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朔的這個電話,撥得還是昆侖園區里的一個座機號碼。
昆侖園區有三院四部,等級是平行的。
三院分別是科學研究院、裝備研發院、學院,四部則是情報部、安保部、行動部、后勤部。
情報部由曹冕這位獵門謀主負責,同時他還兼任園區辦公室主任,是整個園區實際上的管理者。
曹冕之下,安保部是蘇冬冬和魏行山一正一副,蘇冬冬負責園區內修行者的安全事務,魏行山則面向普通工作人員以及家屬們。
行動部其實就是狩獵隊,這個部門的部長是賀永昌,副部長是章進,可實際上這個部門到底誰說了算,大家心里都是有數的,只是這人整天宅在家不出來罷了。
后勤部是蘇念秋負責的,同時她也掌管財務。
學院的院長是曹余生,可老謀主已經是半退休狀態了,負責人是副院長苗成云。
科學研究院的院長楊拓和副院長狄蘭,這算是兩個黃金搭檔,其中狄蘭是實際上的院長。
以上這些部門的頭頭腦腦,基本都是獵門中人,只剩下一個裝備研發院,這個部門的掌門人跟獵門隔著一層。
這人名叫何凱,國家工程院的院士,也是八寸鐵匠世家的傳人。
鐵匠賀家和獵門林家是世交,兩家的交情可以追溯到唐朝,因為追爺就是何家打造的,當年何家送了個終身保養維修的服務。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一千多年過去,科學技術在應用領域如今是日新月異,鐵匠世家也得跟上時代潮流,所以這位何院長跟以前的鐵匠不一樣。
以前的八寸鐵匠,就是手藝人,其中有幾位在建國后成了八級鉗工,工資也不少掙。
而到了何凱這一輩,手上的技藝依然保留著,同時必須要不停地學習新事物,具備研發能力。
因為技術迭代實在太快了,要是只知道守著以前的家底,那早就被淘汰了。
按照門里的輩分年紀,林朔得叫人家一聲哥,不過林朔稱呼何凱為兄,卻不僅僅是輩分和年齡的關系,更多是佩服這人的能耐。
國家工程院的院士,那不是鬧著玩的,必然是某一技術領域的神仙,而這位何院長還是個跨門類的通才。
佩服歸佩服,不過平時林朔不怎么打他電話。
一開始跟這人接觸的時候,林朔還覺得這人很靠譜,值得信賴,可后來發現這人有個毛病。
嘴碎,而且特別八卦。
估計是腦子太聰明了,那么多工程技術資料裝腦子里,那意思是空間還有極大的富裕,盡打聽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往里塞。
而林朔家里的事兒比較亂,怕被打聽,所以不愛跟這人多交流。
今天是沒辦法,隔行如隔山,河堤這種事兒自己確實不懂。
這會兒國內時間已經是深夜,電話接通之后林朔客客氣氣的:“何哥,我林朔。”
電話那邊笑了:“哎呦,總魁首啊,原來您還記得這個號碼呢?”
“哪里的話,怎么能不記得呢?”
“那保不齊,否則怎么就沒見您以前撥過呢?”何凱抱怨了一句,隨后說道,“怎么,追爺不老實了?”
“追爺老不老實我不知道,擱家里呢。”林朔解釋道,“我現在人在外面。”
“哦,你在外面這我知道。”何凱笑道,“秦月容嘛。”
“啊?”林朔被說了冷不防,“你怎么知道的?”
“蘇冬冬今天來過我這兒,說了這事兒,然后問我借點厲害的家伙,回頭能收拾你。”何凱說道。
林朔心里暗道不妙:“你借了?”
“那還能真借啊。”何凱說道,“其他事兒我勸不了,秦月容這事兒我還是能勸的。當年林叔去秦家談婚約的事兒,還是我家老爺子陪著一起過去的,畢竟他們秦家的船也是我們何家打的。我家老爺子后來跟我說了前因后果,我就一五一十全說給冬冬聽了。其實夫妻倆這種事情吧,就怕一知半解瞎琢磨,要是跟她說清楚了,她也是講理的。所以你放心吧,沒事兒。”
“哦。”林朔松了口氣,“那多謝了。”
“勸弟妹那是我義不容辭,不過現在就咱哥倆,說說沒事兒。”何凱忽然壓低了聲音,問道說道,“你跟秦月容,是不是真好上了?”
“你一個做技術的就別那么八卦了。”林朔很無奈,“沒有的事兒。”
“不聊八卦,那你大半夜找我干嘛?”
“技術上的事兒。”林朔看了看古河道兩邊河堤,“修河堤,你懂嗎?”
