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的反應極快,立刻就抽出藏在小腿上的短刃,短刃一橫,擋住了其中一把長刀。
“錚!”
刀刃與刀刃之間,火花四射。
肖天身子一矮,靈活地避開了另外一人的攻擊,緊接著又是兩把長刀從東、南兩個方向朝他夾擊,一刀劈,一刀刺。
在四人的合力圍攻下,肖天顯得有些被動,只能一味地防守,躲避。
此刻,青篷馬車才駛出了五六丈遠,馬車里的端木緋、涵星幾人當然也注意到了肖天這邊的動靜。
“攸表哥。”
端木緋和涵星都是下意識地看向了李廷攸,目光灼灼。
李廷攸在心里默默地嘆氣,只能抓起一旁的劍鞘,立刻就下了馬車。
李廷攸和肖天好歹之前還打過一次馬球,頗有幾分默契,兩人一劍一刀聯手對付這四個黑衣人,肖天登時就有了喘息的空間,甚至還有余力反攻了。
他使著一把短刃,身子如鬼魅般靈活,刷刷幾下,就劃傷了對手好幾刀。
空氣里彌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風一吹,那血腥味一直飄到了馬車那邊。
那幾個黑衣人粗魯地怒罵了幾聲,為首的虬髯胡以長刀指著馬車的方向粗聲道:“那邊有他的同伙!把那兩個小姑娘拿下!速戰速決。”
肖天此人頗有幾分義氣,拿下了他的同伙,不愁他不就犯!
為首的虬髯胡一聲號令,他與其中一個手下就舉著長刀朝馬車那邊飛撲去。
李廷攸面色一變,正要提劍追上,前方的另一條巷子里突地又躥出四個灰衣人,擋在了馬車前方,他們手里的長刀舞得呼呼作響。
每一刀都帶起一陣勁風。
快,猛,狠。
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這兩個黑衣人的身手遠不如這四個灰衣人。
四個灰衣人配合默契,以二對一,只是三兩招,他們手中那明晃晃的長刀就架在了那兩個黑衣人的脖子上。
勝負已分。
馬車里的端木緋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幕,就差為他們吶喊鼓掌了。
只一眼她就認出了他們,正是上次把肖天送去興王府的那幾個東廠的人。
留著短須的役長笑呵呵地對著那兩個黑衣人道:“你們最好別亂動,否則別怪我們的刀不長眼。那可就是死了也白死!”
話語間,役長把刀刃又往著那虬髯胡的脖頸壓了壓,對方的脖子上立刻出現一條殷紅的血線,血珠沿著皮膚流淌下去……
虬髯胡的身子僵如石雕,一動也不敢動。
“鐺!鐺!”
另一邊,肖天和李廷攸也把另外兩個黑衣人的長刀擊落在地,其中一個黑衣人痛苦地慘叫起來,只見他的右腕上留下一道鮮血淋漓的刀痕。
肖天從容地把那把短刃的刀尖朝下,短刃上的鮮血也隨之滑落,“滴答滴答……”
大局已定。
役長與他帶來的三個東廠番子暗暗地松了口氣,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皆是目露異彩。
督主讓他們“盯著”這個叫肖天的少年,沒想到他們竟然意外救了四姑娘,這可是一件大功勞啊!
役長把幾個俘虜交給手下看著,自己笑呵呵地朝馬車走近了兩步,對著端木緋恭敬地拱了拱手:“四姑娘,方才沒嚇到姑娘吧?”
涵星看著役長,總覺得他有些眼熟,心道:奇怪?到底是在哪里見過呢?
“沒事沒事。”端木緋對著役長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甩甩小手道,“今天真是多謝大人出手相助。”
肖天自然也記得役長他們,神色變得十分微妙。
上次就是他們四個人把他抓回京送去興王府打馬球的,彼時他還以為他們是端木家的“護衛”,現在看來似乎并非是這么回事。
那么,這四個到底是什么人,又為何對小冤大頭如此恭敬?!
感覺他們就快把她當祖宗供奉起來了!
還有,這四人上次追著自己出京,今天居然又出現了,這肯定不是巧合……這么說來,他們一直在暗中跟蹤著自己?
肖天心中暗潮洶涌,但是面上不顯,圓圓的娃娃臉上還是笑吟吟的。
役長根本沒注意肖天,他得了端木緋的一句謝那是受寵若驚,臉上笑得更親切了,連忙道:“哪里哪里。四姑娘,這本就是我們的本分,四姑娘客氣了。”
與此同時,役長帶來的三個東廠番子熟練地把那四個黑衣人都捆綁了起來。
役長吩咐手下道:“你們把這幾個賊人都帶走!”
