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答應不慎摔倒,壓死了太后的小牡丹!”
小牡丹,那是太后新養的一只京巴犬名字,才三個月大的小奶狗。日前姚佳欣去請安的時候瞧見過,那是一只金色毛發的小京巴,小小一只,精致又可愛。
王以誠道:“賈答應在福海邊散步,恰巧碰見慈寧宮的太監出來遛狗,結果賈答應腳下打滑,正好摔在了小牡丹身上,小牡丹當場就沒氣了。”
京巴本就是嬌貴的犬類,何況是小牡丹才三個月大。
“太后震怒,已經叫傳了廷杖了!”
聽到這話,在場所有嬪妃都暗自竊喜,甚至巴不得廷杖打得重些,給打殘打死才好呢!
姚佳欣卻皺了眉頭,賈答應是嬪妃,不是宮女太監,犯再大過錯,也不能動用廷杖啊!
可話又說回來了,太后盛怒之下要責罰一個小小答應,又有誰敢說半個“不”字?
齊妃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哎呀,這賈答應也太不小心了!”
裕妃忙道:“皇貴妃娘娘,太后向來有分寸,應該也不會罰得太重,待會兒讓太醫去觀瀾堂瞧瞧便是了。”
裕妃這是建議她別插手,以免惹了太后不快。
姚佳欣擰眉沉思了片刻,道:“太后盛怒,萬一氣壞了身子可怎么是好,本宮還是去瞧瞧吧。”
眾人一聽皇貴妃竟執意要去,不免有些急了,尤其是那貴人。
那貴人箭步上前,屈膝道:“皇貴妃娘娘,說來都是賈答應有錯,太后責罰也是她應受的,您又何苦前去?萬一太后因此遷怒了您,豈非得不償失?”
姚佳欣眼角睨了那貴人一眼,正色道:“皇上既然命本宮掌理六宮事物,那賈答應賈氏犯錯,也應該由本宮處置!”
她擲地有聲撂下這句話,便拂袖而去。
一干嬪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裕妃嘆了口氣,“我也去瞧瞧!”便飛快追上了姚佳欣的腳步。
那貴人酸溜溜道:“為一個小小答應,一位皇貴妃、一位妃子全都去了,真真是好大的顏面!”
齊妃撇嘴道:“皇貴妃還真是賢惠!”——而裕妃,向來是皇貴妃的跟屁蟲。
寧妃莞爾一笑,“皇貴妃賢德,也是咱們的福氣。難不成如先皇后一般,你們才高興?”
聽了寧妃這話,一時間眾人都沉默了。
此時此刻,福海湖畔著實熱鬧。
一只小小的京巴犬臥在泥濘中,已經沒了氣息。而賈答應的樣子也有些狼狽,大約是因為摔了一跤,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泥土,小兩把頭都歪了,頭上一只玉燕釵松松墜墜,鬢角散亂。賈答應纖弱地跪在地上,咬著嘴唇,神色已然有些慌亂。
此刻,廷杖太監終于趕到了。
太后一臉怒容,正端坐于亭中,她冷冷看著跪在外頭石子路上的賈氏,揚聲怒道:“來人!將賈氏褫衣廷杖三十,以儆效尤!”
姚佳欣一路急趕而來,遠遠就聽見了“褫衣廷杖”四字!登時便有些不可置信,廷杖嬪妃已經是不合宮規了,更何況是褫衣廷杖!
褫衣廷杖,向來是針對朝臣,剝去衣褲,當眾施以杖刑——這不只是一種酷刑,更意在折辱。——若是男子,便也罷了。可于女子而言,眾目睽睽之下,褫衣廷杖,此等羞辱之后,怕是也無顏茍活了!
姚佳欣原以為,太后不過就是個出出氣。沒想到,竟是意在將賈答應逼死!
只瞧見那五大三粗的掌刑太監已經上去撕扯賈答應的衣衫,賈答應也是一臉的愕然,她揚聲道:“太后若要責打婢妾,婢妾絕無二話!但婢妾好歹是皇上的嬪妃,豈可當眾去衣?太后為了一條狗,羞辱婢妾,何嘗不是在羞辱皇上?!”
聽了這話,太后更加怒不可遏,“居然敢拿皇帝來威脅哀家?那哀家倒是要瞧瞧,皇帝是否會為了你一個賤婢忤逆哀家!”
說著,太后怒吼道:“來愣著做什么!給哀家扒了她的衣裳!狠狠杖責!”
見到此情此景,姚佳欣真慶幸自己沒有猶豫,立刻就趕來了,否則若是稍微晚些,這賈答應一時性烈,投了福海自盡,可怎么是好?!
姚佳欣飛快下了肩輿,快步上前,揚聲道:“請太后息怒!!”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太后也不免吃了一驚,她看著那滿頭急汗的皇貴妃,以及緊跟后頭的裕妃,不由蹙眉,皇貴妃這明顯是替賈氏解圍來了!
可皇貴妃為什么要這么做?賈氏最近數月如此得寵,皇貴妃難道心里就沒有一丁點不舒坦?哀家要懲戒賈氏,皇貴妃完全可以作壁上觀,坐收漁翁之利。
太后覺得實在無法理解。
姚佳欣忙屈了屈膝蓋,“還請太后娘娘息怒,賈答應雖然有錯,但畢竟是有名位的嬪妃。何況,褫衣廷杖這種事情若是傳揚出去,也會有傷太后賢名。”
裕妃也趕忙跟著屈膝行禮:“請太后息怒。”
太后忍不住怒道:“皇貴妃和裕妃為了一個小小答應,匆匆趕來求情,竟不惜忤逆哀家,真是叫哀家震驚!”
裕妃不禁頭大如斗,太后娘娘平日里挺和善的人,沒成想也有這般疾言厲色的時候。
姚佳欣掃了一眼尚且跪在外頭的賈答應,那些掌刑太監眼瞧著她這個皇貴妃駕臨,已經松了手,暫且退避一旁,不敢輕舉妄動了。
正因為掌刑太監不敢輕舉妄動,太后才更加生氣。這表示她這個皇貴妃在后宮的權利威儀,已經絲毫不遜色太后了。
姚佳欣再三屈膝行禮,“臣妾并非忤逆太后,方才太后說要杖責賈答應,臣妾并無異議。只是褫衣廷杖不合宮規,還望太后明鑒。”
太后一張老臉杵在那兒,極是難看,但太后也明白,在這個拖延下去,拖到皇帝下了早產,只怕連這三十杖刑都打不成了!
太后冷哼一聲,看向那幾個杖刑太監,怒斥道:“耳朵聾了不成?沒聽見皇貴妃發話,還不快動刑!”
“嗻!”掌刑太監連忙磕頭應聲,然后便上前將嬌小的賈答應給生生架了起來,摁在了一旁的長凳上。
這回賈答應沒有反抗,趴在了長凳上,咬著嘴唇,沉默承受著。
紅漆木杖高高舉起,落在賈答應的后臀上,發出“噗”的一聲悶響,賈答應死死咬著貝齒,沒有發出一絲一毫聲響。
太后看在眼里,甚是不滿,她怒而拍案,“你們這是拍灰呢!給哀家著實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