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安定侯夫人幾人被安平點名,剩下的幾位夫人暗暗慶幸著:還好她們沒打算玩什么花樣,只是想讓安平看看她們的女兒,萬一女兒入了安平的眼。
現在,她們是連這個都不敢想了,只期望安平最好別注意到她們。
這些人家打算送進宮的姑娘,都是家里精心培養出來的,怎么舍得下嫁給戎邊的糙漢子!
這些夫人全都跟蔫了似的,不敢出聲。
有的人如興和伯夫人般暗暗地遷怒付夫人母女壞了她們的好事,也有的機靈人已經看了出來,安平這是用付夫人來順便敲打她們呢!
安平未免也太看重端木四姑娘了吧?這端木四姑娘委實是命好!
有人酸溜溜地想著。
安平可不在乎這些夫人怎么想,對她來說,目的達成了就好。
安平又看向了付夫人,優雅地撫了撫衣袖,那染成大紅色的蔻丹在陽光下似是發著光,如紅艷的花瓣拈在指尖。
安平不緊不慢地含笑道:“既然付夫人說是令嬡如今在指點教坊司的伎子彈唱,清清白白,那本宮也不能冤枉了她。”
“來人,喚太醫過來,給付姑娘好好瞧瞧!”安平閑適地抬手做了個手勢,“本宮聞著她身上的味兒怎么不太對啊。”
請太醫?!付盈萱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白了,神色惶惶不安,下意識地掙扎起來。
可是她那點貓兒大的力氣對于金吾衛而言,根本就微不足道,掙扎間,“嘶”的一聲,她身上的紗衣被扯出了一道口子露出她肩胛上那白皙細膩的肌膚,鬢發也更凌亂了。
這邊發生的一切也被青衣丫鬟稟告給了小花廳的溫無宸和舉子們:
“付夫人說現在端木大姑娘因為殺人罪被扣押在了京兆府審訊,證據確鑿,斥殿下就算把矛頭直指付家,也不可能為端木大姑娘脫罪!”
“她還說殿下是在包庇端木大姑娘,說端木家的這對姐妹就是禍害,姐姐是殺人兇手,妹妹是邪祟附身,亂國之本!”
“說殿下不配為鎮國大長公主!”
花廳中,只有那青衣丫鬟一人的聲音回響在空氣中。
這一字字、一句句令得那些舉子臉色更為僵硬,慚愧有之,義憤有之,鄙夷有之,自省亦有之。
他們心中都有同一個念頭:他們真是被當槍使了!
那藍衣舉子霍地站起身來,再次對著溫無宸作揖,正色道:“無宸公子,鄙人明白了。多謝無宸公子的指教。”
其他學子們也是齊齊地站起身來,也是俯身作揖。
今天這一堂課真是慘重!
他們會銘刻于心!
唯一尚能慶幸的是因為溫無宸的插手,他們沒有犯下彌天大錯,否則,他們這一輩子都會良心難安。
想著,這些學子們的眼神沉淀了下來,神情堅定。
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有志一同地下了決心:他們做錯了事,那自當由他們來彌補。
“無宸公子,吾等這就告辭了。”學子們作揖告辭。
溫無宸似乎也看出了他們的打算,沒有留他們,吩咐那青衣丫鬟把他們送了出去。
小花廳中只剩下了溫無宸一人。
等學子們走后,通往偏廳的一道門簾被人從另一頭掀了起來,一道著明黃色龍袍的身影自門簾后走出。
青年大步流星地朝溫無宸走來,目光卻是看著廳外那些學子們遠去的背影,烏黑的鳳眸中閃著不以為然的光芒。
“這些人人云亦云,盲目從眾,”慕炎隨意地撩袍坐下,聲音微冷,“來日中了進士,又能成得了什么大事!”
