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每次回到那個空蕩蕩的家總有一種全世界都剩下自己的孤獨感,她很少一個人獨宿,只有極少數的幾回需要出差或者是父母暫時不在家的時候曾經有過,但是次數不多,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感受這種感覺就已經有了人陪。
她現在甚至都常常在想父親現在究竟在哪里,在她白天上班不在家的時候究竟有沒有回過家,可是父女兩人多年的隔閡讓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給父親打一個電話問一問。
他們已經生疏到連一個電話都沒有了。
他推動娃娃機手柄的手微微一頓,隨后又想是什么都沒有聽到一樣仍舊控制著手柄去夾娃娃,只不過這次的準確度以及靈活度似乎沒有那么高,連續幾次都沒能拿出來那只玩偶。
結婚?
他想,自己這樣子談結婚是不是太不切實際了?自己作為監外服刑的一員,即使現在被不過是被假釋而已,誰也不能否認自己還是一個犯人的事實,怎么能結婚呢?怎么可能給她想要的幸福?
而且,現在兩個人都失業了,沒有工作,沒有收入來源的兩個人現在提結婚可能連最基本的物質保障都沒有吧?
而且依自己現在的條件,想找份工作都可能沒有老板愿意要吧?
他知道她并沒有太高的物質要求,她也總覺得現在的工作還是很好找的,可是都不是高薪高酬的啊。
之前她一直和父母住在家里,并不為食宿問題所煩擾,即使現在這個房子,她的母親也為她續交了一年的房租,可是她有想過一年以后嗎?她那是找到的工作能負擔得起房租嗎?
她也并不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人,很少買衣服,總覺得夠穿就行,也不買高額的化妝品,在她看來也是能用就行,可是即使這樣她又能從那些微薄的工資里攢下來多少錢?
他們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可是她已經被她的母親養的太好了,除了之前在感情方面舉步維艱以外,在其他方面她也是單純到一片空白。
他不想她這么快就被生活中的柴米油鹽問題壓倒,他擔心以現狀來看以后兩個人免不了會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爭吵,如果婚后自己還是找不到工作的話,生活的重擔可能就會壓倒對薪酬并沒有多高要求的她一個人身上。
他很開心她主動走出這一步來談談他們的未來問題,而不是在像以前一樣處處回避,但是這一次自己卻不得不回避了。
結婚這種事,應該讓男方先來提,等自己服刑期滿,等自己能找到工作,等自己有足夠的能力買得起房再提這件事吧,現在真的不是最佳最合適的時機。
況且,他太了解她了,現在這么沖動的提起這件事,等她自己稍微冷靜下來之后肯定會后悔,倒不如等等再說。
一年時間,她的房子還有一年到期,一年之內她不用為住宿問題煩心,他也爭取服刑期滿之后在未來的半年時間內趕緊找到工作,說服父母接受她,到時候兩個人才能有資本能好好的談論結婚問題。
她在自己說完那句話之后一直忐忑不安,但是發現他沒有任何反應之后只想著可能是自己的聲音太低,以至于他沒有聽到吧。
雖然沒有被回應有點小小的失落,但是她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氣,剛剛一鼓作氣頭腦發熱的提出結婚的事,現在自己已經沒有在開口的勇氣了。
而且她現在確實是真的還沒有做好結婚的打算。
結婚是絕對不能和戀愛相提并論的一件事,一旦要結婚要考慮的事情就太多了,哪里是沖動一場想結就可以結的?很多事情都沒談攏直接就去扯證的話以后的麻煩也免不了會時時都存在。
他們從來都不是擔得起裸婚風險的人,她習慣了猶豫再三再三考慮再去做一個決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子只因晚上不想一個人獨宿就沖動的向他提結婚的事。
話一說出口她就后悔了,還好他沒有聽到自己說話,要不然到時候就丟臉丟大發了。
“給!”穩定心緒后他終于把她想要的布娃娃抓出來交給她,“今天這個有點難抓,應該讓你也來試試的。”
“你能抓出來就已經很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我嘗試的時候好幾個小時都出不來,還不如讓你來呢!”她興奮的接過布娃娃,聽到他的話,又想到手拙的自己,不無沮喪的說道。
這倒是實話,要說在抓娃娃這件事情上她絕對是妥妥的手殘黨,每次有了興致想來試一試的時候,這個娃娃機就好像和她作對一樣,不管他在旁邊怎么指導她,都不曾從她手里出來過一只,結果她也常常會氣得直哭。
與其平白和一個抓娃娃機生氣,倒不如每次都由他去為她抓出來,再交給她,她也會覺得幸福滿滿。
尤其是看到家里放了滿床的布娃娃她就會高興,這些都是他重視自己的證據,這些都是他為自己抓的,現在她也不會再去想他的抓娃娃技能是從哪兒練出來的了,只要現在受惠的是自己,別的事又有什么關系呢?
