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染這番態度著實出乎了陳南的意料，但也讓他明白，自己這次來怕是只能失望而歸了。
帶著滿腔無法言說的郁悶，陳南滿臉沮喪的轉身就要走，可腳步不過才邁出去兩步，她就被季染叫住。
“誒，你等等，怎么就這么走了？”
他不走，難道還要在這里浪費時間的等一個明知道不會是自己所希望的那樣的答案嗎？
他可沒這么犯賤！
陳南心里這么想，臉上卻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只轉頭問她：“你還有別的事嗎？”
看他這副樣子，季染就知道自己剛才不該那樣說，好像是在指責陳南包庇余莉一樣，她飛快的咽下剛喝到嘴的水，然后起身。
“你真想讓余莉留下？她做的事情整個劇組都已經知道了，如果留下來，她這臭名聲，指不定會將劇組拖累成什么樣，就算是這樣，你還是堅持你的想法嗎？”
季染一本正經起來，陳南都有些招架不住，一時之間也有些猶豫支吾起來。
“可是咱們這個劇組從上一個劇本到現在的《夜行探案集》，前后經歷了換角，換劇本，投資重組，再換角，說出去總歸不好聽，而且對拍攝進度也沒有好處，其實你自己心里是清楚的，不是嗎？”
“嗯，你說的這些我的確有考慮，但在這些面前，顯然余莉這個人更讓我介懷，她如果想咸魚翻身，完全可以借著這部戲造勢一波，而我并不希望看到她有這么一天。”
“余莉……我聽編劇組的說，她現在的戲份不是已經刪掉很多了嗎？現在充其量算個女三號，甚至是配角，她出現的鏡頭已經被刪掉了不少，這個應該不足為慮吧！”
余莉這個人，季染自認為和她同在一個劇組這么長時間，對她應該還算是比較看透了解的。
讓她留在劇組，余莉必然會認為自己起復有望，肯定會不遺余力的宣傳自己，為自己造勢，搞不好她和顧隨云都要被拉下水。
季染倒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可對余莉，這人向來都只會蹬鼻子上臉，越是寬容，反而越是縱容了她的行徑。
“不足為慮？她若是想紅，什么事情做不出來？難道你就有絕對的把握，如果我把她留下，之后的拍攝期她都乖乖的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絕不跨越雷池半步？”
“……應該，可以吧！”
“你看，連你都不能保證，我又怎么敢冒這個險，而且這件事也并不是我說讓余莉留下，她就能留下的事，她這人，得勢的時候在劇組得罪了多少人，等她一落魄，多少人等著踩上一腳，你又何苦費神為一個不相干的人打算！”
聽著季染的這番話，陳南竟有種自己都差點兒要被她說服了的感覺，但是下一秒，他就猛地搖頭。
“不，只要你同意，顧總沒話說，劇組里的人就更加不敢有異議了，所以決定權還是在你的手上。”
“是這樣嗎？”季染單手托腮，似笑非笑的望著陳南，有那么一瞬間，讓他有種顧隨云就坐在自己面前一樣。
陳南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咽了咽口水，正要搖頭將自己上一句話里不正確的措詞校正，卻聽見季染通透的隨口說著自己的分析見解。
“你其實心里清楚，我的意見在顧隨云那里也不過是個參考意見，真正的決定權在他的手里，而你想要我做的，是勸說他顧全大局，現在我告訴你，余莉在劇組與否，我都是組里的女主角，她甚至是打算替換她的人選都越不過我去，你若是想為了大局留下她，最好還是不要通過我去勸說顧隨云，不然他要曉得了，不僅余莉不能留在劇組，連你也是要吃他的瓜落的。”
季染的話對陳南來說猶如醍醐灌頂，顧隨云向來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玩心眼，要不是季染的提醒，自己大概差一點兒就要越過了他的底線。
他帶著萬分的感激，只恨不得拉著季染的手千恩萬謝，這才連連點頭。
“你說的是，是我想岔了，一個配角而已，就照著我和隨云哥的交情，他應該肯聽我一句勸的。”
這小子如此受點撥，倒讓季染有些驚訝，只是聽他這話，不免心中有幾分嘆息。
他還是把顧隨云想得太好了，又或者是太盲目的相信了自己和顧隨云的交情！
照著顧隨云這腹黑的脾性，陳南要是敢在他面前保余莉，恐怕作為交換條件，陳南不被剝下一層皮是不可能的了！
