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同關清的電話，顧隨云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一直沒動，好一會兒總算是讓自己的情緒冷靜了下來，這才抬腳往病房里走去。
季染睡了一下午并無困頓之意，此刻聽到顧隨云進門的動靜，立馬將視線投了過去。
“靳舫走了嗎？”
“嗯。”
顧隨云的情緒顯然還沒能從和關清的通話之中走出來，連帶著回答季染的問題也都是心不在焉的，這讓后者很輕易的就能看出他的不對勁。
見他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后便沉默了下來，大概是等不到他主動開口了，季染才問：“是發生了什么嗎？”
顧隨云抬眸看出她眼底的擔憂，只搖頭：“沒事。”
他不說，季染卻也并不放棄，朝他伸手，等他走到自己的面前才緊緊的攥住他的掌心，“你這個樣子一點兒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難道對我還有什么不能說的嗎？”
“是，是我媽打了電話過來，問我為什么沒帶你回去。”
一提起關清，季染臉上的表情瞬間起了變化，“不要告訴伯母，別讓她知道我流產的事，她肯定會很難過的。”
“嗯，我知道，消息我已經盡量封鎖了，總之能瞞多久是多久吧！”
她也知道這件事是絕對瞞不住的，只是他們倆都才經歷了那種痛苦，自然也能想象得到對季染肚子里的這個孩子期待已久的關清夫妻倆，如果知道了這件事，會多難受。
季染到底情緒脆弱，不過想到關清那失望的表情，眼淚便忍不住落了下來，聲音更是哽咽沙啞得不行：“都怪我，要不是我，大家都不用這么痛苦了。”
看著她難過，顧隨云心里只比她更加難受，這會兒更是反握她的手，讓她的上半身完全靠在自己的懷里，“染染，你別再自責了，不是你的錯，是有人要害你的，我們就算防護得再嚴密，對方只要有機會就能鉆漏子，只要千日當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你相信我，我會把那個害你的人找出來，一定會的。”
季染的心里一直自責，之前就算顧隨云表示要把那個害她的人揪出來，她也仍然自責不已，但現在聽到他再次保證，她便再難自抑的嚎啕大哭起來。
“到底是誰？為什么要害我？！”
她到底是這一層VIP病區的唯一一個病人，哪怕病房隔音效果不錯，但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她的哭聲仍然十分具有穿透性。
自那次給顧隨云打過電話之后，季染始終還是沒有回來。
關清心中掛念，可季染的手機關機，而顧隨云又始終以借口敷衍，她到底還是坐不住了。
挑了個艷陽高照的天氣，關清先是去了自己最常去的一家商場，到三樓嬰幼兒專區挑挑揀揀的買起了東西，打算帶著禮物去顧隨云在市中心的公寓看看，這小兩口成天的不回家，到底是在干什么。
工作日又逢著上班時間，整個商場里都清清冷冷的幾乎沒什么人，只有三樓的嬰幼兒專區還算有幾個人影。
關清向來不喜歡自己買東西跟著擠著搶著那種感覺，像現在的氛圍她也挺享受的。
更何況，眼前這些小寶寶的用物，也實在太可愛了，她看著心里就軟了一大片了，別說挑選了，但凡有個順眼的，她是連眼皮都不眨就直接扔到了購物筐里。
跟在她身后的一個導購，看著她豪氣萬丈的動作，心里早就樂開了花，只覺得自己運氣好，還沒上崗幾天，就碰到了這么一條大魚，自然緊緊跟住。
關清原本是想趕緊買好了結完賬就去顧隨云的公寓里守株待兔，這會兒逛得有點兒上了頭，一看時間，更是覺得不必著急，也就放緩了步調。
她心里也沒個成算，完全沒在意有什么東西是之前跟季染一起買過的，不再需要了，反正看到喜歡的、順眼的，就直接扔進了購物車了。
至于身后導購偶爾開口推薦的那些，凡是一聽對小孩好的，自然不必說，大手一揮便給自家孩子買買買。
眼看購物車已經半滿，關清還有些意猶未盡，正要結了賬換家店再繼續逛，一轉頭便聽到一對懷了孕姐妹花一樣的小姑娘邊走邊挑選著東西，嘴里還吧唧吧唧的聊著什么。
原本關清也無意聽兩個小姑娘的聊天，但在經過兩人身邊時，卻意外的聽到了兩個人的聊天內容，腳步便不可避免的緩了下來。
