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家人不搭把手嗎？”
提到家人，詹奶奶的笑容變淡了許多，葉子良意識到自己問錯了話，連忙道歉。
“沒事。”
這個話題就此過去。
后來，劉嫚他們才從毛雨辰口中得知詹奶奶的具體情況，詹奶奶并不是孤寡老人，她退休前是中學生物老師，她有一個同為教師的丈夫，丈夫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兩人有一個獨生女，大約是從丈夫走了之后，詹奶奶就開始收養流浪小動物。
但是，詹奶奶的女兒并不是愛寵人士，她強烈反對母親的行為，聲稱自己的生活受到了嚴重影響。詹奶奶不為所動，女兒無法忍受與流浪貓狗生活在一起，中學自己申請住校，到成家立業后，果斷搬出去住，與母親斷絕了關系，老死不相往來。
詹奶奶500平米的院子被隔成兩部分，一邊是貓舍，一邊是狗舍，貓咪怕冷，貓舍用簡易的木板和保溫板搭建成一個屋子。詹奶奶拉開門，里面的貓咪全部涌過來，一片“喵喵喵”的叫聲。
劉嫚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貓聚集在一堆的場面，密密麻麻的，驚訝之余，又覺得萌爆了，她問詹奶奶，“這里一共有多少只貓？”
“木板房里有406只，我屋里還有37只，”老人邊說，邊摸摸這個，抱抱那個，和藹的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她把貓咪照顧得很好，乍看過去，貓咪的皮毛都很鮮亮。
安撫完貓咪，老人走到屋子的角落，抱著一碟不銹鋼過來，整齊的擺放在地上，她跟喻湛說，“小伙子，你幫我把桶里的食物分別倒進這些碗里吧。”
喻湛照做，不知道貓咪是因為聞到食物的香味，還是因為喻湛吸引小動物的體質，這些貓全部向他涌來，讓他體會了一把被貓淹沒，不知所措的感覺。
詹奶奶嘖嘖稱奇，“我的貓很怕生的，很少見到它們對陌生人不設防。”
一只貓跳到喻湛肩膀上，喻湛笑著把它抱起來，動作特別溫柔，毛雨辰看著這一幕，雙眼冒光，心想不愧是喻醫生，隨便擼貓的動作都這么帥，她忍不住拿手機偷拍了一張照片。
現在，詹奶奶已經完全放下了防備，她堅信小動物有鑒別人品的能力，它們不喜歡的人不一定是壞人，但是它們都喜歡的人，一定是很好的人。
貓舍對面就是狗舍，老人用鐵絲網做了一個大門，關住狗狗。
詹奶奶告訴他們，她這里一共有近600只狗。
葉子良驚訝，“這么多動物，您一個人怎么照顧得過來？”
“周五和周六日都有義工來幫忙，他們待會兒就來了，平時我一個人可以撐住，這些小動物都很懂事的。”
葉子良佩服詹奶奶，他覺得這老人家簡直是一個超人，“流浪寵物保護協會不過才養了一千來只小動物，而您這里也上千了，他們那兒有十幾個人照料動物，還不包括義工。”
“那些人都是拿工資的雇員，而且他們那地方不是什么動物都收的，一些嚴重殘疾的，或者重病的，他們一般都直接送到寵物醫院安樂死了，”詹奶奶說著，叫了一聲“白雪”。
接著一只通體雪白的薩摩耶從狗群中跑過來，它的后肢不太靈光，一瘸一拐的，
“白雪是我前年冬天撿到的，那個冬天特別冷，有人敲門告訴我，附近湖上凍住了一條狗，我趕過去的時候，幾個好心路人已經把它腿上的冰給敲開了，其中路人開車載我，一起把狗送到寵物醫院，我花了2萬塊錢，才勉強保住它的雙腿，雖然留下了殘疾，但是它好歹能靠自己行走。”
“當時那個路人告訴我，在我來之前，他給流浪寵物保護協會打電話求助過，人家一聽狗凍成這樣，就建議不要救了，呵呵，看都不看，就說搶救沒有意義。”
“因為他們心里有數，要救助一只凍傷的狗，要花費很多錢，還不一定救得回來，而他們不愿意出這筆錢。”
劉嫚看著挨著詹奶奶手邊撒嬌的“白雪”，它散開的白色大尾巴很美麗，從它活潑開朗的樣子，難以想象它經歷過那樣的磨難。
葉子良又想起協會負責人那一句“公益性組織”、“非營利性組織”，他們這樣的團體都舍不得拿錢出來給狗治病，詹奶奶竟然愿意在一只流浪狗身上花費2萬？
難道她是富婆嗎？
可看她樸素的打扮也不像啊。
在回程的路上，葉子良忍不住問毛雨辰，詹奶奶是不是很有錢。
毛雨辰說，詹奶奶的確家境殷實，她自己是高級職稱，退休金比較高，大概有七八千塊錢，但也就是比普通人富裕一點，跟富婆沒有任何關系，而且這些年，為了照顧這些小動物們，她賣房搬家，耗盡了所有積蓄，每月的退休金全部用來買動物的食物。
“我以前跟她一起吃過幾次飯，她一日三餐就是土豆、咸菜、饅頭湊合吃，她說老年人胃口不佳，沒什么口福，吃不了好的。”
“她女兒對她意見這么大，我認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她把錢都花在動物身上，而沒有給她留一分錢。”
“我感覺她的日子過得比以前拮據多了，我記得她房子里是有電視的，剛才我進去沒看到，問她，她說賣掉了，可是現在二手電視不值錢啊。”
毛雨辰越說越為詹奶奶感到揪心，她今年一直沒有來過這邊，她覺得詹奶奶看起來比去年蒼老了好多。
劉嫚問毛雨辰，“她這里的小動物能不能被領養？”
“可以領養的，但是到詹奶奶這里來領養動物的人很少很少，大多數人都去流浪寵物保護協會了，他們覺得那邊正規有保障吧。而且一些人不喜歡土貓土狗，偏偏詹奶奶收養的小動物大多數是土貓土狗，樣子肯定沒有品種貓狗討喜，為數不多的品種貓狗又都是殘疾，更沒人要了。”
劉嫚聽完，陷入沉思，她考慮要修改紀錄片的主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