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聽著一陣陣心酸,這么多年母親都很少回來究竟是對誰錯。
不一會兒舅舅終于哄著外婆先睡一會兒,他們幾個人又到另一個屋說話,母親眼睛紅紅的看著自己的大哥問道,“哥,其他人呢?”
他們兄妹總共五個,怎么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回來了?
舅舅嘆了一口氣說道,“都還沒回來呢,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到,就想著把你們都叫回來商量商量咱媽的八十大壽該怎么過。”
許母想著母親的八十大壽忍不住又紅了眼,一轉眼的功夫母親都已經八十歲了,父親也已經離開四十多年了,這么多年自己只顧著記恨母親阻礙自己的婚姻,讓自己瘦了一輩子的哭,倒忘記了已經一天天的在老去了,這個年紀,再看看母親剛剛的樣子,似乎日子也差不多了。
許母想到當時自己想離婚的時候母親曾說過自己做的事給家里人丟人,也不怕被十里八鄉的人笑話,可是現在看著這十里八鄉哪還有人啊?
“哥,咱們附近還有幾戶人家住啊?”
她看到舅舅被問到這個問題后似乎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咱這兒有一戶,在往那邊走還有一戶,整個山里就我們兩戶了,其他人都已經搬走了。”
許母沒想到曾經熱鬧的十里八鄉竟然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一時間唏噓不已,“怎么都搬了呢?大哥也沒想過要搬嗎?”
“怎么沒想過?”舅舅抽了一口煙說道,“別的不說,現在這里連買煙的地方都沒有了,之前的小賣部也早關了,他們一個個的都搬到城里去了,上面也下了政策,我們這里都被并到f鄉管轄了,這里進進出出的太不方便了,很多年輕人出去之后就不想回來了,有對我們的優惠政策在,我現在也在縣城里買了房子,可是咱媽這么多年住慣這里了,怎么都不愿意搬,這幾年我們就一直這么將就著,等我家老大回來之后再幫我們買點兒東西回來。”
許母聽大哥這么說一時間有點兒傷感,自己在這里這么多年的回憶,那些早已斷了關系的童年的玩伴,不知道都還能不能找的回來。
他在旁邊聽著,有些理解為什么自己的丈母娘那么多年都不被允許離婚了,外婆太固執,在這里生活顯而易見的越來越不方便,偏偏外婆還一直要住在這里不愿意搬走,一點兒都沒考慮到現在還住在這里對于兒子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幾個人在舅舅家住了一晚之后,第二天她的那些熟悉不熟悉的舅舅大姨小姨們以及那些沒見過幾次面的表兄弟姐妹們全都到了,說實話只是在這里住了一晚她就已經感覺特別的不方便了,廁所是露天了,還不分男女,每次去廁所的時候她都讓他在外面看著,就擔心有人過來,一個不留神還闖了進來,而且這種露天廁所的味道特別重,她第一次進去的時候都忍不住想要吐出來。
除此之外,山里信號也不好,有時候打個電話都要四處走走,看看哪里能出現信號,有時候她都有種感覺手機已經完全不能再用了。
沒過兩天手機確實不能再用了,因為山里不止沒有信號,還不通電,平時做飯都是用的普通的灶臺,晚上都是用蠟燭照明,手機沒多久就因為充電不方便被她徹底的關機了,畢竟總不能每次都去車里充電,畢竟車子一時半會也不開走,總充著電對車也不好。
但是這樣幾乎回歸原始生活日子沒過兩天也終于可以解放了,因為外婆的八十大壽還是要去縣城里過,所以他們又全都去了縣城里,直到住在舅舅在城里買的房子里,看著亮著燈的房屋,她才有一種終于又活過來的感覺。
幾乎是一到這個屋子里,所有人都爭先恐后的趕著去洗澡,他們一家人也不例外,洗完澡之后,母親又神清氣爽的帶著他們在這個小縣城里逛了逛才又回到舅舅在縣城的房子里。
他偷偷的走在后面的拉著她問道,“我記得當時說咱爸就是咱媽鄰村了,到底是哪個村?要不要回去看看?”
她的腳步微微一頓,要不要回父親那邊去看看還要問一問父親母親,因為她不認識路,姐姐前兩年結婚的時候倒是也回來過,但是最近兩年這里的變化越來越大,只回來過幾次的姐姐想必也分不清楚到底哪兒是哪兒了。
“每次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回來的時候,都是我爸或者我媽帶著我們回來的,往往待不了幾天就要再隔好幾年遇到什么事才回來需要辦一辦手續什么的,但是究竟該怎么走還是要問問我爸媽。”
他微微點了點頭,“家里還有什么人嗎?”
