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姐夫迅速請假訂票帶妻子回家。
兩人趕到醫院的時候母親已經從急救室出來,直到知道母親平安的那一刻她才放松下來滿身疲憊的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
等待母親急救的幾個小時,她覺得就像是度過一生一樣的漫長,她好像腦子里裝了很多事想了很多,又好像腦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沒有想,她想不到如果母親真的醒不過來了她究竟會怎么辦。
“怎么樣?咱媽現在怎么了?”
茫然地看著面前焦急地姐姐姐夫,她竟然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了,姐姐看著面前一聲不吭的妹妹,索性也不想再在她這里找答案了,自己先一步闖進了母親的病房。
看著姐姐姐夫進去,她也坐在椅子上沒有動,有一點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做什么的無措感慢慢蔓延。
興許她被保護的太好了吧,在家的時候不管有什么事都有母親和姐姐幫自己出主意,因為她從小身體就不好,她們都盡量保護她不受傷害,在外上學的時候不管做什么事也都有同宿舍的舍友們陪著,其實這么多年自始至終她還是沒有學會獨立。
雖然當初離開家的時候也有想要一個人闖一闖的意思,但是她又步入另一個群居生活,而且在這個群居生活里她們難得相處的非常融洽,雖然她學會了如何正常的和別人交往,但是她還是沒有來得及學會如何獨立就又回到這個千瘡百孔的家庭。
所以在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她竟然冷靜不下來不知道該干什么,如果沒有姐姐打過來的那個電話,她難以想象自己現在是不是還茫然地癱倒在地下不知道該干什么,她頭一次覺得自己竟像一個巨嬰一樣懦弱無能。
姐姐姐夫看完母親,向醫生問清楚母親的具體情況之后出來看到坐在椅子上自責的妹妹也不知到該說什么了。
姐姐嘆了口氣坐在妹妹身邊,“咱媽沒事,你不用擔心!”
姐姐也知道自己這句話是白說,妹妹肯定比自己先一步知道母親的情況,她現在這副樣子一定是因為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才會這么自責,從而呆在自己的狹隘空間里出不來。
姐姐拉過妹妹緊緊攥緊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不意外的感覺到雙手的冰冷以及細微的顫抖,姐姐一點一點的把妹妹的手攤開緊緊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想要盡全力溫暖自己的妹妹,抬頭看著妹妹蒼白疲憊的臉龐,通紅的眼睛,以及抿的緊緊的輕微顫動的嘴唇,輕聲說道,“不要怕,我回來了!”
她慢慢轉過頭看向身邊的人,“姐,你說……”
她吐字很慢,就好像說出這句話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一樣。
“說什么?”姐姐疑惑不解的問道。
“要不要報警?”
姐姐沉默了,避開了妹妹頭過來的眼神,不知道究竟該怎么辦,坐在姐姐旁邊的姐夫也訝然地看著她。
報警?
抓誰呢?自己的親生父親嗎?
“等咱媽醒來再說吧!”半響姐姐終于啞聲開口。
等母親醒來,等母親來拿主意,遇到這種事也不知道母親這一次究竟能不能死心徹底和這個男人分開。
其實這么多年姐妹倆也見慣了父母之間的打架,只要她們在家的時候肯定會出手攔一攔,她們見過最嚴重的傷也只是母親被打得鼻青臉腫,但是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多血,也從來沒有進過醫院。
這一次,真的難以原諒吧!
“你知道他們這一次為什么打起來嗎?”一旁的姐夫突然問道。
她茫然的搖了搖頭。
三人相顧無言的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才恍然回身,“姐,你先回去吧!”
她看著姐夫旁邊拿著的行李箱,想必是一下車就馬上趕過來吧,“先把東西放好,媽這兒也沒什么事,我陪著就行!”
姐姐看了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你把東西拿回去,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你順便再做點飯,熬點粥過來,我和她在這兒等我媽醒來!”
等到姐夫離開后她才慢慢放松下來靠在姐姐的身上,“姐,你說我是不是特無能啊?”
她忘不了當時遇到事情時自己驚慌失措茫然無為的樣子。
“別瞎想,你做的很好!”姐姐輕輕拍了拍妹妹的背,不想看妹妹這幅自責的樣子,岔開話題問道,“你跟你們老板請假了嗎?”
現在這幅樣子,想來她也不可能再去上。
“沒有!”她搖了搖頭,也沒有想到這回事上,“等天亮了我在給我們老板打電話吧!”
