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佳欣向來是一覺到天明的主兒,素來極少做夢,縱然做夢也通常是跟美食有關。
漆黑的夜里,一口偌大的甕被夾在火上,熱騰騰燒著。
姚佳欣好奇地走上前,這甕里到底在煮什么東西?
結果探頭一瞧,甕中只有水,已經煮得咕嘟嘟開了鍋,冒著白絲絲的熱氣。
這時候,忽然黑暗中出現一個身穿白衣之人,此人低著頭慢慢吞吞走到甕前,添了一把柴火,那火勢頓時更加旺了。
姚佳欣笑著問:“你這是打算煮什么好吃的呀?”她吸溜了一口口水。
那白衣人緩緩抬起頭來——
露出了一張沒有五官的臉,光滑、慘白,明明沒有嘴巴,卻發出了幽幽森森的聲音:“這甕……是用來煮你的呀!”
“啊!!!”姚佳欣發出了殺豬般驚叫,“救命啊!四爺!”
此刻,天蒙蒙亮,禛剛躡手躡腳起身,正給被窩中的恬兒掖著背角,然后就見他的恬兒仿佛是做了噩夢似的驚叫,然后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一把抱住了他。
禛先是一怔,恬兒素來睡得極香,極少做夢。記得上回做夢……把朕的手給咬得慘不忍睹。
禛連忙輕輕拍打那個微顫的身軀,“別怕別怕,朕在呢。”
姚佳欣滿頭冷汗,大口喘息,這才回過神來——原來自己剛才是做了個噩夢。
“嚇死了我!剛才那么夢太真了!”姚佳欣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四爺,我夢見一個無臉的白衣人……啊不,估計是個鬼,燒了一大甕的熱水,要把我給煮了!”
禛一怔,有些想笑,“請君入甕?”
姚佳欣:“額……”還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
丫的,叫你亂出餿主意!結果自己做噩夢,夢里差點被煮了!
禛笑了笑,打量著那張汗水漉漉的小臉,還有那雞窩般的腦袋,“只是個夢而已,天才微微亮,你再睡會兒吧。”
姚佳欣立刻把腦袋搖成了個撥浪鼓,做了那么嚇人的夢,她哪里還睡得著?話說,素來都是她整天琢磨著吃啥,這回夢里竟然險些被鬼煮了吃了?
感覺好不爽嚶
“嗯,四爺……啊不!”姚佳欣這才察覺自己的口誤,貌似做噩夢醒來,腦子還沒怎么清醒,居然順嘴就稱呼“四爺”了。
禛笑著道:“若喜歡,私底下便這么叫朕好了。”——比起皇上、萬歲爺的,似乎更親近些。
姚佳欣用自己的爪子耙了耙自己的雞窩腦袋,“四爺要去上朝了嗎?這會子幾點了呀?”
禛瞟了一眼那架精致的琺瑯座鐘,“不早了,都快卯時了。”
姚佳欣也瞄了一眼西洋座鐘,丫的還不到五點!
突然好想再睡一覺……
看著那張困倦的小臉,禛心情突然甚好,恬兒噩夢驚懼,夢中求救,喚的是朕……而且是那樣親近的稱呼。可見恬兒心里是有朕的。
皇后……果然實在挑撥離間。
那“酒后吐真言”的法子,到底還要不要用?
