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著星川到茶幾邊,不疾不徐地給他倒上了一杯花茶,也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然后,我坐在星川一邊的單人沙發上,輕輕吹拂茶水中漂浮的細碎的花瓣,是桂花茶。
圖書館和以前一樣安靜,鮮花圍繞著你,讓你的心也能變得安寧,在鮮花的美麗和淡淡的書香中,開始進入緩緩的時間河流,去看萬物的起源與一切的終結。
“洛冰,你覺得時間是什么?”幽幽的茶香中,傳來了許久不聞,但依然優雅而寧和的聲音。
滄宇的聲音如在你耳邊喃喃低語的情人,能讓你的耳朵為止發軟上癮。
我抬起臉,一排書架緩緩移開,他手執書本徐徐走來,一身素雅的亞麻色長衣,繡上清雅的一枝紅梅,僅有一枝,不多,不少,卻是一枝獨秀身,抓人眼睛。
他的舉止依然優雅,面容依然俊美讓人心動,長長的發辮依然和以前一樣垂在身前,末梢掛了一塊無瑕白玉。這讓他越發如同從古卷中走出的翩翩古典美男,如玉般典雅無瑕。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完美的美男子,卻是這個世界最大的惡魔。
若拿我身邊的男人與他相比,站在客觀的角度上,萊修斯絕對沒有他儒雅睿智,星川沒有他溫潤溫雅,哈瑞沒有他沉靜恬淡,阿蠱沒有他魅惑誘人。
他像是一本充滿神秘感的古卷,即使放在那里,也會吸引你的目光,讓你忍不住去靠近它,想一窺究竟。
不得不說,滄宇這吸引人的內涵,是他本身年齡的積累與百年知識的沉淀。
他走到星川身邊,微笑看他:“你回來了?你又一次沒有讓我失望。”他溫柔溫和的目光像是看著自己頑皮的離家出走的孩子回家。
星川側開臉,沒有說話。
他坐在了沙發上,微笑地看向我,目光在我的臉上不停地打量,溫潤而溫柔:“你更漂亮了,小冰,你的變化讓我很吃驚。”
我放落茶杯,開始回答他最初的問題:“時間是一支筆,它書寫下每個人的歷史,對有些人來說,時間也是橡皮擦,可以擦掉他所有的罪惡。”我抬眸看向滄宇。
滄宇和煦而笑,溫和看我:“你來銀月城,有兩個目的。”他豎起了兩根手指,“一,揭發我的罪行,二……”他看向了星川,“讓我救治星兒……”他這算是和我開門見山,直擊主題。
我沉沉看他,他微微一笑,放落書本:“不如我們讓事情變得更簡單,我救治星兒,然后,你留在銀月城和他結婚。”
星川瞥眸冷冷看滄宇,冷笑:“然后繼續給你作傀儡嗎?!”
滄宇卻是依舊微笑看他:“星兒,你是怎么找回洛冰的?又是怎么讓她原諒你的?”
星川冷冷看他一會兒,收回目光,冷淡地說:“是時間。”
滄宇笑了,笑得大智若愚,看盡滄海桑田:“看,時間總是在做好事,即便現在你們看見的,是它在作惡,但最終,它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更加美好。”
“時間沒有腦子,它不知道是做惡還是行善,作惡的是人,人才有腦子。”我冷視前方,“時間可以幫你掩蓋,但同樣也幫我們找出了真相!是不是,海格瓊斯博士!”
滄宇悠然而笑,我的話顯然讓他波瀾不驚。他優雅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托在手中:“人類的發展到了瓶頸,物質生活優益,精神生活也再無所求,這個時候,有些本性浮躁的閑人,會找一些事情做,比如……發動戰爭。”
“你是說塞繆爾將軍?”我還記得攻打克頓城時,星川跟我介紹過這個塞繆爾將軍。他生前是戰爭學說激進分子,也是認為人類的發展過于安逸。
滄宇微笑點頭,優雅地繼續抿茶:“塞繆爾當年比較激進,他認為人類已經不思進取,需要戰爭來刺激,戰爭遲早會來,只是……”滄宇的笑容里多了一分輕鄙,“我認為他發動的戰爭對人類的進化沒有任何幫助。”
我的心口立時一團火躥起:“你是怎么操控藍晶能源石的!”
“操控?”滄宇對我說的這兩個字產生了興趣,轉眸看向我,帶著深深的欣賞,“看來你知道地很多,是從哪里知道藍晶能源石是可以控制的?”
我憤恨地看著他,手已經握緊腰邊的光槍:“你猜!”兩個字吐出口時,我已經拔槍對準了他的眉心!
倏然,一束藍色的光束掠過我的面前直直朝我身邊的星川而去,我立刻看過去,那不是光束,而是觸手!是散發藍光的透明觸手,那觸手已經纏住了星川的脖子!
“唔!”星川痛苦地發出一聲悶哼,抓緊了那纏住他的觸手。
“星!”我憤怒地看向滄宇,只見那觸手正是從他背后脖領里伸出,讓人毛骨悚然!
滄宇優雅地放下茶杯,向我微微傾身:“不如,我們讓事情變得更加簡單,我殺了他,然后……”他伸出手輕輕托起我的下巴,揚起迷人的微笑,“你嫁給我。”
“老怪物……”星川抓著觸手咬牙切齒地沙啞地嘶吼,讓站在外面的星川驚訝呆立。
倏然,那條藍光的觸手里像是有藍色的光液開始流動,那藍色的光液是從星川的身上流出的,與此同時,我看到星川原本黑色的長發開始迅速變成白發!滄宇在吸取他的生命!
星川痛苦地無力喘息,頭發也越來越白!
我憤恨地看向滄宇,他依然微笑地看著我。
我抬起手,從脖子里一把扯出尹月博士的吊墜:“要不,我也跟你說說那座海格島上一直等著你的那個女人!”
滄宇的目光瞬間凝滯在我的吊墜上,他放開了我的下巴,藍色的觸手也從星川脖子上松開。他取走了我手里的吊墜,我立刻到星川身邊心痛地撫上他滿頭白發,和更加蒼老的容顏:“星,你不該跟我來的……”
星川疲憊無力地搖搖頭:“如果我要死……我也想死在這里……冰……這里……是我的歸宿……”他竟是露出了安心的微笑,那是真的安下了心,不用再在黑夜中惶恐寂寞,不用在害怕愛人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