溫無宸給慕炎倒了杯茶,笑容溫潤。
“那些學子們年輕氣盛,易煽動,但是一旦他們認準的事,就會義無反顧,勇往直前,所以,他們的忠誠也是最容易培養的。”
“年輕氣盛,可以慢慢磨礪。即便是前朝名臣張正德,也曾在年輕時差點判下一樁冤案。”
張正德是前朝十大名臣之一,曾位列宰相,輔佐過兩代皇帝。
張正德是少年天才,二十歲就中了榜眼,風光無限,二十五歲時曾任京兆尹,彼時因為斷案如神,便有幾分自傲。在審理一樁通奸案時,他先入為主地認定奸夫有罪,判了奸夫斬立決,還是當時的太子偶然經過,抓出了真正的兇手。
張正德也因此被貶,外放到西南做了十年的父母官,才得以調回京城,一步步地高升,做到了宰相這個位置,彼時太子已經登基為帝,昭明帝與張正得君臣相宜,為前朝帶來了“昭明中興”。
張正德的故事在民間也廣為流傳,慕炎自然也是知道的,露出幾分若有所思。
溫無宸微微一笑,又道:“吃一塹,長一智。經此,這些學子們可以學一次乖。”
而且,慕炎的不計較,會讓這些學子自慚羞愧,進而忠誠。
溫無宸眸色幽深,意味深長地又道:“‘他們’既然想利用士林,那我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慕炎勾了勾唇,以茶代酒,敬了溫無宸一杯,“無宸,我剛得了今年的明前龍井,待會我讓人給你和娘送幾罐過來。”
春風徐徐,柔柔地輕拂著小花廳外的小湖,湖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陽光明媚,春光正盛。
然而,京兆府的公堂內卻一直籠罩著一層陰云。
公堂中央的端木紜鎮定自若,始終身姿筆挺地站在那里,如一桿青竹,優雅而不失風骨。
何于申緊緊地抓著驚堂木,在心里對自己說,不行,還是必須退堂才行。
然而,他才稍微有了些動作,就再一次被端木朝攔下了:
“不能退堂!”
“何大人,今日若是不能將殺害小女的兇手繩之以法,我們夫婦倆決不離開!”
“你身為京兆尹,掌治京師,理應為百姓主持公道。”
“你現在退堂,是想故意包庇端木紜不成!”
端木朝振振有詞地說著。
公堂外,又圍上了一些聞訊而來的百姓,都覺得端木朝言之有理,頻頻點頭。
何于申只能把才剛舉起半寸的驚堂木又放了回去,悄悄地給身旁的京兆少尹使了一個眼色,想讓對方設法去把端木憲請過來。
端木憲既是首輔,又是端木朝的父親,有他在,好歹也可以壓一壓端木朝,讓端木朝不至于那么囂張。
裴大人明白了何于申的意思,不動聲色地退出了公堂。
何于申的心依舊不上不下地懸著,心里暗暗嘆氣:哎,其實最好是岑隱能來,直接讓東廠把這京兆府給封了,那更省心。
然而,就算讓何于申吃了熊心豹子膽,他也沒膽子去驚動岑隱啊!
小賀氏見何于申遲遲不判,心里著急,扯著嗓門叫囂著:“何大人,證據確鑿,你還在磨磨蹭蹭地做什么,為何還不判!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是啊,何大人,你到底是在等什么?”端木朝表面強勢地催促著,但是眼角的余光卻在不斷地往堂外張望著,心里奇怪:那些舉子都已經在公主府鬧著了吧,事情都鬧這么大了,父親端木憲怎么還沒來?!
難道父親還沒聽說消息,不可能吧?
端木朝微微蹙眉,心里十分篤定:有那些學子們給女兒“主持公道”,眾怒難平,端木紜絕對脫不了罪。這一次,父親終究要跟自己低頭的。
端木朝心里也是有分寸的。
他并不打算把事情鬧得太僵。
要是端木緋是邪祟的事有了定論,可想而知,皇家也容不下她了,那么,端木家這沐國公的爵位也就沒有了,兒子端木珩將來也襲不了爵了。
那等于是損人又損己。
這種蠢事,端木朝又怎么會做!