跟著,他又對著端木緋拱了拱手,“四姑娘,那小人先告辭了。”
“慢走。”端木緋笑呵呵地揮了揮手,役長四人笑得臉上都開了花。
很快,那四個黑衣人就被押走了。
周圍又變得安靜起來,仿佛之前的那番廝殺從來沒發生過,也唯有那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宣告著方才的一切并非是一場夢境。
望著役長一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肖天的眸色更幽深了。
他看了看一旁神色淡然的李廷攸,思緒轉得飛快:跟蹤自己的這四人在京城想抓人就抓人,所有人對此又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也就是說,他們的行為并無問題。
還有,那日興王對這幾人的態度也十分恭敬。
難道說這四人是官府的人……
可是,官府的人為什么要暗中盯著自己?!
肖天心中立刻浮現一個猜測:
莫非是小冤大頭把自己的身份說出去了?
他思忖的目光又看向了馬車里的端木緋。
端木緋透過窗戶對著他招了招手,肖天揚了揚眉,朝她走了過去。
方才的那個念頭只是在肖天心中一閃而逝,他隨即就自己把它否決了:
不對。
若是官府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這里是京城,官府想抓自己也就是一句話的事,他們也犯不著這么累還派幾人一直盯著自己。
不是肖天妄自菲薄,他自覺自己應該沒這么大的價值讓官府花這么多心思盯著他不放。
肖天越想越覺得疑團重重,很多地方令他實在是想不透。
“肖公子。”端木緋對著肖天燦然一笑,拿出一個籃子從窗口遞給他,“給你壓壓驚,我們先走了。”
籃子里放著半籃棗子,棗子獨有的清香撲面而來。
“多謝了。”肖天接過那籃子棗子,笑得眼睛彎如新月,再次與端木緋與涵星揮手告別,“回見。”
他嘴上說著回見,心里想的卻是截然相反:以后還是別見了!
這京城的變數太大了,不能再久留了。
他還是明天一早就跑路吧……不過,要是方才那四個人真的在跟蹤自己,怕是也跑不了吧?
肖天從籃子里抓了枚棗子吃,朝著云賓客棧走去,心道:凌白也該回來了吧,還是和他商量一下再決定……
肖天進了客棧,端木緋他們的馬車也離開了,整條冬青街又恢復了原本的寧靜。
京城的大部分人此刻都陷入了安眠中,可是對于役長幾人而言,今夜才剛剛開始。
役長在離開冬青街后,就悄悄讓兩個屬下又回去云賓客棧盯著肖天,而他自己和另一個屬下把那四個黑衣人押回了東廠。
役長向上屬的王百戶匯報了今晚發生在云賓客棧外的事,王百戶沉吟片刻,便使喚一個東廠番子去打聽一下岑隱歇下沒。
得知岑隱還沒有睡下,王百戶立刻求見了岑隱。
岑隱今晚沒回府,就留宿在東廠的書房里。
書房里,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岑隱一向晚睡,此刻正倚靠在窗邊看書。
他早已換下那身大紅麒麟袍,穿著一件月白常服,一頭烏黑的青絲以絲帶松松地束起。
窗戶半敞著,晚風透過窗戶吹進書房里,他頰畔的幾縷青絲隨風輕撫著他的面頰,讓他看來慵懶閑適。
“督主。”王百戶恭恭敬敬地給岑隱行了禮,完全不敢直視岑隱那雙狹長幽魅的眼睛,“肖公子那邊出了些狀況。”
岑隱慢慢地翻著書頁,隨口道:“說吧。”
王百戶有條不紊地一一稟來:
“今晚那位肖公子兩次被人襲擊,第一次是在城南,肖公子受了些皮外傷,脫身了,后來他在半月湖那邊偶遇了四姑娘、四公主殿下、李三公子他們,四姑娘用馬車送了肖公子回云賓客棧。結果在云賓客棧外,肖公子又遭遇了第二次伏擊。下手襲擊肖公子的那伙人已經拿下了,留了活口。”
“還有,余役長說,他可能被肖公子察覺了。”王百戶一邊說,一邊緊張地用眼角的余光瞥著岑隱的臉色。
岑隱淡淡地“哦”了一聲,挑了挑右眉,形容間看不出喜怒。
王百戶只覺得心猛地提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補充道:“督主,本來肖公子若是沒有生命危險,余役長是不打算出手的,可是那伙不明人士想挾持四姑娘為人質,余役長是不得已才現身。”
岑隱慢慢放下書冊,薄唇微微勾起,問道:“這小丫頭三更半夜怎么會在半月湖?”這丫頭不是最貪睡了嗎?
