緊鎖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嘴角也掛起了若有若無的笑容,說道:“你說說看。”
苗成云這就趕緊把昨晚他在林樂山編得那套故事,重新又說了一遍。
這一遍故事,苗成云說得那就精彩了,畢竟之前是邊想邊說,這次是前后心里有底,就能做結構設計了,門里的話術也就能用出來了。
可是苗成云一邊說一邊觀察著苗老先生的表情,越說心越涼。
苗成云如今是學院的副院長,教學生那是本職工作,所以這種面對面的講解,學生到底是真聽懂了還是假裝聽懂了,他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更何況,他太了解苗老先生了。
任憑苗公子說得天花亂墜,苗老先生這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分明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所以苗成云越說心里越沒底,最后是硬著頭皮把事兒給說完的,說完之后看著苗光啟的臉,心里惴惴不安。
只見苗老先生嘬了個牙花子,搖了搖頭:“我還以為你在我這兒,編的故事多少會有些新意。
畢竟比起林樂山的初中學歷,你好歹得尊重一下我學者的身份。
結果我通篇聽下來,你這說的跟昨晚在林樂山面前的那通胡扯,沒什么區別嘛。”
苗成云心里咯噔一下:“昨晚您聽到了?我們怎么沒察覺您就在附近?”
“聽你們說話還需要人在附近啊?”苗光啟反問道,“你知道有個東西叫竊聽器嗎?”
苗成云一陣無語,心想這倒確實是老爺子的做派。
只是事已至此,他這會兒只能死咬著這個故事不放了,不能輕易改口。
一是確實編不出更好的故事了,二是這里改了口,林大伯那邊又怎么辦呢,摁下葫蘆起了瓢。
于是苗公子把心一橫:“反正您愛信不信,事兒就是這么回事兒,您要是不信,去跟我家主人云悅心對質,我只能說這么多了。”
苗光啟笑了笑:“戳穿你這種胡扯,我還需要跟云三妹去對質啊?我就說一個事兒,你就無所遁形。”
苗成云這會兒大腦飛快,趕緊在心里對自己的說法進行了一遍反思,然后很快得出了結論。
以一九九八年老爺子的信息獲取量,他是沒辦法對自己的說法證偽的。
說白了,雖然沒有什么證據能夠支持苗成云的說法,可也沒什么證據能夠反對這個說法。
因此苗成云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被老爺子拿住了短處,不由問道:“那您說說看。”
苗光啟說道:“你說你們四個,是四頭異種皇帝,也是我云三妹收服的四條狗,是吧?”
“嗯。”苗成云點點頭。
“那你變成狗我看看。”苗光啟說道,“你要是能變成你嘴里所說那種花狗,我就相信你。”
苗成云心里樂開花了,變成花狗,這對他來說這不叫事兒。
大西洲九種神通,混沌化形他本來就會。
正要展露一下神通,苗成云忽然想起一件事兒,整個人愣住了。
這兒不是現實世界,虛擬世界規則不一樣,所以苗成云四人是沒有九龍之力的。
沒有九龍之力,天師的神通自然就施展不出來。
如果這里僅僅是后土的虛擬世界,那問題不大,因為后土一族和天師一族如今是同盟關系,天師的力量授權是能過來的。
可這里是女魃虛擬世界里的后土虛擬世界,最外圍的規則是女魃的,那天師就沒辦法了。
所以,此時此刻的苗成云,無法化形,更不能變成什么花狗。
苗成云整個人就蔫了,在自家老爺子面前撓了撓頭,問道:“我要是學幾聲狗叫,算嗎?”
“你說呢?”苗光啟反問了一句,隨后喝道,“你到底是什么東西?還不從實招來!”
苗成云被這句怒吼嚇得一哆嗦,心想真不愧是自己的爹,沒那么好糊弄。
既然如此,也就只剩下說實話了,只是真實情況,比剛才自己編得故事還復雜,也不知道他信不信。
苗公子苦笑道:“我要是說實話,那就真的要考驗您的理解能力了。”
苗光啟眼睛瞇了瞇,緩緩說道:“你試試。”
于是苗成云就把事兒一五一十說了。
當然,虛擬世界這個事兒還是不能透露的,苗成云說成了時間倒流。
眾人是在西王母的幫助下,來到了十七年前的昆侖山。
之前不說真話的時候,苗成云想得很多,瞻前顧后的。
這會兒基本說真話了,他就想明白了。
反正說完拉倒,你愛信不信。
真要不信,我就翻臉揍你丫的,還真以為我現在打不過你這死老頭子呢?
結果苗成云花了一刻鐘的時間長話短說,言簡意賅地把前因后果說完之后,發現苗光啟已經陷入了沉思。
這位生物學和人工智能領域的先驅學者,在進行了一番長時間的思考之后,最后神情復雜點點頭:
“你說得這些,理論上倒是有可能。”
“啊?”苗成云大概意外,“您就這么相信了?”
“林樂山昨晚沒有反駁你,估計跟我此時的想法一樣。”苗光啟搖了搖頭,說道,“你們幾個忽然冒出來人,到底說了什么,那就當放屁了,不重要,關鍵要看你們怎么做。”
“那我們該怎么做呢?”苗成云問道。
“其他事情先不管,你帶我去見云三妹。”苗光啟說道,“本來我是不太好意思出現在她和林樂山面前的,現在既然有你這個說法了,別管這說法有多扯淡,至少是個見面的由頭。”
苗成云一聽就來勁兒了,說道:“老爺子,我支持你,去把我娘從林大伯手里搶回來!”
苗光啟怔了怔,說道:“你這么說話,像是我兒子。”
“是嗎?”苗成云驚喜道。
“之前你太聰明,不太像。”苗光啟點頭道,“現在這個蠢樣子,倒是有幾分神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