季染想了想，到底還是顧念大局的，也明白陳南的苦心，便忍不住提醒他一句：“余莉之前跟鄭影帝走得挺近，這會兒怕是翻臉鬧得厲害，他那邊你最好也去探探口風。”
她主動為自己出主意，簡直讓陳南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頓時連連點頭，表示自己知道怎么做了。
看著陳南給自己道謝后，便一陣風似的飛快跑了，不免好笑。
短暫的休息時間過去后，季染再次投入拍攝，這回并不只有她自己的鏡頭，還有跟她搭戲的鄭晏瑜。
陳南來找她，卻又很快就離開這件事被鄭晏瑜看在眼里，等戲份拍完，化妝師還沒上前來補妝的空隙，他就忍不住問起這件事。
“我看華彩的陳總有一段時間沒來劇組了，今天來找你，是有什么大事？”
自從跟鄭晏瑜的關系漸漸融洽之后，季染對他時不時好奇自己的事情也并不似以往那般，但凡提起就如果噘嘴的葫蘆一般，在不涉及自己的隱私前提下，也愿意跟他說兩句。
想到自己提議的讓陳南問問鄭晏瑜的意見，季染心思寰轉一圈后，決定自己當個好人，順便幫陳南問一問好了。
“的確是有事，不僅跟我有關，跟你和劇組都是有關系的。”
聽她如此暗示，鄭晏瑜默默的在心里思索了一番后，目光忽然變得有些縹緲起來，不無意外的猜測道：“是為了余莉換角的這件事？”
“嗯，的確是，他心里考量諸多，又怕貿然提出傷了雙方和睦，所以過來我這里旁敲側擊一番。”
“我看他走的時候腳步輕快，那應該是從你這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季染眼波流轉，忽然抓住他言語之中的重點，打趣一句：“你連他走的姿態都留意到了，難不成有什么圖謀不軌？”
要不是關注季染，他怎么可能會去留意陳南一個大男人？
鄭晏瑜心里對她的話嫌棄十足，但下一秒就看到她搖頭的動作，伴隨著否認的回答：“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手里也沒有決定權，他勸我也不過是浪費時間的多此一舉。”
她停頓片刻，忽而問起他：“如果陳南找你，勸你留下余莉，有什么事等劇組拍攝結束再做打算，你會怎么樣？”
這個問題之前鄭晏瑜并沒有想過，倒是每天都在想如何將余莉這個對自己來說猶如的隱患早一點趕出劇組。
因此聽了季染的問話，鄭晏瑜瞬間就沉默了下來。
“你能原諒她對你做出的那些傷害之舉嗎？”
問題被踢皮球似的踢回季染面前，讓她避無可避，只好嘆息一聲：“我這個人向來小心眼，并不是一個會輕易原諒人的人，但我更加知道，如果留下她意味著以后我會有一部拿得出手的代表作，那么和我女主角的位置相比起來，好像留下她也變得沒那么不能接受了。”
“所以，留下她也并不代表原諒她了，是嗎？”
鄭晏瑜被她的話說得云里霧里，卻十分敏銳的捕捉到了話外之音。
這何嘗不是一種豁達的心思！
對上季染臉上帶著的淡淡笑意，鄭晏瑜好像忽然明白過來，季染分明是在幫陳南勸說自己，不免好笑。
“你不怕留下她，往后著起妖來，讓你招架不住？”
“不，我相信陳南應該不會讓她有作妖的機會，而且她那么多把柄在手，隨便一兩件，都足以讓她無法在娛樂圈里立足，這么些天她也應該有點兒進步才是。”
季染自信的笑容讓鄭晏瑜無法忽視，竟也忍不住隨著她的話點頭表示贊同。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似乎也該賣陳總一個面子才是！”
他的反應尚在季染的預料之中，聞言，她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化妝師適時出現過來給兩人補妝，便再無交談，動作卻出奇的一致，拿起劇本繼續背自己接下來的臺詞。
接到顧隨云的電話時，已經快臨到收工的點了，他沒了一貫的冷靜與自持，隔著手機都能聽出他的暴躁。
“陳南是不是先去劇組找了你？跟你求情說要留下余莉！”
“嗯？留下余莉？他跟你說了什么？幫余莉求情嗎？”季染裝傻。
聽到季染一連串的反問，顧隨云以為她并不知情，臉上的表情不免和緩了幾分，怕她追問，便不得不解釋兩句。
“這小子居然跑到我的面前大言不慚的說什么讓我為了劇組的大局著想，暫時先不要動余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