禛心里有些遲疑了,雖說恬兒心里必定有朕,但是……朕在恬兒心中分量到底如何呢?禛很想仔細探究一下。但是酒醉多少有些傷身……
忽然瞧見蘇培盛弓著身子快步進來,“萬歲爺、貴主子,質嬪歿了。”
一瞬間,姚佳欣整個人都呆懵了,片刻后才回過神來,質嬪……到底沒能撐過這一關,死在了小小的過敏癥上。
禛淡淡吩咐道:“命裕妃前去主持喪儀。”
姚佳欣:腫么感覺裕妃是個干苦力的主兒?敦嬪的小公主歿了,裕妃去操辦,質嬪歿了,還是裕妃去操辦……
裕妃你是真好使啊。
“嗻!”蘇培盛應了聲,飛快退下了。
姚佳欣長長吐出一口氣,“可憐了七阿哥了。”
禛淡淡道:“弘旬還小,再給他擇一個溫柔細致的養母便是了。”
姚佳欣抬頭看了四爺陛下一眼,“質嬪的四透著蹊蹺,臣妾覺得還是不要急著給七阿哥另選養母了,萬一這養母便是害死她的生母之人……”
禛揉了揉眉心,“最近宮里的事兒,一出兒接著一出兒,看樣子是要好好查查了。”
送走了四爺陛下,姚佳欣便叫人服侍自己洗漱,又挑了一身素凈的衣裳,草草用了早點,便往觀瀾堂去了。
姚佳欣去得有點晚,人家裕妃已經布置好靈堂了,小小七阿哥正跪在生母靈前,披麻戴孝,嗚嗚咽咽哭著,那小小的身子顫抖著,看著著實叫人有些不落忍。
姚佳欣暗暗感嘆了一聲。
裕妃、齊妃、懋妃三人連忙上前屈膝請安,“貴妃娘娘萬福。”
姚佳欣掃了一眼齊妃和懋妃,“你們倆來得也挺早啊!”
齊妃道:“臣妾的曲院風荷離著觀瀾堂近,所以來得比貴妃娘娘早了片刻。”說著,齊妃斜眼睨了懋妃一眼,“倒是懋妃的萬方安和離得那么遠,竟比本宮到得還早。”
懋妃老臉有些不爽,她冷哼一聲道:“宮里出了這么多事兒,哪里還睡得好覺?本宮這幾日我都是天不亮便醒了,哪像齊妃妹妹,還能睡到天明!”
這倆蠢妃,一個諷刺對方過于殷勤、別有所圖,另一個便諷刺前者是沒心沒肺的懶豬。
這嘴皮子都挺利索啊!
“好了!質嬪都沒了,在她靈前,你們都給安生點吧!”姚佳欣板著臉冷冷訓斥。
齊妃、懋妃老臉都有些訕訕然。
懋妃急忙道:“是,都是臣妾太心直口快了。”說著,懋妃看了一眼跪在蒲團上小小一團兒的七阿哥,不禁露出了憐憫的目光,“這七阿哥也太可憐了!養母武氏被幽禁,生母汪氏如今又暴斃,今年也不知是上了什么陰鷙!先是小公主沒了,又是質嬪沒了……”
說著,懋妃竟落下淚來,眼珠子直勾勾看著七阿哥弘旬。
姚佳欣:嗯,不錯,演技見漲啊!
質嬪才死,懋妃便恨不得立刻把七阿哥給搶走,如此紅果果不掩飾意圖——反而讓姚佳欣覺得,質嬪的死應該跟懋妃無關。
齊妃卻冷哼了一聲,“貴妃娘娘,質嬪素來身子康健,怎么會被一場廯癥兒奪去了性命?臣妾瞧著這事兒定有蹊蹺!七阿哥年幼喪母,實在可憐,您可一定要徹查此事啊!”說著,齊妃冷冷瞥了懋妃一眼。
齊妃這明顯是懷疑懋妃。
誰叫懋妃舉動那么招人懷疑呢?
姚佳欣正色道:“此事本宮也正在徹查中,但愿不是誰生了歹心。”
聽了這話,懋妃不由一愣,她看看齊妃、又看看貴妃,終于明白自己是被懷疑了!懋妃瞬間面紅耳赤,她急忙道:“貴妃娘娘,您是知道的,臣妾是吃齋念佛之人,連螞蟻都不舍得踩死一只!”
齊妃冷哼:“這世上佛口蛇心之輩可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