“那得看是哪兒的河堤了。”
“亞馬遜雨林。”
“精確一點,亞馬遜雨林那么大呢,好幾萬條河。”
“那回頭我讓曹冕給你確切的地點,你看高清衛星圖像吧。”林朔說道,“然后你幫著出個圖紙,我和苗成云修。”
“光看哪行啊,你得在現場幫我測繪一些數據。”何凱話鋒一轉,“哎對了,你們在那兒修河堤干嘛?”
“這你就別問了,一句兩句說不清楚。”
“懂了。”何凱在那邊說道,“當年周幽王為了褒姒烽火戲諸侯,商紂王為了妲己造酒池肉林,現在林總魁首為了老相好修河堤,這倒是說得通,你畢竟是親力親為,沒有跟那二位似的勞民傷財。”
“去去去。”
掛了這通電話,林朔又跟曹冕交接了一下事情,這才把電話放進兜里,然后開始等信兒。
何院長雖然嘴碎,做事的效率還是很高的,不出十分鐘就把電話又打過來了,讓林朔和苗成云幫著測繪一下附近的地形數據,他出圖紙要參考。
這趟出來林朔是狩獵來的,沒想著干測繪的活兒,工具自然是沒有的。
好在林家傳承有兩個講究,一個是力度,一個是精度,林降天劫這樣的絕技擺在那里,測量距離高度這些,對林朔來說倒不是很難。
另外修建河堤這樣的工程,畢竟不是水利發電工程那種大工程,精度要求沒那么高,給出一個下限就行,土方壘起來別被水沖垮就完事兒了。
電話里何凱說什么,林朔就給測什么,主要是古河道的尺寸,以及現存兩岸堤壩的尺寸。
這兩條古河道想要恢復,那等于是兩條數十公里的河流重現人間,何凱那邊要計算的數據不少,其中最關鍵的數據,還不是林朔能測出來的。
那就是河水的流量,這個無論林朔還是苗成云都沒辦法測,只能去找秦月容。
水里的事情,這位嬌娘是最有譜的。
秦月容就在十公里外的河道上等著,順便看著船,倒是不難找。
林朔把通著何凱的電話遞給她,然后自己就找個借口和苗成云兩人上岸抽煙去了。
反正就盡量避免跟這位表妹接觸,碰面也得帶上苗成云,好在這會兒她也嫌棄自己。
船上的電話聊了兩根煙的時間,看樣子數據是交流明白了,秦月容親自從船上下水游到岸邊,把手機還給林朔。
林朔心想你多余來這一趟,也沒多遠,扔過來不就完了嘛。
一邊想著林朔一邊伸手去接手機,結果一拿還沒拿過來,秦月容把手機使勁兒攥了一下,要給不給。
林朔心里納悶,不明白這女人什么意思,抬頭看了看她,等她說話。
月光下,只見這朵剛出水的芙蓉微微低頭,看不清神色,也不吭聲。
林朔眉頭一皺,心想拿來吧你,就把手機幾乎硬搶過來了,然后掉頭就走。
時間很快來到下半夜,何凱那邊圖紙已經出來了,傳到了林朔的手機里,然后電話又追過來了。
林朔接起來:“還有什么要說明的嗎?”
“工程方面的事兒,我圖紙里已經說明白了,你們倆照做就行。”何凱說道,“我是跟你說另外一件事兒。”
“什么事兒?”林朔心里有些奇怪。
“剛才我跟秦月容通電話的時候,我打聽了一下你倆的事兒,發現她對你有一些誤會。”何凱說道,“那哥哥我必須要替你說話……”
“別!”林朔叫了一聲。
“啊?”何凱似是被嚇了一跳,“怎么了?”
林朔咳嗽了一聲,一腦門子官司,問道:“你具體跟她說什么了?”
“也沒說什么,就是說你最近幾年干了些什么,那幾筆驚天動地的買賣,我基本全說了。”何凱說道,“當然關鍵是你林朔的為人,那我必須跟這女人說明白……”
“何哥。”林朔有氣無力說道,“前后就兩根煙的功夫,你能說那么多?”
“我你還不了解嘛,心靈手巧嘴皮子利索。”何凱說道,“關鍵是我那時候義憤填膺啊,那是鉚足了勁兒為你說話。咱不僅是哥倆,你還是我老板呢,要知道君辱臣死……”
“哥,您千萬別死。”林朔嘆了口氣,“還是我死給你看吧。”
林朔說完把電話一掛,又摸出來一根煙點上,一邊抽一邊看著天空,良久無語。
苗成云在一旁揣著手看著獵門總魁首,這會兒終于說道:“你看看你請得這倆救兵,一個秦月容一個何凱,這哪是救兵啊,分明是來討債的。”
林朔白了苗公子一眼:“我錯就錯在先請了你過來,一步錯步步錯。”
“哎!你這人不識好歹!”苗成云叫道。
“得了。”林朔把手里的煙頭往地下一扔,“干活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