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行山開著破皮卡,跟著這五兩SUV在市區里七彎八繞了一陣,又出了市區。
楚弘毅的農場,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南郊,這會兒是西北郊。
這個城市是南美第二大都市,僅次于巴西的圣保羅,號稱南美洲巴黎。
跟巴黎不同的是,這城市靠海,位于拉普拉塔河南岸,是個入海口,出入可以直接走海運。
特洛倫索的老巢,就在碼頭邊上,這是個私人碼頭,能停靠十萬噸級的輪船,這級別的船運原油差點兒意思,可走私軍火綽綽有余。
碼頭邊上,有一片別墅群,總共有七棟,里面有主人家的住宅,也有待客用的。
特洛倫索用來接待林朔等人的,是最靠里的一樁別墅,紅色的外墻很顯然,門口有荷槍實彈的安保人員。
進屋之后賓主落座,這會兒林朔這邊的代表就不是獵門總魁首本人了,也不是林家大小姐,而是楚弘毅,畢竟人家有求于他。
對于雄鷹幫這樣的本地幫會來說,獵門這樣的組織,聽說過,可平時想不起來。
十年前東歐的事情,讓獵人第一次正式出現在了世人面前,林朔化妝后也出鏡了。
不過有十年過去,也就被人慢慢淡忘了,就跟UFO似的,大伙兒提起來都還能聊幾句,要是不提基本想不起來,因為這跟日常生活沒啥關系。
楚弘毅所在的楚家,在獵門這邊一度是在南美的獵門七寸家族,而對于南美本地人來說,這就是個華裔家族,然后關系密切一些的還知道這家人是有特殊能耐的,也就這么多,獵門這塊牌子人家是不提的。。
所以楚弘毅身邊這些人,包括林家父女和魏行山,特洛倫索也就把他們當成了楚弘毅的朋友,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像楚弘毅這樣的奇人異士,身邊的朋友自然也不是普通人,所以特洛倫索言行之間對林朔等人也算尊敬。
這種情況,對林朔來說那就最好不過了,因為他最討厭應酬,這次不用他親自出面,有楚弘毅擋著那就好多了。
對外介紹的時候,林映雪因為頂著一張成年人的臉,林朔看著也年輕,說是父女人家不信,所以就偽裝成了一對兄妹。
林映雪名字還是不變,林朔借了一下自己兒子的名字,林繼先。
兄妹倆的身份,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公子哥和大小姐,魏行山則是他們的保鏢。
三人和楚弘毅是很好的朋友,來南美是看看楚家的農場,正在談收購的事情。
收購也不是什么正經收購,就是有錢沒處花了,想買片農場玩一玩。
有了這些身份和事由,四個人在地頭蛇特洛倫索面前就算站住了,當然這些東西都是楚弘毅信口編的,林朔還挺滿意。
只是要商量傳承的事情,這比較隱秘,林朔三人和楚弘毅的關系顯然還不夠密切,所以事情是楚弘毅去跟特洛倫索談,林朔三人就在旁邊一間客房里等消息。
這個安排林朔也是滿意的,因為這樣四人沒綁在一塊兒,然后自己三人又相對不被人重視,這就容易觀察周圍的情況,讓林映雪更加安全一些。
至于楚弘毅的安危,那林朔是不用管的,這世上能留下他的人幾乎不存在。
這會兒林朔父女正在沙發上打盹,剛才這頓飯吃的有點兒猛,多少有些犯困。
而魏行山則站在窗邊,把窗簾微微挑出一條縫,向別墅外觀察著崗哨的情況。
觀察下來之后,老魏點點頭:“嗯,別看車開得不怎么樣,這崗哨安排的倒是很在行。萬一老楚那邊談崩掀了桌子,他和老林你應該能脫困,我和映雪就夠嗆了。”
“你怎么還這么菜啊。”林朔很無奈,“剛認識你那會兒你就是個后腿,怎么現在還是后腿呢?”
“你這不是廢話嘛,我得有家伙才行啊?”魏行山一攤手,“這會兒赤手空拳的怎么弄啊,哦對了,映雪現在到底什么水準,你說一下讓我心里有譜。”
林朔看了一眼自己的閨女,說道:“別看她鬼門道很多,真打架還是不行的,菜得跟你有一拼,七寸是過了,九寸還到不了。”
“那不就跟外興安嶺時候的A
e差不多嗎?”魏行山大感意外,“這不弱了呀。”
“比那時候的A
e還是強一點兒的。”林朔說道,“好歹我親自帶了幾年了,雖然不頂事兒但不會去闖禍。”
“爹你教我的又不多。”林映雪嘟囔道,“我基本是我三娘和苗伯伯教的。”
“小姑娘你吃水要念挖井人,凡事得知道尋根溯源。”林朔說道,“你三娘的本事是我教的,你苗伯伯那么厲害也是被我逼的。”
三人正聊著呢,楚弘毅那邊事兒談完了。
老楚人往林朔身邊一坐,翹著蘭花指眉飛色舞:“總魁首,成了。”
“什么事兒成了?”林朔問道。
“北上的事兒啊。”楚弘毅說道,“咱這筆買賣,是亞馬遜河道里的東西,至于是到底是什么,那特洛倫索這條情報線其實沒用。
畢竟這活兒咱是專業的,他是純外行。
再者說了,美國那邊是他的金主,而我們這筆買賣牽扯到他的金主,他又不傻,向他打探情報容易出事兒。
所以呢,我只要工具。
一個是老魏用的家伙,另一個就是船,河道上能行駛的最結實的船,這個特洛倫索能搞到。
我告訴他說,我們楚家的傳承,現在是跟瑪雅人傳承融為一體的,我能教他瑪雅人的傳承但不能傳他本門傳承。
一碼歸一碼,這稀里糊涂的不行。
所以我得去一趟雨林內部的瑪雅金字塔,明確一下瑪雅人當年到底石板上畫了什么,把瑪雅人傳承單獨拎出來給他。
當然了,技法不能混淆,不過修行的心得感悟我還是可以指點他的,這就讓他很感動了,拍著胸膛答應了。
這會兒他已經安排船了,順利的話我們明天一大早就能從水路出發。”
林朔點點頭,然后看向了林映雪,說道:“這就是我獵門九魁首之一的能耐,學到了嗎?”