“我大伯還在,每次回來都是住在我大伯家,我爺爺奶奶早就沒了,不過我爺爺倒是還有幾個兄弟,我也不知道究竟住在哪里,已經很少聯系了。”
他聽了不禁有些唏噓,血脈親情當真單薄如此嗎?不過看她們家的情況,她對她的父親有時候都愛搭不理的,不知道對其他人是不是也這樣,“我們看看有沒有時間還是回去看看吧!”
“好的。”
不管怎么說,作為一個新女婿,還是要多認識認識妻子的娘家人,否則日頭相見不相識該有多尷尬啊。
“你爸是什么時候學會抽煙打麻將的?”在他看來抽煙這個習慣在學校的時候被稍微一影響可能就會了,但是打麻將肯定不是在學校學會的,畢竟誰會帶著麻將去學校啊?那么重的東西,麻將塊那么多,一個不留神丟了一塊又要重新買了,但是曾聽她說她父親染上好賭的惡習已經有很多年了,在她母親進門之前就有,去過她舅舅家之后,他實在有點兒難以想象,在這個民風淳樸的地方,連麻將館都沒見到,她父親又是怎么年紀輕輕的就會的。
“你問這個干什么?”他疑惑的看向他,有點兒擔心他對打麻將這件事也好奇起來,甚至會嘗試著去學一學。
“沒什么啊?”他笑著說道,“就是對你們家的事好奇。”
關心妻子的娘家事不是很正常嗎?怎么到了她這里就總是疑神疑鬼的?
即使是關心自己的事,她仍舊有些不太放心,“你可千萬也別想著去學打麻將啊,我對打麻將的男人沒好感!”
“當然不會!”他連忙點頭承諾,就知道妻子不喜歡會打麻將的男人,他又怎么可能去碰呢?雖然很多人都會想著應和老丈人的喜好,但是其實他對自己這個老丈人的喜好也確實不敢恭維,哪有人會因為賭博而連家都不要了呢?
“那就好!”她漸漸的放下心來,想到他之前回答的問題說道,“應該是我爺爺他們教的,我爺爺就會,每次家里的男人稍微多一點兒都會聚在一起搓一通宵的麻將,我爺爺也是愛打麻將打了一輩子,倒是我大伯看著好像不怎么經常打。”
他想著,原來還是家族淵源啊,如果自己去了他們家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拉著一起,畢竟聽她的意思她們家人好像都會。
她又說道,“你看著城里沒有開麻將館的地方,其實他們的麻將館都是開在家里,地方都比較偏僻,外面看著和普通的人家差不多,稍微走進一點兒就能聽到搓麻將的聲音了,而且就算不去麻將館,我感覺我們村里那時候家家戶戶好像都有麻將,不想大賭的都是在自己家過過手癮,就和打牌一樣。”
他聞言問道,“你大伯家也有嗎?”
“前些年我在我大伯家見過,但是現在還有沒有我也不知道,畢竟感覺現在村里也沒有多少人了,很多都像我們家一樣出去打工了,哪還有那么多人打麻將?”
“這些年不是都有惠農政策嗎?聽說農民的福利很好,怎么一個個的都跑到外面去了,你們家出去的早也能理解,其他人呢?對了,你們家是不是也有地啊?”按理說她們家的戶口還在農村沒有遷走,應該就是還有幾畝地。
“有,”她馬上就證實了他的猜想,“但是我也也沒了之后大頭都在我大伯那兒,現在我們家的地是我爺爺孩子的時候們給我們的幾畝,不多,我們走了之后也都是我大伯再種著,至于村里的其他人為什么要走還不是因為機械化務農普及以后不需要那么多勞動力嘛,我記得我小的時候好像那時候都還沒有這么普及,沒離開之前我也常常跟著我媽他們在麥田里拿著鐮刀割麥子,現在也不需要了,那些壯丁全都去城市做勞動力了。”
他明白了,他記得哪年的時候農民工大潮特別嚴重,好像周圍一下子就多了很多陌生人,現在想來應該是機械化務農普及之后都去城里找出路了,不像以前那樣晚上從田里回來后閑的沒事干,還能再搓幾把麻將,想必像她父親那樣即使去了城里都不忘天天堅守在麻將桌的人真的已經不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