見岑隱神情溫和,王百戶才算松了一口氣,他早就問清楚了前因后果,立刻就把端木緋、涵星、李廷攸幾個如何遇上肖天,又怎么一起套麻袋打了封預之的事一一說了。
岑隱的唇角翹得更高了,狹長的眸子在燈火的映襯下,流光四溢,神情愈發柔和了。
這個小丫頭還是那般護短得很,也難怪安平這么疼她。
“抓到的那幾人好好審審。”岑隱隨口吩咐了一句。
“督主放心,屬下已經命余役長去審了。”王百戶連忙回道,說話間,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來,就道,“督主,去晉州的人今天剛回來了一個。”這件事他本來打算明早來稟岑隱的,因為臨時出了今晚的事,干脆就提前稟了。
岑隱抬手做了個手勢,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王百戶理了理思緒,不疾不徐地稟道:“那位肖公子本是晉州華汶鎮一家鏢局的鏢師,前年三月,當地縣令的小舅子也在華汶鎮開了一家鏢局,卻是無人問津,后來那縣令在小舅子的唆使下干脆就抄了肖公子所在的振遠鏢局,振遠鏢局的鏢頭和不少鏢師都被殺了。”
“當時肖公子去護鏢,不在華汶鎮,等他次日回鏢局,慘劇已經發生。肖公子干脆就帶著鏢局剩下的人憤而反擊,殺了縣令和當地縣衙的衙差,走投無路之下,就占山為王,在泰初山上建了個泰初寨。”
“泰初寨?”岑隱聽到這個耳熟的名字,喃喃地念了一遍。他還記得封炎與他提過晉州這個泰初寨。
王百戶以為岑隱是在發問,連忙答道:“是,督主。這泰初寨在這幾年中發展很快,如今寨中有近萬人,已發展成了晉州數一數二的寨子,而且這泰初寨行事頗有幾分俠義之風,從不濫殺無辜,在晉州百姓中名聲不錯。”
岑隱端起了手邊的茶盅,呷了兩口茶。王百戶說得這些倒是與之前封炎說得一般無二。
王百戶繼續稟道:“泰初寨規矩森嚴,對新加入的人員審核十分嚴格,還要層層考核,我們派去的人一時混不進泰初寨,只能先在華汶鎮打探肖公子的身世。”
“肖公子是五六歲的時候被振遠鏢局的李鏢頭從一個人牙子那里買回去的,他從小在鏢局長大。振遠鏢局在華汶鎮開了三十幾年,遠近聞名,李鏢頭為人善心,對這些被買回去當做鏢師培養的少年都極好,待他們亦師亦父。”
“我們的人還在繼續往前查,正設法找當年的那個人牙子,只是這時間上有些久遠,再加之晉州近些年很亂,連連災難,百姓或死或逃的,所以到現在還沒有找到……”
說著,王百戶的眉頭微微蹙起,心知要查清這位肖公子的身世怕沒那么容易。
王百戶定了定神,又接著稟道:“至于肖公子這次來京城,是為了打聽消息的,因為朝廷派了津門衛總兵伍延平與章文澈去晉州平亂,晉州那些山匪都對這件事頗為戒備。肖公子假裝馬商也是為了掩飾身份,他在坊間鎮馬市和四姑娘他們遇上應該純屬偶然,暫時沒有發現他有什么陰謀。”
“讓人在晉州接著查。”岑隱淡淡地吩咐道。
“是,督主。”王百戶作揖領命,接著他略顯遲疑地請示道,“督主,那肖公子那邊是不是換人盯著?”畢竟余役長已經暴露了。
“不用。”岑隱的回答完全出乎王百戶的意料,“暴露就暴露吧,無妨。”岑隱一邊說,一邊用修長的指尖在茶盅上的浮紋上摩挲著,似是若有所思。
王百戶雖然想不明白岑隱的用意,但是他對岑隱的吩咐從來都是無條件的遵從,毫不猶豫地應下了。
在他看來,督主深謀遠慮,做任何事都是有其深意的。
王百戶一臉崇敬地看著岑隱。
這時,窗外傳來了四更天的打鑼聲,一下比一下響亮。
想著時候不早,王百戶正打算退下,卻聽岑隱話鋒一轉,似笑非笑地說道:“封預之犯了宵禁,該怎么罰就怎么罰,總不能讓這京城上下都當這宵禁是假的。”
岑隱只說封預之犯禁,卻是半個字也不提端木緋今晚也在宵禁時大搖大擺地上街打人的事,偏袒得理所當然。
“督主說得是。”王百戶深以為然地附和道。
督主對四姑娘的偏愛從他們東廠到錦衣衛乃至內廷二十四衙門誰人不知,外頭的這些個規矩都是用來管束比如封預之之流的人,四姑娘自然不在其列。
明早他得讓人去給京兆尹遞句話才行。王百戶心里暗自琢磨著。
