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嫁妝一擔一擔的從榮侯府府抬出來,圍在街邊看熱鬧的眾人有些咂舌,真是十里紅妝,瞧這架勢只怕第一擔嫁妝已經進了王府,最后一擔還沒有出榮侯府的大門。
雖然圣上說不用榮侯府再添嫁妝了,但榮侯爺怎會委屈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再加上她母親留下的嫁妝,還有護國公那送的,榮昭的嫁妝相當可觀。
這還不算,榮侯爺還將她娘親留下的鋪子田地都一并給了她。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圍觀的百姓熙熙攘攘,這十里紅妝給老百姓留下了深刻印象。直到后來百姓提起還說,沒有誰的嫁妝能趕得上昔日這位榮家六小姐了。
一路上吹吹打打到了楚王府,榮昭快被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震得耳朵聾了,就聽喜娘在一旁道:“新郎背新娘,富貴又榮華。新郎請新娘子下轎。”
被背著的榮昭直撇嘴,這個男人身上的肉太硬,一碰就知道是多年習武所致,好膈。
拜完了堂把新人送進洞房,喜婆歡歡喜喜的讓新郎官掀蓋頭,“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娶得如此國色天香的嬌妻,祝愿王爺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榮昭瞪了眼這個啰啰嗦嗦的喜婆,“秋水,給她打賞,把她的嘴堵上。”
喜婆接過打賞,訕訕一笑,眼睛往一旁端著酒的婢女身上撇了下,討好道:“新人還要喝交杯酒。”
榮昭剜了眼,起來就倒了兩杯,一杯端給蕭珺玦,把他胳膊抬起,繞了一下,直接喝了。然后再翻轉酒杯給喜婆看,沒好氣道:“這樣行了吧。”
喜婆看向蕭珺玦,蕭珺玦一口喝了。
“喝了交杯酒,兒孫遍地走。”喜婆照理還是要說上一句吉祥話,她知道自己討了嫌,連忙告退。
榮昭使勁往床上一坐,嘴里碎叨著,“成個破婚這么多規矩,累都累死了。”
蕭珺玦望向她一眼,什么都沒說,將交杯酒的酒杯往桌上一擱,也出去了。外面還有賓客,即便他不善交際,也要應付。
蕭珺玦走了后,榮昭就將府里的那些丫鬟婆子都趕到外面,她不喜歡被陌生人伺候。秋水為她把滿頭的首飾卸下來然后給她揉肩捶背,孤鶩捧著在上花轎之前就準備的吃食讓她墊墊肚子。
吃飽喝足榮昭這才細細打量起新房,紗幔床榻被褥皆是紅色,整個房間都充滿了喜氣,屋里的擺設不多,可是件件精致而且價值不菲,看來這楚王府還是有點底子的。
隨后又讓秋水她們把帶來的東西擺滿房間,琳瑯滿目花團錦簇這才是她喜歡的。
打理妥當之后,她就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早上起的太早,她在花轎上都要睡著了。
前院酒席散了,蕭珺玦回到新房。進入內室就看見榮昭慵懶的靠在貴妃椅上,吉服早已褪去換了一件嫣紅色常服,一個丫鬟跪著為她敲打小腿,另一個為她擦拭頭發。
聽見腳步聲看見蕭珺玦,丫鬟紛紛起身行禮,“王爺萬安。”
蕭珺玦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榮昭不是好眼色的凝了他一眼,臉一撇,“哼!”
蕭珺玦未多說一句話,對她這樣的舉動并不放在心上,走到床上就拿了一床被子,然后就要出去。
榮昭趿著鞋就攔住他,“你抱著被子去哪?”
“我去外間睡。”
“不行!”榮昭從他懷里把被子搶走,“外面那么多下人,要是讓她們知道你在新婚之夜在外間睡,還不得以為我欺負你把你從新房攆出來了?”
