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宮空懸,叫齊妃的心思再度浮動。
姚佳欣卻并不把這個蠢妃的蠢蠢欲動當一回事。
針線上人新趕制了一身騎射勁裝,姚佳欣喜歡得不得了,立刻就上身試穿了。
這是一身朱紅色的勁裝,腰系皮帶,勒得小蠻腰盈盈一握,下裙四裾高開叉——這是為了方便上下馬背,不過別想歪,裙子里頭是銀白色的長褲,褲腿扎在白底兒靴子中,看上去十分干練。盡顯身段,又包裹得嚴嚴實實。
看著鏡中映著的那個紅色身影,姚佳欣很滿意,穿著這身衣裳騎馬,可謂是鮮衣怒馬,必定好看得緊。
正在這時候,王以誠在在屏風外稟報:“皇貴主子,四公主和熹常在前來謝恩。”
姚佳欣一愣,之前在西園四公主不是已經再三謝過了嗎?
“讓四公主去正殿吃茶,我換身衣裳便過去。”姚佳欣忙道。
王以誠沒問熹常在如何招待,皇貴主子既然沒發話,便是不必招待,晾在外頭便是。一個小小常在,本來就是沒資格進殿的。
“奴才明白。”
這個時辰,哪怕是殿外廊下,也少不了會被太陽曬到些許。熹常在擦了擦頭上的汗,又忙給站在一旁的女兒泓麗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并連忙從袖中取出妝粉,要給泓麗補妝。
泓麗眉毛一蹙,立刻抬手撫開了,“額娘自己用吧。”——一大早起來,臉上被一層一層地涂抹,涂地小臉子白花花、腮幫子紅彤彤,泓麗已經是受夠了!明明是來向皇貴妃謝恩的,怎么搞得像是要來唱戲似的?!
熹常在面露不滿之色,“皇貴妃這里規矩大,這妝容當然要仔細些!”——省得被挑出毛病來!熹常在轉念一想,皇貴妃倒是并不厭惡泓麗,于是也不勉強,忙給自己的飽滿的臉上補上妝粉和胭脂。
首領太監王以誠面帶微笑走了過來,他朝著四公主打千兒行禮,“皇貴主子在里頭更衣呢,叫公主久等了。四公主請到正殿小坐片刻,皇貴主子立刻就過來。”
泓麗點頭,“有勞王公公了。”
熹常在見狀,滿臉堆息笑容,也忙快步要進殿,卻被王以誠伸開胳膊攔住了去路。
熹常在白花花的臉上的露出囧色,“公公這是什么意思?”
王以誠道:“皇貴主子只請四公主進殿。”
熹常在如何不懂,正是因為這些年一直都懂,所以才一直不敢靠近碧桐書院!但是此番是御前的蘇公公示意她該來碧桐書院謝恩,否則熹常在還真不想來。
熹常在臉色很是難堪,卻是萬萬不敢發作,忙將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女兒。
沒成想,泓麗卻淡淡說:“那我就先進去了。”
泓麗竟是連看都不看生母一眼,便大步走進了正殿中。
熹常在看著碧桐書院這華美巍峨的前殿,臉皮隱隱紫漲了。
碧桐書院的前殿與中殿被一個穿堂相連接,因此姚佳欣不需要經過前殿的正門,就能來到前殿正殿。
換了一身日常裝束的姚佳欣施施然來到了前殿正殿,只瞧見四公主泓麗一身水藍色的旗服,頭上梳著簡單的小兩把頭,可一張小臉上卻涂滿了脂粉,生生將青嫩稚氣掩埋,瞧著都有些俗氣了。
“泓麗給皇貴妃娘娘請安!”泓麗見到皇貴妃駕臨,趕忙蹲了個安。
姚佳欣點了點頭,“你臉上的妝容……”這還不如在西園那日素面朝天的樣子來得順眼些呢。
泓麗眼底劃過一絲惱色,“額娘說,今日要來向皇貴妃娘娘謝恩,所以要好生打扮。”
姚佳欣:果然是熹常在的審美啊。
泓麗再度鄭重一禮,“多謝皇貴妃娘娘向汗阿瑪求情,汗阿瑪已經允許泓麗學習騎射了。”
姚佳欣露出微笑,“可見皇上還是疼你的。”
泓麗滿是脂粉的小臉上滿是復雜之色,“泓麗此生已經不敢奢望旁的,只求能活得稍微自在些。”
姚佳欣倒是不討厭這個小公主,這個時代對于女人的要求格外高,哪怕貴為公主,也少不了要被三從四德所束縛,哪里會有真正的自由。
不過公主非同一般女子,四爺陛下又無意讓親生女兒撫蒙,因此四爺陛下的女兒相對是幸運的。
姚佳欣道:“你還小,大可過幾年快活自在的日子,等日后下嫁了,可就要相夫教子了。”
泓麗脂粉堆砌的小臉突然一僵,“皇貴妃娘娘,泓麗不想嫁人。”
姚佳欣笑了,“大清的公主哪兒有不下嫁的?你大可放心,你汗阿瑪不會讓你撫蒙的。”
泓麗咬了咬染了朱紅胭脂的唇心,眼瞼卻垂了下來,兩排烏黑濃密的睫毛宛若小扇子般垂下,眼皮底下多了一層鴉青色。
姚佳欣又道:“你還小,倒是不急著考慮這事兒。大可開開心心度日,別想那些有的沒有。”
作為一個中老年婦人,姚佳欣也不怎么明白小女孩的心思,只管隨口寬慰著。
“是,泓麗明白。”四公主屈了屈膝蓋,身為公主,此生的命數,都決定在汗阿瑪手上,無論如何都是翻不出汗阿瑪的手心的。
想到此,泓麗心底有些絕望。
姚佳欣又笑著說:“本宮瞧著你在騎射上很有天賦,你若是個男孩子,定時個驍勇的巴圖魯。”
聽到這話,泓麗的小臉上這才有了些神采,“我也只恨自己不是男兒身。”
若泓麗是個男孩子,是弘歷,那姚佳欣可就該犯愁嘍!
眼下弘小旭幾乎可說是沒有對手,齊妃的四阿哥弘時雖然蹦跶著惦記儲位,可實在構不成什么威脅,裕妃的五阿哥是極其敦厚的性子,而且生母出身不高,寧妃的七阿哥弘旬雖然孝順懂事,但才學平庸,至于她的弘小星和弘小昴就更不用多說,而粹嬪的十阿哥雖然有早慧的跡象,但畢竟年幼。
若泓麗是弘歷,那還真是一個強有力的對手。
只可惜,泓麗是女孩紙,騎射再出眾,也改變不了女兒身。
待到泓麗從殿中走出來,熹常在等得花兒都謝了,“你怎么才出來!”熹常在跺了跺腳。
泓麗看自己的生母一眼,只長長嘆了口氣,不想聽生母啰嗦,便大步而去。
“你慢點兒!不是跟你說了么!要蓮步輕移!”熹常在啰啰嗦嗦追了上去,“你這孩子真是愈發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