“也好!”
靜默片刻,她又緩緩說道,“姐,你知道嗎?我當時真的特別害怕,叫咱媽她都……”說到這兒她鼻中一股酸意上來,眼又忍不住紅了,后面的話怎么都說不出口了。
“我知道,”本來就好不容易被丈夫哄好在克制自己的姐姐,被妹妹的樣子引得也忍不住紅了眼,啞聲說,“我都知道,你別擔心了,沒什么事,咱媽也沒事,睡一覺醒來就好了,你不用擔心,有我在呢!”
“你說……”她緩了口氣問道,“他怎么能做出來這種事?”
總說天底下無不是的父母,可是這時候她真的連一聲‘爸’都不愿意再喊出口了,母親是那個男人相伴一生真正經歷過風雨的妻子,他們曾經一起苦過累過,在異鄉打拼這么多年終于遭人冷漠白眼都一起走過來了。
怎么現如今兩個孩子都大了,非但不肯收斂自己的惡性,反而變本加厲了呢?外面的誘惑真的有那么大嗎?
“他一直都是這樣啊,這么多年一直都是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樣對父親好脾氣的姐姐這一次也帶了怒氣,父親這個樣子是想讓這個家徹底散了嗎?
她嘆了一口氣,一晚上了,這口氣一直憋在胸口里出不來,或許這口氣并不是昨天晚上才憋在胸口里的,早就不知道已經存在了多少年,昨天晚上反而從量變變成質變使其真真正正的感受到它的存在。
何止是妹妹呢,倆姐妹的心情都不好受,只不過在妹妹面前,姐姐已經習慣了假裝堅強,就連流淚都不敢在妹妹面前,就怕使得本來就敏感不經事的妹妹更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你通知咱姑沒?”為了不使妹妹鉆牛角尖,姐姐也是想盡了話題吸引妹妹的注意力,就擔心她胡思亂想。
“沒有!”她仍舊搖了搖頭道,“我就沒想過通知她們!”
其實她們和她姑家住的挺近的,姐姐真的希望妹妹遇到什么事,身邊有沒人的時候,會想到聯系聯系她們的姑姑,但是她也明白,其實妹妹不太愿意去姑姑家,很多事情她們也早就有了自己的分辨,知道什么是真的對她們好,什么是虛情假意。
雖然那是她們血脈相連的親姑姑,但是很多事情已經在心里存了疙瘩,難以真正的釋懷了。
姐姐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還是說一聲吧,不管怎么樣我們兩家挨得這么近,如果她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卻沒通知她,你讓咱姑該咋想?”
“我管她咋想!”她不高興的嘟囔著,那種人,就和父親一樣骨子里都流著冷漠無情的血,如果她們家出了什么事,姑姑她們一家肯定當不知道一樣,躲得比誰都快。
“唉,那些事都過去那么多年了,咱媽都沒有多說什么,現在還偶爾去咱姑家逛逛,你還計較那么多做什么?”姐姐頭疼的勸道。
“不是那件事?”十幾年前的那件事過去也就過去了,真正說起來也不過是對方冷漠自私,也不能像道德綁架一樣怪到對方身上,雖然心里留下了疙瘩,但是這么多年都保持著表面的和諧安逸,她自然只能放在心底不拿出來多計較。
“那是什么事?”姐姐想不明白,除了十幾年前那件讓她們一家覺得姑姑不講情面的事,究竟還有什么事是讓妹妹這么不高興的。
她顯然不想再多回答,不耐煩的說道,“哎呀,沒什么,你也別多想了,我進去看看咱媽去!”
姐姐看著妹妹不耐煩離開的背影想了想也起身跟上,也不知道自己剛剛這個話題起的到底對不對,妹妹確實被自己吸引了注意力沒有先前那么悲傷了,但是好像想起了更讓人生氣的事,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嫁了人離開家有些方面就是不好,有些事可能家里人就覺得無所謂沒必要告訴自己了,猛地一天再突然提起這些事自己又會覺得驚訝這件事的發生,也會郁悶自己對這些事的一無所知。
究竟是什么事呢?
姐姐看著逃避似得坐在母親床頭的人,明白今天可能從妹妹嘴里套不出來這些事了,不過姐姐還是退出病房看了看時間給姑姑打了一個電話通知一聲,不管是什么事,也不管有什么矛盾,兩家畢竟還有一些面子情,畢竟與姑姑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