“你最近有沒有看那個《夜行探案集》？里面那個女主角路薇好帥啊！演得真的好棒的，現在都更新到二十多集了，你不是老是說自己在家無聊嗎？看看電視不就打發時間了！”
“哦，你說那個啊！我好幾個朋友都在看，不過我倒是沒看，聽說就你說的這個女主角，好像最近爆出挺多黑料的，還在拍攝期間打壓另外一個主演呢！我不喜歡這樣的人。”
“有嗎？這個我還真沒注意誒！”
“有的，雖然她到現在都沒出來說一句話，但我還聽說，前兩天她還辦了個什么粉絲見面會，結果才露面，就從舞臺上摔了下去，到現在都沒消息傳出來她怎么樣了。”
“啊？這么嚴重啊！不過你平時不都不關注這些的嗎？怎么會知道這件事的啊！”
“嗨，你知道我妹妹吧！她在公安系統上班，聽說這個女主角摔下舞臺是什么被人害的還是怎么樣，現在她們局里為了這件事都忙瘋了，她本身也看那個電視劇，也是很迷那個女主角，前兩天回家，就跟我順嘴提了一句，還說這兩天都忙得沒時間追劇呢！”
“原來是這樣，難怪我是說網上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敢情你是有內幕小道消息。”
“不說這個了，你家老大最近怎么樣？不是說不太好？”
聽到這里，關清心里已經是忍不住掀起了驚天巨浪。
《夜行探案集》的女主角、在網上因為借勢打壓另外一個主演被黑的女演員、前兩天辦了一場粉絲見面會，這幾個條件不管怎么看都和季染十分的符合。
唯一她不能確定的是，季染那天晚上沒回來，竟然不是因為顧隨云說的忙或是其他，而是對方竟然從舞臺上掉了下來。
聽說那個舞臺搭好，差不多得有快兩米高，季染如果真的從舞臺上掉下來，那結果自然不必想……
關清心里幾乎成了一團亂麻，臉上頓時難看許多不說，連從包里翻找手機的手都是帶著幾分顫抖的，她很怕自己的那些猜想都是真的。
好不容易拿出手機將電話撥給了顧隨云，通了的嘟嘟聲響起，卻始終不見對方接起來，關清的心里默念著希望那兩個小姑娘說得不是季染。
過了一會兒，就在關清以為顧隨云不會接自己的電話，正要掛掉的時候，那邊卻忽然接通了。
顧隨云透著疲憊的聲音傳進關清的耳膜：“媽，你打電話來有什么事嗎？”
關清很想直接質問，然而話才到嘴邊，她便忽然膽怯了，沒敢直接問，繞了一圈只冷哼一聲：“怎么？沒事我就不能跟你打電話？”
自家母親的傲嬌都要沖出天際了，顧隨云有些無奈，忍不住扶了扶額：“媽，我這還有事，正忙著，你要是沒事，我就掛了啊！”
“不許掛！”
關清的聲音忽然揚高，在意識到自己失態后的一瞬間，又低了下去：“你老實跟我說，小染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顧隨云被問得心中不安一跳，訕笑著：“媽，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懂，小染不是好好的嗎？能有什么事，你就別自己嚇自己了好不好？”
他不肯說實話，關清心中更是不安得厲害：“你到現在還瞞我，她要是好好的，那你跟我說，你把她帶去哪里了？她還懷著孕，你在家好好休養，你帶著她瞎跑什么？！”
“你在我那里？”
關清聽出他聲音之中的慌亂，堅信自己猜得沒有錯，更加不放棄：“怎么？我來看看小染都不行嗎？”
見瞞不住了，顧隨云嘆息一聲，難得的在關清面前沉默了下來。
她還要再問，卻只聽他說：“媽，你別問了，我跟你保證，染染一點兒事都沒有，等過段時間，我自然會把她帶回去的，你回去吧！”
“小染好好的，那你的意思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了？顧隨云！你是怎么跟我保證的？你怎么還能到現在都在我面前裝得跟個沒事人兒一樣？”
“不是，媽，不是你想得那樣。”
“不是我想得這樣，那是哪樣？我要不是聽見別人說，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鼓里，你還想跟我說這是個誤會嗎？”
顧隨云還要解釋，可關清卻并不給他任何機會，直接逼問：“小染住在哪個醫院？”
“……中心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