林映雪思忖了一會兒,點點頭:“順嘴編瞎話,臉不紅心不跳。”
楚弘毅在一旁直翻白眼。
“不。”林朔搖搖頭,“臉不紅心不跳語態自然懇切,這些都只是演技部分。
關鍵在于說法。門內所謂的話術,只要注意兩點就萬變不離其宗。
首先,你得隱藏自己的真實意圖,同時要給對方一個聽起來合理的意圖。
其次,你得把握住對方的需求,他想要什么,就允諾什么,同時這種允諾要包裝,不能太爽快,要聽起來很為難。”
“這個苗伯伯早就教過我了。”林映雪說道,“爸,我在你身上都用了好幾次了,你不知道嗎?”
“知道。”林朔說道,“正因為我知道你在用話術,就說明你工夫還沒到家。按我們林家的規矩,什么時候你能騙過我了,那就能對外人用話術了,否則就不能用。”
“爸,那你當年騙過爺爺嗎?”林映雪問道。
林朔愣了一下,沒吭聲。
“你爹對外是不用話術的,所以他肯定沒騙著嘛。”魏行山笑著戳穿道,“這方面苗成云確實比他強。”
“沒騙著就對了。”楚弘毅看林朔臉色有些僵,順著笑道,“映雪,你別看你爹把我捧得這么高,其實他心里明鏡似的,知道我這種說法,騙不過特洛倫索這樣的人。”
“啊?”林映雪一臉懵。
楚弘毅說道:“因為我要是真把特洛倫索騙得結結實實的,那這筆買賣的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因為我們的目的,是讓特洛倫索認為我們在賣力騙他,然后把消息捅到北美去,這樣北美才會在適當的時候,把手伸過來。
我們再一刀把這只手砍斷,他們知道疼了,以后再伸手就要考慮考慮了。
這個世界,你騙我我騙你,那是鬧著玩兒,最后說到底,還是得看誰拳頭大,看誰打人疼。”
林映雪聽完略有所思,然后看著自己的父親:“爸,這好復雜啊。”
“可不是嘛。”魏行山說道,“老林老楚你們倆也真是的,孩子才十歲,學這個是不是早了點兒?”
“那就要看她以后想成為什么樣的人了。”林朔說道,“要是想嫁出去相夫教子,她這輩子都不用學這個。可她是我的女兒,她就算不用這些去對付別人,別人也會來對付她。她可以不用,但不能不懂。”
林映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后問道:“那我們接下來干嘛呀?”
“你是隊長。”林朔把皮球踢了回去,“你說了算。”
“那我們就好吃好喝,養精蓄銳,明天一早出發,去亞馬遜雨林抓魚去唄。”林映雪說道。
“林映雪,我丑話說在前面。”林朔說道,“剛才你也聽到了,你魏伯伯雖然現在跟你差不多,可他一旦有槍在手,那是我都要忌憚幾分的存在。
所以到時候你就是隊伍里最大的短板,不出事還好,一出事你的生還幾率最低。
作為一名父親,我不應該讓你隨行,可作為獵門總魁首,我又想抓住這個鍛煉你的機會。
事情就是如此,我先跟你挑明,這份壓力也給你。
之前的這些事,我是在陪你玩,那會兒我是你父親。
明天開始,事情不是鬧著玩的,我就不僅僅是你的父親了。
若是之后出了意外,我先跟你陪個不是,因為我未必會先救你。”
林映雪聽著林朔這番話,神情多少有些震驚。
在家里的時候,林朔雖然裝成一副淡然的樣子,可她能感覺到,父親還是很在意自己的。
現在聽到這種話,她幼小的心靈難免會受到一點點創傷。
同時她也明白,明天開始的事情,就不是學校里作業或者自己跟弟弟之間的游戲了。
那是真正的生死歷練,她心里既有些害怕,又有些興奮。
想賭氣說些狠話,好像沒這份底氣,想服軟撒個嬌,又沒這個臉皮。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林朔說道:“要么,你現在就退出,我讓你魏伯伯送你去機場回國。”
林映雪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退出!”
“好,是我閨女。”林朔點點頭,“事到臨頭就算再害怕,可也絕對不會退縮。只是你小小年紀,接下里的買賣讓你做隊長未免兒戲。從明天開始,狩獵隊的隊長是你楚叔叔,你要聽他的號令行事,明白了嗎?”
“哦。”林映雪點點頭,隨后疑惑地問道,“爸,為什么你不當隊長?”
“這是視角問題。”林朔說道,“隊長是隊伍里的焦點,所以隊長看到的聽到的東西,是被對手針對的,很多時候是失真的。
而作為隊員,在相對不被人那么重視的時候,只要你有心,那看到的東西會更多,也更真實,于是就更容易得出正確的結論。
當然了,不能隨便推一個人去當隊長,否則就是找替死鬼。
必須得是你楚叔叔這樣的能耐的人,實力強橫頭腦靈活,當隊長本來就夠格,確實能替你我分擔壓力,這樣才行。”
楚弘毅聽得連連搖頭,對林映雪說道:“你看,你爹的話術確實不怎么樣,難怪騙不過你爺爺,捧人都捧得那么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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