這時,門簾外傳來一個小內侍尖細的聲音:“督主,余役長有事求見王百戶。”
岑隱約莫也猜到余役長在這個時候求見王百戶所為何事,開口道:“讓他進來吧。”
很快,那道門簾就被人從外面打起,余役長低眉順眼地走了進來,步履間有些誠惶誠恐。
他不過一個小小的東廠役長,平日里那肯定是沒資格直接匯報督主的。
今天真是沾了四姑娘的福了!余役長在心中喜不自勝地暗道,神采煥發。
“督主。”余役長很快走到王百戶身旁,給岑隱行了禮,恭恭敬敬地稟道,“屬下方才已經審訊過那四個伏擊肖公子的黑衣人了。他們是從晉州來的,是晉州那邊一伙名叫金家寨的山匪。”
金家寨?!岑隱挑了挑眉,巧了,這個寨子他也聽封炎提起過。
余役長繼續稟著:“那金家寨與肖公子所屬的泰初寨在晉州皆是雄踞一方,彼此不相上下。金家寨的金寨主偶然得知肖公子最近來了京城,就想借著肖公子在京城勢單力薄殺了肖公子,以削弱泰初寨的實力,甚至趁此分裂泰初寨,好吞并了他們。”
“方才,屬下派去盯著肖公子的人來傳訊說,肖公子和他同伴方才已經退了房,看樣子他們應該準備等宵禁時間一過就出門,即刻離開京城。”
話語間,余役長的神情越來越復雜。他和手下幾人盯著肖天也有些日子了,早就猜出肖天和凌白的來路很有問題,卻沒想到那個看著慵懶愛笑的少年竟然是晉州最大的山匪之一。
那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余役長忍不住偷偷地去瞥岑隱的臉色,岑隱優雅地飲著茶水,什么也沒說。
岑隱的沉默看在王百戶的眼里便是一個再明確不過的回答,岑隱的意思是,不用管,讓他們走。
王百戶瞧著岑隱的心情不錯,玩笑地說了一句:“督主,肖公子走了,那四姑娘他們下次蹴鞠恐怕又要缺人了。”
余役長聽到這句話,才算是明白了岑隱的意思,對著王百戶察言觀色的本事甚是嘆服。哎,他要學的還多著呢!
岑隱微微一笑,揮了揮手,把人打發了:“你們退下吧。”
“是,督主。”王百戶和余役長行禮后,就一前一后地退了出去。
書房里只剩下了岑隱一個人。
當他一人獨處時,一股難以言喻的落寂就不可自抑地涌上心頭……
王百戶提到了蹴鞠,讓他又想起了興王府的那場馬球賽。
那天他其實想去的,但終究還是克制住了心底的渴望,沒有去。
這些日子,他一直埋頭公務,一直讓自己不去想她,不去見她,他在心里一次次地告訴自己:
他配不上她。
慢慢的,她就會放棄了!
可是理智歸理智,每每只是想到這一點,他的心就很痛,很痛。
岑隱怔怔地望著窗外夜空的中那皎潔的明月,整個人失魂落魄……
夜越來越深,萬籟俱寂,唯有晚風陣陣,似有什么在屋外哀泣般。
岑隱就這么獨自一人呆呆地坐在窗邊,恍若一尊金雕玉琢的玉像。
時間悄悄流逝,書房里的燈火通明,角落里的那盞八角宮燈一直亮到了天大亮。
等岑隱回過神來,他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枯坐了大半夜。
他暗自苦笑了一聲,轉頭朝一旁的西洋鐘看了一眼,這才發現此刻已經快巳時了。
岑隱揉了揉眉心,就站起身來,也沒叫人進來服侍,自己去了內室,換上了一身簇新的大紅麒麟袍出來。
當穿上這身仿如戰袍般的衣裳時,他就又變成了那個權傾朝野的東廠廠督。
收拾好了心情,又洗漱了一番,岑隱正打算出門,小蝎急匆匆地進屋來稟道:“督主,四姑娘讓人送了東西過來。”他的雙手捧著一個紅漆木雕花匣子。
這些年,端木家經常送東西來,岑隱身邊那些近身服侍的小內侍都清楚得很,完全沒有通報,也沒攔著,第一時間就從府里把端木家送來的木匣子交到岑隱手中。
岑隱揮手遣退了小蝎,目光怔怔地盯著那紅漆木雕花匣子,神色中既有期待,也有遲疑。
他心知肚明這匣子到底是誰命人送來的。
岑隱握了握拳,狹長的眸子里里明明暗暗,似有什么要噴薄而出,終究又歸于平靜。
他默默地靜立了一盞茶功夫,這才動了,抬手一點點地打開了眼前的這個木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