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芳嬤嬤急忙擺手,帶著乞求的目光,“孤鶩姑娘不要將我送回去。”
孤鶩不耐煩的蹙起眉毛,“不將你送回去你還要賴在我這一輩子不成?我告訴你,我可沒那么多的時間和精力伺候你。你上次害我家小姐我還沒和你算賬哪!”她嘶了一下,“不對,你在我這也不是辦法,我還是告訴夫人一下吧。”
“別去,求孤鶩姑娘不要告訴夫人我在這。”芳嬤嬤已然不顧著身上的傷,上半身懸在床邊,抓緊孤鶩的手,“夫人會殺了我的。”
孤鶩停一停,狐疑的看著她,“夫人會殺了你?怎么可能?你可是夫人身邊的老人,你看,你被攆出府她還給你安頓好。怎么會殺你?我看你是病糊涂了。”
“我沒有撒謊,不然我也不會從房子里逃出來。”芳嬤嬤將她聽到的話向孤鶩和盤托出。
孤鶩聽完后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我聽得真真的。”
孤鶩暗自打量著她的神色,道:“那也不關我的事。”她一拍大腿,“糟了,夫人要殺你,我卻救了你,那不是我自找麻煩嗎?不行,我可不能惹禍上身,還是將你快點交給夫人吧。”
芳嬤嬤急了,翻著身子往地上滾,拽住孤鶩的腳,“姑娘姑娘,我求你,你行行好,救我一命,千萬不要將我交給夫人,不然我就死定了。”
孤鶩不留情面一腳踢開她,輕哼道:“你這個人心腸太壞,死有余辜。為了上次你暗算我家小姐,我也不能救你。”
芳嬤嬤想起榮昭,“那次我也只是聽從夫人的吩咐。”在生死面前,她想都不想就出賣自己的主子,“我還知道很多夫人謀算六小姐和世子爺的事。”
孤鶩果然停駐腳步,回身望著她,“你說什么?夫人謀算小姐世子?”嗤笑一下,“怎么可能,夫人對六小姐如珠如寶,寵愛有加,對世子也是視如己出,怎么會謀算他們。你這個老婆子休要在這挑撥夫人和小姐世子的關系。”
“孤鶩姑娘,我真的沒有說謊,其實這么多年來夫人一直在處心積慮的謀算著六小姐和世子。六小姐和世子都是天真單純之人,才會聽她的信她的。”芳嬤嬤很誠懇,撿了幾件要緊的事一一細說。
聽罷,孤鶩架著芳嬤嬤回到床上,看上去相信了她幾分,“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又如何?前幾日夫人將秦姨娘的孩子打掉了,現在還不是安然無恙的在關雎苑里安胎。再說你說這些都沒有證據,很難讓人信服。就因為你空口白舌說這幾句話,就要救你的命……”
聽孤鶩說起高氏懷孕,芳嬤嬤眼珠子亂轉,閃閃躲躲,臉一會兒白一會兒青。頃刻,她定然凝住孤鶩,心中打定主意。
“孤鶩姑娘可否安排奴婢和六小姐見一面,奴婢有一件天大的事要告訴她。”
孤鶩輕蔑的看著她,“你有什么臉面要求和六小姐見面?”
芳嬤嬤卻只是淡淡一笑,頗為自信,“難道六小姐不想知道魏嬤嬤是怎么死的嗎?”
孤鶩面色一驚,發愣了一下。芳嬤嬤見狀,更加心里有底,“但愿奴婢這把老骨頭能為六
小姐效勞。”
夫人,是你先對我不仁,就別怪我對你不義了。
榮昭本想挑撥芳嬤嬤和高氏,然后留作己用,卻沒想到令她知道一個讓她深惡痛絕的秘密。
高氏的胎并不是大夫診出的一個月,而是兩個月了。
兩個月前爹正冷落她,怎么可能會讓她懷孕!
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爹的,高氏竟然不守婦道,和人茍合通奸,還懷上孽種!
而魏嬤嬤就是因為無意中見到高氏和奸夫相會被發現后給推到井里去的。
見完芳嬤嬤回來,榮昭坐在窗下的涼椅上徐徐撲著團扇,目光停駐在小桌上擺放的花骨朵上,眼中細碎的鋒芒如破裂的玻璃般閃爍著幽幽光色。
她這輩子最不能讓人傷害的兩個人,一個被蒙蔽欺騙,一個被殘忍殺害,她絕對不會放過高氏。
高氏萬萬想不到這一天來的這么快。
自她懷孕后,這還是榮侯爺第一次來她這。她聽下人通傳說侯爺來了,滿臉皆是喜色,但一見到他,那喜悅全然消散的無影無蹤。
他陰沉著臉,面無表情,沒有一絲昔日的溫情。榮昭跟著他來,臉上始終含著淺淺淡淡的笑意。
高氏一時不知所措,心里莫名泛著一種不好的預感,“砰砰”打起鼓來。
榮侯爺盯了她一眼,只一眼,卻讓她覺得毛骨悚然。只見他朝身后的人揚了揚臉,“給夫人診脈。”
高氏只覺得身上的毛孔一瞬間灌進了風,凍的她四肢百骸都結成了冰,那冰尖銳而鋒利,撕開張開的毛孔。
“我的胎一直都是周大夫給我看。”她自然而然抗拒。
榮侯爺冷冷的,“周大夫家里有事,今兒不能來了。”
高氏暗自沉沉吸了口氣,心里跳的特別快,“那等他家里無事的時候再看也無礙,我看慣周大夫了,別人我不信任。”
榮侯爺凝住她閃躲的眼睛,“他以后都不能來了,他死了。”他的聲音陰惻惻的,再用命令的口氣道:“給她診脈。”
高氏面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冒出來,機械的伸出手腕,之前筆直的身子一點一點的往下塌。
榮侯爺的目光死死的釘在高氏的臉上,大夫剛診完,他就問道:“幾個月了?”
高氏望向他,眼中泛起絕望的神色,如落敗的秋葉在蕭瑟的樹枝上搖搖欲墜。落下,就是粉身碎骨。
她知道自己完了。
那大夫依脈象直說,“回侯爺,已兩個多月。”
張大夫是榮侯爺最信任的大夫,他醫術了得,本分穩重是其一,最重要的事他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做什么,不該看什么想什么。所以他只答榮侯爺問的,其余的皆不提。
診完脈后榮侯爺讓所有人都退出房間,榮昭也沒讓留。兩個人,一個坐在床上,一個站在床邊,互相看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