“最近有什么打算嗎?”
說到這里他就覺得他們兩個人最近這段時間真的是被衰星附體,竟然都失業了,不過往好處想也可以休息休息,放松放松,就算不能去那些好的景點玩也可以就在市內逛逛,兩個人在一起總比一個人一無是處不知道該做什么的強吧!
他想,還好這時候有她陪自己,要不然他自己都會覺得自己的人生真的是已經糟糕的不忍直視了,父母在家里總是勸自己遇事要多過過腦子,不要太過沖動,他在家里已經被父母磨的耳朵都起繭子了,可是又不能對他們說不,畢竟這次的事真的是自己的一時沖動造成的。
父母一直說讓自己交朋友的時候看清楚這個人的人品,不要被人算計了都傻乎乎的替人說好話,可是自己真的傻嗎?自己一直都分的清什么人該深交,什么人只需要處個面子情,怎么到父母嘴里自己就好像成了什么都不懂的問題人了呢?
他總覺得母親似乎有一種想要把自己塞回肚子里,回爐再造的沖動。
可是有時候父母對自己也總是小心翼翼的,比如說他們從來不問自己在那里面這么長時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也不說那段時間他們為了自己的事情到底費了多少心神。
想來這一代的年輕人似乎很多都像自己這樣,即將步入而立之年,卻一直立不起來,反而還要讓父母為自己勞心勞神,費心費力。
他倒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像以前那樣,遇到不順心的事就和誰也不愿退一步的父母吵一架,這樣子也不會有這樣子的愧疚感。
可是這件事真的讓他生不出來吵一架的心思,哪怕很多時候父母會就一件事而無休無止的念叨自己的時候,他也再也生不出別的想法,在那里面因為這件事情自己已經想的太多了,想得都要麻木了。
不過還好,她并沒有對自己多提這件事,而是一如既往的對待自己,似乎這件事并沒有對她產生多大的影響一樣,而且看得出來她似乎并不在乎。
他并沒有因為她不太關注這件事而覺得不高興,也沒有任何她不在意不關心自己的想法,反而還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也就只有在她身邊的時候才會感覺到自己是真的放松下來了。
“也沒什么打算啊!”她輕輕抿了抿他剛剛給自己買的冰激凌,絲絲涼意擊破夏日的炎熱感,心中自然也被這種沁人心脾的涼意渲染的有種愉悅感。
就連失業似乎也早就已經不受影響了,可是最近閑下來還真不知道該做什么了?
“你有什么好的建議嗎?”她抬頭問他,看著夕陽的余暉撒在他身上竟然莫名的迷了眼。
他似乎瘦了,其實她有時候也想問問他在里面究竟發生了什么,可是看他只是瘦了一點,其他方面也都還好,她固然有些心疼,卻也不好開口問他,也許把這件事情揭開不提才是對他最好的尊重吧。
一場傷痛無非是一場成長,沒有經歷過波折平平穩穩的人生固然好,可是誰又能真的一生順遂呢,只有真的經歷過一些事情,切身感受過這件事情帶來的傷害才會懂得應該做什么,不應該做什么。
在成長中學習,在學習中成長,并不是只有幾歲的孩子需要這樣子,甚至成年人,或者是老年人,都需要這樣子,每一個年齡段的人都要經歷不同的事,都是在不停的成長中。
“去過東山寺嗎?”他擦了擦她嘴邊沾著的冰激凌,有些好笑的說道,“怎么吃個冰激凌就吃成這個樣子了,不過還是少吃兩口就行了,免得你又胃疼。”
她的腸胃一直都不太好,時不時的可能就一個不注意又出來作妖,本來不想讓她碰太刺激的東西的,可是之前見她眼巴巴的看著旁邊走過的那個穿著校服的小女生拿著冰激凌的樣子,他實在不忍心,就幫她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