他只是想讓端木紜以命抵命,讓端木憲向自己服個軟,那么,自己就收手。
端木朝已經想好了,只要端木憲肯舍了端木紜,他就收手。
偏偏端木憲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這一點讓端木朝心底多少有些不安。
小賀氏就沒有端木朝那么多心思了,她一心只想為枉死的女兒討回公道,咄咄逼人地說個不停:
“何大人,你堂堂京兆尹難道連這么一個簡單的案子也不會判了嗎?!”
“在其位,謀其政,你若是不會斷案,就該退位讓賢!”
“何大人,你說話啊!”
在小賀氏的質疑聲中,那些百姓騷動不已,都對著何于申投以懷疑的目光,覺得小賀氏所言甚是。
何于申的頭更痛了,跟端木朝一樣盼著端木憲趕緊來。
可惜的是,何于申沒等來端木憲,反而把方才去公主府的那些舉子們給等來。
公堂外,一個青衣婦人喊了起來:“快看,那些讀書人又回來了!”
“這是剛才去公主府告御狀的那些讀書人吧!”
“就是就是!領頭的那幾個人我有點印象。”
聚在公堂前的百姓自發地給那些舉人讓出了一條道,與這些舉人一起回來的還是剛才跟去中辰街看熱鬧的那些百姓,沒一會兒,京兆府的大門口又被這些人圍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
端木朝一下子放心了,有這些舉人助陣,案子應該就能判了,何于申慌了,覺得自己簡直就跟被架在火上烤似的。
舉子們都停在了公堂外,齊齊地對著公堂上的何于申作揖,神情肅然。
此前,他們覺得京兆尹昏庸無能,媚上欺下,因為懼于端木府的權勢以及端木緋的身份,所以打算包庇端木紜。
而現在他們再看何于申又是另一種感覺,覺得對方身為京兆尹斷案無數,怕是早就看出了此案有蹊蹺,所以才遲遲沒有判決,打算押后再審。
為首的藍衣舉子對著何于申道:“何大人,學生孫廣義,學生有話要說,還請大人批準學生上公堂!”
端木朝生怕何于申不答應,連忙道:“何大人,既然這位孫舉人有話要說,不如讓他進來怎么樣?說不定皇上與安平大長公主殿下有什么指示呢!”
端木朝的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何于申要是不同意,就有藐視皇帝以及安平的嫌疑。
何于申猶豫了一下,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
孫廣義一撩衣袍,昂首挺胸地上了公堂,其他舉子們則都留在了公堂外。
孫廣義有舉人功名在身,見官也可不跪,他再次對著公案后的何于申作揖行了禮:“何大人,學生等人剛剛去了一趟公主府,已經弄清了事實的真相。”
“此行,學生是特意來向何大人還有端木大姑娘致歉。”
孫廣義對著何于申和端木紜作揖致歉,其他的舉子們也是同時俯首作揖,做出道歉的姿態。
京兆府的公堂上陷入了一片死寂中,落針可聞。
除了端木紜外,公堂內外的所有人都傻眼了,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何于申更是差點沒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喜形于色地對著孫廣義道:“好說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何于申心里長舒了一口氣,頗有種死里逃生、柳暗花明的感覺。
方嬤嬤的心也放下了,對于從頭到尾都胸有成竹的端木紜更為嘆服。
這時,端木朝終于回過神,對著孫廣義斥道:“你……你說什么胡話!”
端木朝眉頭緊鎖,想不明白事情怎么會往這個方向發展了。
他知道新帝挺在乎端木緋這丫頭的,但是有學子們施壓,大義在前,新帝就算喜歡端木緋這丫頭,他也該為了江山社稷著想。
還有,這些學子們這又是怎么了,他們不是去公主府外靜坐告御狀了嗎,怎么去了一趟后,就臨陣倒戈了?!
這些個年輕的讀書人不是一向自詡清高嗎?他們總不會讓新帝三言兩語就不敢發聲了吧?!
