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南繼續敘述著鐘靈的事情,他說:“看到這些日記之后,我去找了孟亞楠,問起了十二年前的事情。”
鐘南說著拿出手機,播放了他和孟亞楠談話的錄音。
“害死鐘靈的人,是你派去的吧。我看了靈兒的日記。”鐘南問道。
錄音里傳出孟亞楠的聲音,她說:“沒錯,是我干的。誰讓她犯賤,我明明警告過她了,讓她離開郝然,可她偏不。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靈兒生前把你當做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可以做出這種事情?”錄音中傳來鐘南隱忍著憤怒的聲音。
“誰跟她是朋友,當年她一個農村的孩子來到我們班上,又土又傻,沒人理她,我是見她可憐才跟她說話的。可是她竟然搶了我喜歡的人,這種忘恩負義的人,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教訓教訓她。”
孟亞楠的聲音帶著輕蔑,和林曼淑第一次和她見面時那個謙虛又柔弱的她一點也不一樣。看來那天的樣子完全是裝出來的,林曼淑不由得感嘆她精湛的演技。
“所以安露她們打靈兒的事情是你安排的。”
鐘南和孟亞楠的對話還在繼續,孟亞楠的回答也揭露了十二年前案件的真相。
“不僅找人打了她,還親手殺了她。”孟亞楠的聲音聽起來像一個惡毒的女孩兒,“鐘靈頭上的致命傷是我打的。不是失手,是故意打的。可是你能怎么辦?報警抓我嗎?那個時候我才十二歲,不用負法律責任。所以她死了也是白死。”
這段錄音中暴露的十二年前的真相太讓人心驚,一個十二歲的女孩竟然預謀害死了自己的同學,時至今日還不知悔改。
林曼淑看著坐在對面的鐘南,他的嚴重帶著憤怒的神情,她能想象鐘南當面聽到孟亞楠說這些話的時候是怎樣一種心情。
“所以,你拿著這些來找我,是想對孟亞楠提起訴訟?”林曼淑問鐘南道。
“是,她已經親口承認殺害我妹妹,這種人不能讓她逍遙法外。”鐘南激動地說道,“你不是律師界的常勝將軍嗎?聽說你沒有不敢打的官司,請你幫幫我。”
“我確實沒有不敢打的官司,但是有一種官司我不打。”林曼淑態度平靜的說。
“什么樣的官司?”鐘南問。
“注定打不贏的官司。”林曼淑回答道,“孟亞楠犯案的時候只有十二歲,還沒有達到刑事責任年齡,這個案子在誰的手上都不可能贏。”
“哪有這種規定,她殺了人,一句不到刑事責任年齡,就可以當她什么事都沒做過嗎?”鐘南的情緒有些激動,看來他不太滿意林曼淑的回答。
“法律就是這么規定的。無論這件事發生在誰的身上,結果都是一樣的。法律不針對任何人,也不包庇任何人,只是那么規定了而已。”
相對于鐘南的激動,林曼淑的反應則非常冷淡,仿佛她不曾被這件事情震驚一樣。但其實,因為和鐘南有過相類似的經歷,林曼淑還是很同情他的。只是同情是同情,法律是法律。
林曼淑的話說完之后,鐘南沉默了很久。林曼淑和廖寒予也沒有打擾他。蕭慕白通過和廖寒予的通話,也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他不僅沉思:一個想要通過法律途徑解決問題的人,會是殺人兇手嗎?
鐘南沉默了許久,在他沉默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他內心在想什么。他緩緩抬起頭,林曼淑看到他眼中蓄積的淚水。
“都怪我,當初靈兒逃學的時候我就應該察覺到的,可是我什么都沒問,還逼著他去上學,才會……”
說道這里的時候他的聲音哽咽起來。鐘南是個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子,給人的映象就是高大而堅強。可是這樣的人也因為失去親人了流淚。
鐘南的后悔和懊惱讓林曼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姐,我殺人了。”
當她聽到弟弟林暉京說出這句話之后,竟然很冷靜的對他說:
“暉京,跟姐姐去自首吧。”
“我害怕,害怕去自首,我不想坐牢。”林暉京這樣回答說。
“暉京吶,不要怕,姐姐會幫你的。你是過失殺人,不會判很久的。你相信姐姐,好不好?”
后來林暉京真的相信了林曼淑,和她一起去自首。可是后來怎么樣了呢?林暉京在冰冷的監獄里死去,還是以那樣的方式……
林曼淑覺得因為她勸暉京去自首,才會導致后面的事情。鐘南也是這樣的邏輯,因為他逼著鐘靈去上學,鐘靈才會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害死。
這樣的邏輯不能說對,但也不完全錯。是愧疚、后悔、自責和愛讓他們產生了這樣的邏輯。而當他們看到與自己擁有同樣邏輯的人時,就會產生共鳴和同情。
林曼淑在很多事情上都能保持冷靜,也能冷靜的處理許多案子,但這一次,面對鐘南,同情站了上風,以至于影響到后來的一些事情。
那個時候你會覺得她錯了。不然,只是面對相似的情況,她無法冷靜的思考而已。
鐘南失望的離開了林曼淑的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就像林曼淑說的,法律的規定如此,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改變。
蕭慕白和陳立小心的跟著鐘南。陳立才來不久,是任濤派他來支援蕭慕白的,畢竟一個人盯著太累了。陳立到的時候剛好看到鐘南從林曼淑家出來,嚇得他趕緊進了蕭慕白的車里。
“好險,差點就被發現了。”陳立說道。
蕭慕白跟著鐘南乘坐的出租車,一路都沒有事情發生。到了某一路口的拐彎處,出租車緊急調頭,讓蕭慕白措手不及。他本想繼續跟上,卻被后面的車擋住,無法調頭。
等到后面的車子過去,蕭慕白趕緊朝著出租車消失的方向出發。
“快跟上,車往那邊的路口去了。”陳立指著出租車離開的方向。
蕭慕白加快油門駛去,最終還是一無所獲。他們失去了鐘南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