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妃也被勾起了火氣,想到自己當年也只生了兩個女人,也曾被賤人背地里詛咒,因此瞧著愉郡王福晉如此怯懦的樣子,大有幾分恨鐵不成鋼“你這個愉郡王嫡福晉未免太懦弱了那張氏不過就是個小門小戶之女,也敢在你面前囂張我看是你素日里太賢惠寬仁了,反倒是縱得她忘了身份”
懋妃想,自己當年不得不對齊妃忍氣吞聲,是因為齊妃母憑子貴、封了側福晉,而她只是一個小小格格。但伊爾根覺羅氏可是堂堂嫡福晉,竟會被側福晉欺負到這種地步,簡直沒天理了
伊爾根覺羅氏只含著淚水,哽咽道“懋妃娘娘教訓的是,可是我膝下無子,實在是”
沒兒子的女人沒底氣啊。
姚佳欣長長嘆了口氣。
十七貝勒福晉佟佳氏也忍不住道“愉郡王素日里挺重規矩一人,如今這是要寵妾滅妻不成”
十四貝子福晉完顏氏道“皇后娘娘,皇上一直視愉郡王若親子,那您就等同是愉郡王的嫡母,您可要好好管管他寵妾滅妻之事若真鬧得京中人盡皆知,皇上顏面也不好看”
姚佳欣內心忍不住吐槽,本宮可沒那么大的兒子
“本宮省得了。”姚佳欣淡淡道,回頭跟四爺陛下反應一下吧。
伊爾根覺羅氏眼中跳起一絲喜意,但她又飛快垂下了頭去,照舊是那副懦弱可憐的模樣。
眾人散去后,姚佳欣才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這張氏側福晉囂張,的確是明擺著的事兒了,要不然完顏氏也不會氣成那個樣子,可見這張氏張揚過頭,越過了完顏氏去。
不過也難怪,本朝的側福晉也非同一般妾侍,郡王側福晉品級等同于貝勒嫡福晉
那這張氏舉止越過完顏氏這個貝子福晉似乎便是合乎規矩的。
但實際上,哪怕親王側福晉,也鮮少有機會入宮,反倒是貝子嫡福晉可以時常遞牌子進宮請安。在上頭眼中,會給貝子福晉面子,卻很少會給郡王乃是親王側福晉面子。
這就是妻妾之別。
大清開國之初,把側福晉的待遇等級定得有點高了,簡直就像是平妻一般。
但后來漸漸接受儒家浸淫,便愈發重視嫡妻、壓低妾侍,而側福晉也自然是被歸類到妾侍范疇,愈發不受待見。
明明品級很高,但實際受到的待遇卻非常低。
只要略加挑撥,就很容易造成心理不平衡。
尤其這張氏作用兩個兒子,嫡福晉又生不出兒子,張氏又如此得寵,伊爾根覺羅氏又處處謙讓縱容,便慢慢養大了張氏野心。
姚佳欣瞇了瞇眼,這伊爾根覺羅氏這些年只怕是故意賢惠寬仁,故意寬縱張氏啊。
“捧殺”二字浮現在姚佳欣腦中。
弘旺因為年幼時候飽受嫡母郭絡羅氏苛待折辱,連生母都被嫡福晉活活燒死,因此弘旺對出身高貴的嫡妻也理所當然生出防備之心,便再來第二個過郭絡羅氏,會害死他的孩子、以及他孩子的生母。
面對一個戒心如此之重的丈夫,伊爾根覺羅氏也只有這一條路可選了。
賢惠、寬仁,將庶子視若己出,將側福晉無比厚待,厚待到側福晉愈發驕縱。
弘旺骨子里是憐憫弱小的,就如同憐憫她那個被烈火燒死的生母一般。
但是,若是有朝一日,嫡福晉成了弱小者,而側福晉仗勢欺人,弘旺又該作何感想呢
若不是張氏盤算著要立永瓊為世子,只怕伊爾根覺羅氏不會如此心急,將這一切在宮里戳穿。
因為一旦立了永瓊,必定后患無窮。
所以伊爾根覺羅氏才來了這一出。就算回到王府,伊爾根覺羅氏也是占理的,因為這家丑不是她說出去,而是完顏氏大嘴巴嚷嚷出去的。
姚佳欣撥弄著食指上金燦燦的護甲,這些王府后院也處處是不見硝煙的戰場啊。
圓明園西宮門外,愉郡王福晉雖然爵位高,但畢竟是晚輩,她客客氣氣親手將十四貝子福晉扶上了馬車,微笑著說“多謝十四嬸,十四嬸慢走。”
完顏氏露出了別具深意的一笑,“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怡親王福晉遙遙瞧見十四福晉與愉郡王福晉如此親近的樣子,暗暗嘆了口氣。這愉郡王哪里就至于糊涂到要立年幼的庶長子為世子愉郡王福晉也是關心則亂,不過她倒是很聰明,難聽的話都讓完顏氏說了,她只是個受到妾侍欺負的嫡福晉罷了。
關于愉郡王府上的事兒,姚佳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告訴了四爺陛下。
反正完顏氏這大嘴巴,即使她不說,完顏氏也肯定要回頭嚷嚷,早晚要傳到四爺陛下耳中。
四爺陛下最近為著弘時的事兒,本就氣得狠了。若是弘旺府上這些糟心事兒被旁人添油加醋傳播到四爺耳中,只怕更要氣死了。
姚佳欣盡量委婉地陳述了一下愉郡王的這位側福晉張氏,“怕是恃寵而驕,又眼瞧著伊爾根覺羅氏有喜,才攛掇著弘旺請立世子。”
禛頓時臉色陰沉,“弘旺年輕氣盛,看不清女人的真面目面上溫柔小意,便只當是千好萬好一個包衣奴才,能有什么好”
姚佳欣無語,您年輕的時候不也被齊妃的溫柔小意糊弄了那么多年嗎
愛新覺羅家的男人,還真是一輩傳一輩,骨子里都是自帶渣屬性啊
姚佳欣低聲問道“弘旺應該沒有上折子請立世子吧想來在大事上,他還是清醒的。”
聽了這話,禛這才消氣些,“朕回頭傳個口諭,讓弘旺跟懷恪、弘昀似的,每月初一十五來你這里請安,你給朕好好訓訓她”
姚佳欣愣住了,“那個、這個不太好吧”四爺陛下,弘旺又不是你親兒子,又是有妻妾兒女人,該避嫌才是
禛蹙眉“可是這些后宅內帷之事,難道要朕去教他”
額姚佳欣額頭滑下一滴冷汗,這個感覺也還是不太對勁。
“恬兒不必忌諱,弘旺是朕一手養大的,他是朕的兒子,便是恬兒的兒子。你這個做母親,該怎么教訓就怎么教訓。”禛握著她的手道。
姚佳欣謝謝,但她并不想認這個兒子。
便嘀咕道“只這一回也就罷了,若是每月都過來請安還是算了吧。”
四爺陛下兒女已經不少了,給人當后媽本就不容易,她可不想再多一個繼子。
禛也只當他的恬兒是氣惱弘旺寵妾滅妻,所以才有所不喜,便也不強求,他點了點頭,不復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