她目光掠到窗戶上人頭的影子,朝那一撇,聲音放低,“況且宮里的嬤嬤還在外面。”
溫貴妃派了兩個嬤嬤過來聽聲。
蕭珺玦掃了眼,又看著榮昭,榮昭揚了揚眉,“你別想上我的床,你睡地上。”
晉王府里
溫貴妃看著大口大口喝酒的兒子,心疼至極,“別喝了。”
“為什么不喝?”蕭瑾瑜慢慢放下酒壺,睨著她,輕笑一聲,又仰頭一飲,“大皇兄成親,我闔該飲下這杯喜酒。”
“可你喝的太多了。”溫貴妃一把搶過去,“為了那個賤人你把自己弄成這樣?你知不知道是她殺了你姨母,是她害得你表妹名聲敗壞。”
“你只是猜測,并沒有證據!”蕭瑾瑜一笑,“如果真的是她設計敗壞表妹的名聲就好了,那就說明她心里是在乎我的,她不希望我娶別人。”
“我看你是被那個狐貍精灌了迷魂湯!”溫貴妃恨其不爭,更恨榮昭。
蕭瑾瑜又拿到一個酒壺,抱在懷里,側目看向溫貴妃。他的眼睛里有紅血絲,眼下有鴉色的烏青,“母妃,我是真的喜歡昭昭。以前,我只是想利用她,我一直都把她當做我的棋子。可是當我昨天我聽說她要成親了,我的心真的很疼,我才發覺,在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喜歡上她。我沒辦法接受她嫁給別人,更不能接受她嫁給那個處處沒我強的蕭珺玦。”
他發起怒,把酒壺往地上摔,碎得稀爛,他怒吼著,“憑什么?他憑什么?他身份那么低賤,一個丫鬟賤婢生的,也敢和我搶。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這段時間蕭瑾瑜出城辦事,昨日才回來,還是從下人口中才得知這件事。
他要去找孝景帝,讓他取消這門婚事,被溫貴妃攔下。圣上的旨意已下,不可能更改,他不能逆他的意。
“孩子。”溫貴妃抱住他,眼淚跟著他流,她從未見過他的兒子這般痛苦過,她的兒子從來都是胸有溝壑風輕云淡的模樣,看著他,她打心眼里跟著他痛。
“母妃,我心里好疼,和刀割一樣疼。”蕭瑾瑜在他母親的懷里流下了眼淚,他反復喃喃,“我真的喜歡昭昭,我真的喜歡她,真是喜歡……”
換了別人這冬月在地上睡一夜早就起不來了,但蕭珺玦依舊如常,天不亮就去外面練功。等他練功回來,榮昭才起。
皇帝放了他七天大假,他不用去上朝。
大婚后第二天,要進宮謝恩,榮昭可比往常早起了一個時辰。
換了一身紅色宮服,不同于昨日的龍鳳吉服,今日是金色織錦的鳳穿牡丹的圖樣,搖曳生輝的紅瑪瑙耳墜把她的小耳朵襯托的晶瑩剔透,梳著繁瑣的飛仙髻,一整套鑲金頭面,左側一只鸞鳳含珠金步搖,額際描上一朵紅色桃花型花鈿。
“玄色不好,今天穿太嚴肅,白色?太素,紅色?兩個人都穿紅色太扎眼。”榮昭不但為自己選衣服,還為蕭珺玦挑選起衣服。
今日要見人,不可失禮于人前,她要事事都精心。不過她這個樣子,看在別人眼里就是個為丈夫挑選衣服的妻子。
“就這件,紫色,紫氣東來,姹紫嫣紅最為相配。”在一大堆衣服里,她終于相中了一件,往蕭珺玦身上一塞,以命令的口吻,“換去吧。”
蕭珺玦并不在意穿什么顏色,就將衣服換了。
吃過早飯后榮昭就拿出一塊白布,“把你的胳膊給我。”手里還拿著一把匕首。
“你想干什么?”蕭珺玦不明所以問道。
榮昭覺得和他真難溝通,這么明顯看不出來嗎?
“總要給宮里一個交代吧,難道你想讓人以為我——”榮昭有點難以啟齒,別扭道:“那什么嘛。”
蕭珺玦一下子明白了,自己拿著匕首割了一刀,血留在白布上。
看著那血,兩個人的臉都微微泛紅。
帶著血的白布被溫貴妃派來的嬤嬤收去,兩人相視一眼,又快速轉移視線。
許是因為比平時早起了一個時辰,昨晚又沒有睡好,在馬車上搖搖晃晃的,榮昭竟睡著了,頭還靠在蕭珺玦肩上。
蕭珺玦沒有推開她,由著她睡。
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皇宮大門,馬車一停,榮昭就醒了,才發覺自己竟靠在蕭珺玦身上。她有些不好意思,但什么也沒說,就先一步下了馬車。
有公公等候,“楚王楚王妃,圣上和皇太后正在紫宸宮等著哪。”
榮昭雖常進宮,但今日這陣仗還是第一次遇到,宮里的人幾乎都到齊了,各位皇子公主也都在座。
“兒臣拜見父皇。”
“昭昭拜見皇帝舅舅。”
皇后笑道:“楚王妃,現在你不能再是喊舅舅了,要跟著楚王一起喊父皇。”
榮昭望向孝景帝,父皇?這個稱呼好陌生,而且一點都不親切。
孝景帝看著她點點頭,“嗯,該改口了。不過今日不怪你,以后不能錯了。”揚了揚手,“快起來吧,來人,給楚王楚王妃賜座。”
兩人謝了恩典這才起身坐下,孝景帝滿意的看著他們,又吩咐道:“常恩,朕記得前些日子有人進貢了一盒子紅寶石,添加在給楚王楚王妃的賞賜里。昭昭白,戴寶石更好看。”
他是看到榮昭發髻上戴的累絲鑲紅寶石百鳥朝凰步搖才想到賜她紅寶石的。
這待遇真是其他人不能比,太子妃眼紅極了。同樣是兒媳婦,怎么差別這么大?她長得也白,父皇怎么就沒說過賞賜她一顆紅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