端木朝的眸子里驚疑不定地變化不已。
孫廣義轉頭看向了端木朝與小賀氏,神色堅定。
之前他有多么同情端木朝夫婦,此時此刻就有多厭惡這對夫婦。
他們一片好心想為他們的女兒伸冤,一腔熱血卻被這對別有用心的夫婦利用了,端木朝人品之低劣可見一斑,也難怪首輔早早地與端木朝他們分了家。
“端木大人,”孫廣義義正言辭地對著端木朝斥道,“你為了一己私利,連親生女兒的死都能利用,甚至不惜栽贓一個無辜之人,實在是法理難容!”
說著,孫廣義又看向了何于申,請命道:“還請何大人主持公道,將端木朝入罪,以儆效尤。”
公堂外的其他幾個舉子也是齊聲附和道:“請何大人主持公道!”
舉子們的聲音整齊劃一地重疊在一起。
“你……你們竟然敢污蔑本官!”端木朝被這些舉子說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里是又疑又羞又惱,怒火翻涌。
小賀氏更是指著孫廣義等人,歇斯底里地喊了起來:“你們……你們都是被端木緋收買了,對不對!”
孫廣義嫌惡地看了小賀氏一眼,覺得她根本就是因為被揭穿了,所以才惱羞成怒。
孫廣義也懶得與端木朝、小賀氏爭辯什么,又道:“何大人,學生與成胄、張敬德、劉文昭四人都能作證。”
他說話的同時,成胄、張敬德和劉文昭三人皆是上前一步。
“是他們誣陷端木大姑娘,還妄圖威脅四姑娘,圖謀不軌,意圖讓帝后失和,擾亂朝綱,實在于國有礙!”
“為保社稷江山之穩固,此等惡劣之風不可開,必須嚴懲,才能殺一儆百!”
孫廣義說得一派大義凜然。
圍在公堂外的那些百姓聽孫廣義說了一堆知乎者也的話,半懂不懂,但他們至少明白一件事,端木朝夫婦是在污蔑端木紜。
一石激起千層浪。
那些百姓都沸騰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剛剛這些學子是去公主府告御狀了吧?”
“是啊是啊。我也跟去公主府那邊看了,那四個舉子方才被叫進了公主府,他們肯定是見到皇帝了!”
“那就是說,皇帝肯定是查清楚了真相了!”
“皇帝英明神武,查清楚真相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我瞧著這位端木大姑娘斯斯文文,嫻雅守禮得很,也不像是那等會殺妹之人啊!”
“是啊是啊。這親叔父和嬸母污蔑自己的侄女,未免心也太黑了!”
“入罪!必須入罪!”
那些百姓們全都義憤填膺,覺得端木朝和小賀氏實在是心思惡毒,現在在聯想他們口口聲聲說什么“殺人償命”,更覺得這對夫婦面目可憎,竟然想要親侄女的命!
那些百姓的聲音越來越響亮,神情也越來越激動,猶如暴風雨夜的海浪般,一浪還比一浪高,群情激憤。
對京兆尹來說,正中下懷。
何于申根本不想去管這些學子們為什么會突然倒戈,他只知道現在風向倒向了對自己有利的方向。
自己的運道還真是不錯……不對,應該說自己還真是英明,選擇了站在端木大姑娘這邊!
何于申心里暗自慶幸,腰桿下意識地挺得筆直,神采煥發。
“啪!”
何于申直接敲響了驚堂木,厲聲宣判道:“端木朝,你夫婦倆誣告令侄女,又挑唆舉子們鬧事,證據確鑿,罪無可赦。”
“本官罰你二人各笞杖五十!”
何于申一邊說,一邊還小心翼翼地瞥向了端木紜,想看看她對這個宣判是否滿意。
端木紜依舊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眼角眉梢都沒有動一下,仿佛端木朝夫婦無論落得什么樣的下場,都與她無關似的。。
何于申這一判,公堂外立刻就有百姓叫好:
“該打!不打難以平眾怒!”
“何大人英明!”
“這種人不打不長記性,不好好罰一罰,沒準還會故技重施!”
在一片嘈雜的附和聲中,端木朝和小賀氏氣得頭頂冒煙,夫妻倆皆是臉色鐵青。
直到現在,端木朝的腦子還有些懵,跟一團亂麻似的理不清思緒。
明明死的是他的女兒!
