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洛霜玒感受著撫摸的素手，閉上了眼，道：“我其實很不明白，為什么皇帝就必須三宮六院的，女人多了孩子多就真的是好的嗎？不提別的，就拿我自己而言，我踩著自己兄弟的骨血走到了這個位置，盡管沒有多少感情，但是我們都來自同一個男人的骨血。

有時候我會覺得皇帝真的很可笑，你做的好是理所當然的，做的不好就要被口誅筆伐，白日里處理政務不可懈怠，晚上回到后宮也沒個清凈，就像是一匹配種的種馬，只管叫女人懷上了，就不管了，生下來的小鬼，說是自己的種，恐怕我自己都不相信。

都說皇帝九五之尊，可是我連你都保護不了，就是想和誰在一起都要看人臉色，怡人，我是不是很矯情呢？之前發了狠地坐上龍椅，要做一個功在千秋的皇帝，可到現在我卻軟弱地只能躲在你這里，呵，真是可笑。”

靜妃微微蹙起峨眉，一雙秋水剪瞳中含了淚珠子，此時此刻她知道他要的只是她的陪伴與聆聽，出了落紅殿的門他又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帝王，他只允許自己在這里，在她的身邊迷茫、軟弱。

“陛下若真要恨，就恨自己罷，恨自己投胎的時候為什么投到了現在母親的肚子里，無關男女，無關旁人也無關這個世界，這樣你會不會好受一些？”

洛霜玒在她膝上蹭了蹭，笑道：“這樣說來，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不過一個下午，洛霜玒從鳳棲宮那里出來后，晚上轉頭就去了落紅殿，就在隔壁的剛上任的雨歇宮主位蘭貴嬪打聽出來了，她一面感嘆現在位高權重就是方便，一面又忍不住醋了，出口的話也難免含酸，“她一個孕婦不好好安她的胎，還勾著陛下去她那，不知道旁人現在都還沒著落嗎？”

華嬪在一旁莞爾一笑，道：“姐姐何必在意呢，反正都是嬪妃誰來生還不都一樣嗎？”

蘭貴嬪撇著嘴道：“這怎么能一樣了，你說這雨歇宮里是不是真的風水不好，風止宮那邊接連有了兩個孕婦，再下去誰知道會不會有第三個、第四個。”

華嬪但笑不語，蘭貴嬪則一時間停不下來，繼續絮叨道：“我也不是個小氣的人，可是畢竟陛下就這么一個，僧多粥少，本來陛下去了獵場，之后又零零碎碎的一團事，多久沒來后宮，一來就被她占了，怎么不讓人難受。”

華嬪搖著扇子，道：“這不是才大白天嗎，還沒晚上呢，想來也不過是體恤她一個孕婦，陛下眷顧也是應該，姐姐這話是獨守空房已久，覺得……”話未盡意無窮，鬧得蘭貴嬪羞紅了臉，卻不見她否認。

女人跟男人不同，天生就被這樣那樣的限制住了，以前也不覺得，可是如今知了這男女之事，嘗過這顛鸞倒鳳的滋味，午夜夢回間難免有些想念，可清醒過來后除了多些衣物要洗，還是孤枕難眠。

要說蘭貴嬪對洛霜玒有什么深厚的愛慕之情那是假的，畢竟他們也就侍寢的時候才第一次看清楚彼此的模樣，初初一見有那么點子悸動，如今隨著時間也就淡了，什么寵愛都是假的，只有庫里的財物、手中的權利和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孩子才是真的。

華嬪收起扇子，道：“姐姐何必急在這一時呢，這么多日都熬過來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整頓雨歇宮，將我們的人安插上，把那些不服管的打發了出去。”

“你說的也對，”蘭貴嬪忽而問起陳貴人，“陳貴人近日如何了，還病著嗎？”

華嬪柳眉顰蹙，輕嘆道：“可不是，往常在家里她是最活潑的那一個，從沒見她有過什么大病小災的，如今一病，居然拖了這許久，連侍寢都沒辦法，我真怕日子久了，陛下都要忘了這號人了。”

蘭貴嬪聽聞陳貴人病的厲害，便要去看，被華嬪攔住，“姐姐莫急，都在一個宮里呢，什么時候都能去看望的，只是今日還是算了，我來的時候陳貴人剛喝了藥，現在怕是睡得正熟，反而要怠慢了姐姐，說來姐姐覺得另外兩宮誰會先出手？”

蘭貴嬪沉思道：“妍妃已經出過手了，接下去怕是還要有所動作，可是她一介罪臣之后，穆妃……應是不服的吧？”

華嬪卻搖了搖頭，道：“姐姐，你怎么忘了在這雨歇宮里還要一個和溫貴人走得非常近的呢！”

“你是說……英嬪？”

華嬪點了點頭，湊上前道：“姐姐，這英嬪的來歷你我心知肚明，雖然她現在和宮中大半人翻臉了，可是此時此刻太后正為王嬪而傷心，見到她難免會心軟，萬一之后她討巧賣乖得了太后的喜歡，屆時有太后護著，我們誰能動她？不如……”

蘭貴嬪卻有些猶豫，“這不好吧？再者是要三名太醫確診的事，我怕會露餡。”

“姐姐糊涂了，妹妹可沒說要召太醫來幫她坐實了懷孕的名頭，”華嬪自袖中取出一個胭脂盒子，打開來一股異香撲鼻，里面也只是磨得十分細膩的水粉，看起來似乎沒什么奇怪的，“這是我陳家特制的珍珠粉，對于美容養膚救急具有奇效，不過卻不能多用，一旦用多了就會延緩月事，甚至達到閉經的效果！”

蘭貴嬪這時也回過味來了，道：“你是想讓我把這個送給英嬪？”

華嬪道：“姐姐聰明，這段時間想來英嬪必然著急上火，難免臉上要生一兩顆痘子，姐姐只管送，至于怎么讓她用就是妹妹的首尾了。”

蘭貴嬪聞言大喜，接過盒子，道：“那就謝過阿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