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親王的阿哥所上下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側院被封鎖,三個侍妾少不得都有些惶恐,尤其是那位嬌嫩如玉的柏格格。
在柏氏的無比驚慌中,嫡福晉身邊的姜嬤嬤還是來了,姜嬤嬤面帶微笑請柏格格去正院,說是嫡福晉傳召。
看著姜嬤嬤那一如既往溫和的臉色,柏氏忍不住抱有幾分希冀,她擠出個笑容道:“我這就去。”
這柏格格論姿色尚且在陳格格與黃格格之上,她腰身如柳,行走婀娜,端的是一個惹人憐愛的美人。只可惜年已雙十才熬出頭,混了個格格的位份,又因為一直沒有身孕,所以吃穿嚼用自然不及誕育了小格格的陳氏與黃氏。甚至連恩寵上,亦是不及前兩位。
這樣的待遇,讓柏氏不禁漸漸生出不平了,她覺得是嫡福晉故意耽誤了她的青春。當初嫡福晉懷著大格格的時候,本就該把她送給王爺的,可那時候嫡福晉卻偏偏提拔了王爺身邊的宮女陳氏!
后來嫡福晉到底沒能生出兒子來,這才有她的出頭之日。但是,王爺還是最寵愛嫡福晉,除此之外,也寧可去黃氏、陳氏房中去看望二格格、三格格!叫她侍奉的次數寥寥無幾!
柏氏原本只是妒忌黃氏、陳氏,但一次偶然的機會,她聽側福晉身邊的塔娜說,是嫡福晉時常勸王爺多去看望二格格和三格格,柏氏便忍不住憤怒了!明明她是嫡福晉身邊出來的人,為什么嫡福晉不扶持她,反而要扶持黃氏和陳氏?!
柏氏看著嫡福晉那愈發賢德的模樣,便恨不得揭穿她面孔。若嫡福晉賢名有損,王爺肯定會厭棄了她!
柏氏到底是嫡福晉身邊出來的人,跟正院幾個陪嫁侍女也是多年的交情,她很容易就套出了話來,發現了嫡福晉的把柄。
但柏氏不敢自己去敗壞嫡福晉名聲,便想著要借刀殺人。
戰戰兢兢來到嫡福晉的正房,看著這金玉輝煌的殿宇,柏氏忍不住羨慕嫉妒交加,她哪怕做了六爺的侍妾,也只分到了兩間倒座抱廈居住,那抱廈窄小昏暗,一整日里,只有晌午才有日頭照進來,冬天陰冷、夏天便悶得跟蒸籠似的,而她一個小小格格,連冰都沒有,炭也是最尋常的黑炭,而且分量還少,根本不夠取暖。
嫡福晉卻生來高貴,哪怕是在富察家的時候也是錦衣玉食。而她……好歹也是出身官宦的,因為父親得罪了人,所以丟官發配,妻女也被發賣,她就這樣被賣到了富察家,開始了為奴為婢的日子。
柏氏心里萬分不甘,同樣都是官宦之女,為何他要淪落到這種地步,富察氏卻可以嫁給六爺為嫡福晉?哪怕只生個賠錢貨,還能得到六爺那般愛重?
柏氏急忙把這些不甘都壓下,露出了往日里那怯弱謙卑的模樣,“婢妾給嫡福晉請安。”
富察氏深深看了柏氏一眼,看著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一直以來,柏氏在她面前都是這樣柔弱、這般謙順。
沒想到……
富察氏眼底忽的冷了下去,“你最近似乎常去側福晉那兒請安。”
柏氏渾身緊繃,“王爺忙,婢妾也是閑來無事,所以才去側院走動。婢妾也常去陳姐姐和黃姐姐屋里問安。”
富察氏冷哼一聲,一巴掌重重拍在案幾上,“你以為你做得很隱蔽?!你以為你借刀殺人就很高明了?!墨香已經全都招了,說是跟你閑聊的時候,被你套了話去!塔娜也招供了,說是你告訴她的!!”
一聽這些,柏氏渾身顫抖,膝蓋一軟,噗通倒在了地上。
富察氏心中有滔天怒火,茶香、書香、墨香、花香這四香都是陪嫁心腹,沒想到這個墨香嘴巴如此不嚴實的,墨香雖非有意,但以后是不能再用了。
更可恨是這個柏蘭香,居然敢背叛她!
富察氏臉色沉郁,“我平身最恨背主的奴才!”
一聽“奴才”二字,柏氏心底深處繼續已久憤怒與不甘終于爆發了出來,“我不是奴才!我是六爺的格格,您憑什么把我當奴才下人看待?!我也是官宦之女,只因為家道中落,便要給你給你為奴為婢,上天何其不公?!”
看到柏氏居然還敢振振有詞,富察氏不由愣了一下。
富察氏還沒來得及訓斥,姜嬤嬤依然是氣壞了:“賤婢住口!當年若不是福晉心善買下了你和你妹妹,你們姐妹早就進了窯子!你這個恩將仇報的賤婢!”說著,姜嬤嬤依然怒不可遏,上前一巴掌便扇在了柏氏嬌嫩如玉的小臉上。
姜嬤嬤這一巴掌是掄圓了胳膊扇過去的,幾乎是往死里扇。
柏氏只覺得耳朵嗡的一聲,身軀一個趔趄便摔倒了地上,左半邊臉登時通紅腫脹起來。
富察氏抬了抬手,道:“嬤嬤不必臟了手,以后日子還長著,就讓她慢慢熬著吧!”
一個身份卑微、又失了寵的侍妾格格,不需要她動手,也夠柏氏受的了。
“帶下去,就說是染了惡疾,不能見人。”富察氏輕描淡寫說出了自己的最終處置。
任憑柏氏大喊大叫,也是無濟于事,姜嬤嬤直接上去一把堵住了嘴巴,喚了兩個膀大腰圓的嬤嬤,便將這位纖弱的柏格格給架了出去。
“安頓”好了柏格格,姜嬤嬤這才回到富察氏身邊復命,“福晉,這柏氏的妹妹小柏氏,是不是該知會太夫人發賣了?”
富察氏笑了笑:“那倒是大可不必。”——這小柏氏雖是柏氏的親妹妹,卻并非一母所處出,小柏氏才是嫡出之女,自買進富察家,這對姐妹就頗有齟齬,為一盤點心都能打起來。只是回回她看到的都是大柏氏飽受妹妹欺負的樣子,所以當初嫁給六爺,她才選了大柏氏做陪嫁侍女。
不成想,是她看走了眼。
“墨香發還回去,讓額娘換了柏蕓香來。”富察氏淡淡吩咐道。讓柏蕓香壓著柏蘭香一輩子,也算是嚴懲了。再則,側福晉是要幽禁一段日子,黃氏有還沒養好身子,柏氏是不可能再有機會侍奉六爺了,如此一來,便只剩下陳氏一個侍妾能侍奉六爺了。六爺后院,總歸是要進新人,與其是旁人,倒不如是全家身契都捏在她手里柏蕓香。
富察氏幽幽嘆了口氣,說到底還是因為她沒能給六爺誕下嫡子,連區區柏氏都敢生出不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