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記者刻薄又尖銳的問題,宋清云居然在鏡頭前賣慘,說自己是看在親家的面子上,不想被外人指責六親不認,也是左右為難,只得艱難選擇沉默。
宋清云的這個記者會,給韓氏地產帶來致命性的打擊。
長樂渡已經賣出去的房子,倒是沒有多大波瀾,住在那里的人心中自有分明,頂多有些不明就里的人會考慮自己賣掉房子另選別處,對韓氏本身沒有多大影響。
而韓氏正在別處開發的項目,基礎工程期的預售房銷售大跌,沒有人買,資金就進不來,工程需要吸收大量的資金投入才能繼續。
眨眼間,韓氏又進入了資金周轉不靈的境地。
遇上宋清云這樣的商業對頭,加上家里又發生了太多的事,韓柏楊也束手無策,每日獨自關在書房里唉聲嘆氣。
正在開發的項目拖不得,一旦缺少資金工程停滯下來,就會陷入眾多窟窿之中,導致整個韓氏所有的項目都全盤停滯,最后資不抵債,到那時,可能又會回到初夏那時候一樣,韓家別墅被圍著逼債的境地。
韓家知道危機重重,眼下也賠不起,卻也沒有財力去加大投資。
在房間里關了好些日子的韓敘,破天荒地出了房門,到書房里摟著老爹的脖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嘴里直喊:“爸爸,是我沒用,我把韓家給拖累了。”
長樂渡當初的開盤營銷方案,正是韓敘為了幫宋清云母子,而給宋潯制造的麻煩。
為了說服韓柏楊,她沒少花心思,最后還是老爹心疼她,為了給自己的女兒豎立一個正確的價值觀榜樣,寧可放棄大部分的利潤,去實施韓敘做出來的方案。
如今卻遭宋清云倒打一耙,導致韓家再次陷入危機。
此時此刻,韓敘真想一頭撞死在韓柏楊面前。
“傻孩子,你沒錯,錯的是別人,不要為了別人的錯誤而自責,這個世道是有公理的,社會大眾遲早會把公理還給咱們。”韓柏楊語重心長地安撫她。
一眨眼臨近春節,左鄰右舍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大年而忙碌,韓氏地產在建項目也趁此機會宣布放假。
至于何時會開工,韓家自己也說不準。
或許年后就能開工,或許會無限期延后到全盤停滯。
這要看,普通民眾有沒有淡忘宋清云在年前的言論。
韓柏楊這個一家之主發話說,誰也不許多想,一門心思高高興興過年。
這些日子南君澤來了好幾次,在大門外對著二樓韓敘的房間窗戶喊著要見她,都被李心秀給罵走了。
韓家花園被勤快的蘭姨和蘇姐打掃的干干凈凈,別墅里樓上樓下更是纖塵不染。
家里以前嫌累贅的擺設,都被李心秀和蘭姨給翻出來掛上了。
蘇姐會剪紙,里里外外貼的滿眼火紅,仿佛一下子就驅散了所有的灰沉沉的陰霾,空氣瞬間變的喜慶起來。
大年三十,韓家整座花園外圍欄掛滿了燈飾,整棟別墅也被韓二弄的像極了畫里的房子,到了晚上,就是一棟渾身發光的房子,暖洋洋的,一個溫暖的家。
“敘?你在花園里別呆太久了啊,天冷容易著涼,趕緊進屋來吧,差不多可以吃飯了。”李心秀從廚房的窗戶伸個頭出來,里面正熱火朝天地準備著大飯。
韓敘繞著房子在花園里轉悠了幾圈,越看這個家越溫暖,暖的她都不舍得離去。
這些日子,為了不讓老爹老媽擔心,韓敘除了盡力隱藏自己的悲傷,也不再總想著從家里跑出去找南君澤。
所有的痛和苦,她全部往自己肚子里咽,只希望,這個即將要失去女兒的家,能開心過個年。
等過完了年,她就會找機會走出去,找南君澤,不論用什么辦法,或是假意回到他身邊,或是跟蹤埋伏著捅他一刀。
什么都好,只要南君澤能死,不,連宋清云也要一起親手送去歸西,殺一個人要償命,兩個人也是償命。
禍害一并解決了,為宋潯,為韓家,出口惡氣。
等那對豬狗不如的母子都死了,她的心愿就了了,肚子里的這個孩子,聽由老天安排,老天讓他活,他就活。
剩下的,就是她去另一個世界去見宋潯的時候。
那是徹底解脫的時候。
解脫是一種什么感覺?于普通人而言,大概是輕松,舒服,渾身自在,連腦袋都是自由的,看什么都很美好。
每想到這里,韓敘有滿滿的期待,可下一秒,伴隨著她的,是要與親人永別的悲痛,揪心的痛,痛到心臟都在哭泣。
她若無其事地著對廚房窗戶應了聲:“我知道了,媽。”
馬上就要吃團年飯,過年了,如果宋潯在身邊,會是怎樣一種怎樣的氛圍。
他一定還是那副霸道不講道理的德性,晚上必定會帶著她到處瞎逛,又不會哄人,每次都能把天聊死,還愛吃醋,很是沒勁。
可是,為什么她會如此想念那么沒勁的事,如果他能出現霸道地罵她幾句,也好啊。
不會了,再也沒有了。
花園圍欄上彩色的熒燈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樣,韓敘看花了眼睛。
對著大門外面如今罕有人走動的小路,她小心地啜了下鼻子,抹干了自己沒能忍住而掉出來的淚滴,盡力給自己臉上擠出一點喜慶的笑意,打算進屋吃大飯。
流光溢彩的熒燈之外,一道聲音在輕喊:“韓小姐?”
這道聲音很輕,如果不是韓敘距離大門圍欄那么近,大概根本就聽不見。
可在韓敘聽來,這道極輕的聲音就如早春第一道閃電,在她身上炸開,炸的比圍欄上的熒燈還要電光煜煜。
韓敘屏住呼吸轉身看出去,大門外面果然站著許久不曾出現的白季巖。
她匆忙去開門,開的手忙腳亂,搗鼓了許久才把大門的鐵鎖打開,哽咽著說:“白助理,你沒事就好了,快進來吃團年飯。”
似乎只要見到白季巖,就能從他身上感覺到宋潯的氣息,她要替宋潯對白季巖這個忠心的下屬好一點。
白季巖站著門外的陰暗處,沒有要移動腳步的意思:“不了,韓小姐,您身體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