他才是苦主,現在他怎么反而成了被審的嫌犯了!
端木朝一口氣堵在了胸口,憋屈得差點沒吐出一口血來。
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了!
端木朝狠狠地瞪著何于申,咬著后槽牙,道:“何于申,你敢!”
何于申氣定神閑地扯了扯嘴角。
呵,端木朝都敢污蔑端木四姑娘的長姐了,自己有什么不敢的,多加十個板子也敢!
何于申正要說話,下方的孫廣義搶先一步道:“何大人,此案分明是一場精心謀劃的陰謀。”
“此案不能單以誣告來論罪,還請大人再審!”
孫廣義想著今日在公主府的所見所聞,神情憤慨,只覺得端木朝夫婦與付家人勾結在一起,怕是還別有所圖,甚至于,很可能還有別的人也牽扯在這樁案子里,比如,既然端木紜不是殺害端木綺的兇手,那么真正的兇手又是誰?
還有,付夫人手里到底又拿捏什么的“證據”!
孫廣義的話同正合何于申的意。
何于申心念一動,眼睛亮了起來。
本來,誣告打了板子就行了,但是就這么放端木朝夫婦回去,何于申也生怕端木朝夫婦再鬧出什么。
想著過去這一個多時辰這對夫婦咄咄逼人的樣子,何于申也有心教訓教訓他們,從善從流地說道:“孫舉人說得不錯,那就先杖責五十,隨后押入大牢中,收監待再審!”
孫廣義等舉子們紛紛點頭。為了這樁案子,他們已經憋屈了大半天,現在總算覺得心里痛快了不少。
天道輪回,這作惡之人就該受到應有的懲罰,才能讓受冤者昭雪,大快人心!
幾個衙差立刻就領命,朝端木朝與小賀氏夫婦逼近,臉上掛著陰冷的笑。
衙差直接把兩人給架了起來,往公堂外的空地拖去。
小賀氏哪里甘心就這么乖乖挨打,死命地掙扎了起來,嘴里叫罵著:“端木紜,你殺人償命,就是皇帝包庇你,天也會收了你的。”
“老天爺是長眼的!”
“端木緋那個丫頭她就是鬼上身了,克父克母克全家,她早晚把這大盛江山都克了!”
小賀氏形容瘋癲地喊著,掙扎間,珠釵自鬢發間掉落,領口也松了,衣裳也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狼狽不堪。
何于申聽她這番大放闕詞之余,心頭狂跳。
班頭是個機靈的,直接用抹布堵上了小賀氏的嘴。
端木朝和小賀氏都被粗魯地推倒在冷硬的青石磚地面上,五體投地。
緊接著,衙差們的風火棍就如雨點般落在了兩人的臀部,一杖接著一杖,完全不留一點情面,甚至于還是往狠里打。
衙差們心里暗自冷笑:連四姑娘都敢胡亂潑臟水,這不是討打嗎?!
端木朝活了三十六年,一直是養尊處優,最多也就是受過點家法,哪里挨過這樣的棍子。
端木朝鬼哭狼嚎地喊了起來,被抹布塞著嘴巴的小賀氏根本就發不出聲音,眼淚鼻涕一起下。
足足打了五十杖后,端木朝已經喊得嗓子都啞了,有氣無力。
衙差們很快就把這兩個死魚一般的人給拖拽了下去,關入大牢。
何于申趁著這五十杖的功夫慢悠悠地喝了半盅熱茶,整個人是神清氣爽。
“退堂!”
何于申最后一次敲響了驚堂木,塵埃落定。
那些百姓見熱鬧散場,也就紛紛地四散而去,嘴里還有幾分意猶未盡,覺得今天的事簡直就是峰回路轉,高潮迭起,簡直就可以拿來唱出戲了。
百姓們漸漸地散去了。
那些舉子們卻沒急著離開。
當端木紜從公堂中出來時,以孫廣義為首的一眾舉子都來到她跟前,鄭重地再次對她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