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
魚缸里的金魚們還在歡快地吐著泡泡,見慕炎這邊沒吃的,就甩著尾巴往岑隱那邊游。
岑隱垂眸看著魚缸里的那幾尾金魚,眸光閃爍,淡聲道:“看來這個蘇娜在懷州民間還是頗有幾分威望。由她來牽頭復辟,在懷州的確能召集到不少懷人,包括圣火教的信眾……畢竟大盛占領懷州的時日尚短。”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句話不僅適用于中原,也同樣適用于其他各族。
大盛想要同化懷州還需要漫長的時間,一點點地鯨吞蠶食,潛移默化。
岑隱想到的,慕炎同樣也能想到。
慕炎瞇了瞇眼,隨手在魚缸中撥了一下水,幾尾金魚立刻被吸引了過來,陽光下,魚缸中蕩漾著水波的清水似是揉著碎金般,映得慕炎的瞳孔更為璀璨。
屋里屋外靜悄悄的。
“大哥,你說,這徐姓之人背后的推手會不會和扶持金家寨的是同一個人?”慕炎猜測道,隨開了手里的折扇。
岑隱的眼睫微微顫動了兩下,抬眼與慕炎四目對視。
以兩人多年的默契,不需言語,就可以明白對方的意思。
雖然慕炎的這個推測暫時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支持,但是他們倆都覺得大有可能,就這兩伙人的意圖來看,他們的目的是相同的,都是希望大盛越亂越好。
阿炎這家伙的直覺還是這般敏銳。岑隱薄唇微翹,眉宇間卻是凝聚出劍鋒般的銳利來。
慕炎與岑隱相視一笑,唇角露出一抹興味,含笑道:“正好!”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等于他們又多了一條線索來調查與金家寨勾結的人,可就是一個意外的收獲了!
慕炎站起身來,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本來打算告辭,但話還沒出口,就被岑隱出聲叫住了:“阿炎,先等等。”
慕炎眨了眨眼,從善如流地坐了回去,同時,順著岑隱的目光往外看去,就見庭院中一個面目清秀的青衣小內侍快步朝這邊走來。
小蝎出屋與對方說了幾句話,跟著就帶著那青衣小內侍進來了。
青衣小內侍進了屋后,見慕炎也在,便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岑隱一眼。直到岑隱點了下頭,他才放心地稟道:“督主,隴州那邊來了飛鴿傳書,說是楠康城的那個蔣肖氏已經死了。”
慕炎當然還記得人牙子說得那什么蔣肖氏,眉心微蹙。
青衣小內侍繼續稟著:“四年前,楠康城那邊有一場疫病,蔣肖氏也感染了疫病,那年冬天人就沒了。不僅是她,蔣家醫館的一家子也都死得七七八八了。”
也就是說,關于肖天身世的線索斷了。
岑隱揮了揮手,把那個青衣小內侍打發了,屋子里陷入一片沉寂。
“……”慕炎抿唇沉默了。
盡管慕炎心中對肖天的身份已經有七成的肯定,但只要沒有確實的證據,那就只能算是推測。
他總不能帶一個不確定是不是楚庭舒的人去楚家認祖歸宗吧。
問題是,楚庭舒也沒有胎記什么的……
等等!
慕炎突然眼睛一亮,想起了一件事,他記得楚青語曾說過,楚家上一世找到了楚庭舒時,楚庭舒已經死了,只找到了他自小身上帶的一塊玉鎖。
無論楚青語說得再玄乎,那也是一條線索,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他也想試試,也想繼續追查下去。
慕炎利索地收起了折扇,正色道:“大哥,我想見見楚青語。”
一片黃綠的殘葉隨風從窗口吹進了屋子里,慢悠悠地打著轉兒落在了魚缸里,缺了一個口的殘葉在那清澈的水面上顯得尤為醒目。
岑隱思緒轉得飛快,立刻也想到了當初他們從楚青語那里審到的那番言辭,起身道:“走吧。”
若非慕炎提起,岑隱已經把這個自稱重活了一世的楚青語忘記了。
小蝎聞言,趕緊讓人去安排。
兩人不緊不慢地朝著東廠的地牢走去。
微風陣陣,庭院里回想著風吹過樹葉的嘩嘩聲,此起彼伏。
岑隱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后來又讓人審過楚青語。”
當初也是因為對楚青語自稱重生一世有點興趣,岑隱就吩咐下頭的人又審了審楚青語,但審出來的結果卻有點可笑。
“不過,楚青語說的一些事,與事實并不相同。”岑隱淡淡地道,似乎對這件事并沒有特別在意。
“怎么說?”慕炎順口問道。
岑隱回憶著道:“她說,去年十月,被貶到豫州潁陽鎮當縣令的劉治平會被召回京,在翰林院任職,編修《群書總目》,今年元月,他會與韓樵、范效臣等人推行革新,提出改革吏治,可是在守舊派的阻撓下,新政實行不到半年就慘遭失敗。”
“她還說,三月初晉州一伙山匪會攻入冀州,占領冀州大信城與昌繁城,兩城知縣都被誅殺,逃難的流民涌至京城。”
楚青語說的幾件事全都沒有實現,與真實的情況大不相同,不,應該說,她說的根本是大錯特錯。
比方說劉治平,他根本就不在豫州潁陽鎮任職,而是在湘州任知府,此后他也沒有被調回京城,韓樵、范效臣這些人更不曾提出什么革新。
再說冀州也是,到現在為止,冀州大信城與昌繁城都安然無恙,這兩城的知縣也都活得好好的。
所以,岑隱覺得楚青語自稱重生什么的大概就是癔癥發作,她所說的全都是憑空臆想出來的她自以為的真相,之后,岑隱就對她全然不感興趣了。
因為岑隱失去了興趣,所以,楚青語就被扔在了地牢里,也沒人再理會她,底下人只要保證她活著就行了,反正東廠也不在意多養著一個楚青語。
話語間,地牢出現在了前方。
兩個東廠番子就守在地牢門口,一見岑隱來了,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打開了地牢的大門。
“吱!”
一股潮濕發霉的氣味從地牢中撲鼻而來,通道兩邊墻壁上裝有油燈,昏黃的火光勉強照亮前路。
幾人沿著狹窄的石階往下走去,小蝎拎著一個燈籠走在前頭帶路,后方跟著兩個東廠番子。
走下幾十階石階后,他們又沿著狹道在地牢中轉了幾個彎。
“督主,人就關在這一間。”
在小蝎恭敬的聲音中,他們來到了盡頭的一間牢房前,小蝎親自開鎖開了牢門。
他手中的燈籠發出橘黃色的燈光,照亮了前方那間陰暗的地牢。
狹小的牢房不足兩丈寬,沒有窗戶,渾濁的空氣夾雜著腥臭的氣味,令人不適。
靠墻坐在地上的女子聽到開門聲,下意識地抬頭朝牢門方向看了過來,因為久不見燈光,眼睛不適地瞇了瞇。
女子臟污的頭發梳了個松松的纂兒,發絲凌亂,形容枯槁,面色蠟黃,臉頰明顯地凹了進去,她明明還未及雙十,但此刻看來,她的模樣卻是比她的年紀足足蒼老了十幾歲,神情木然呆滯,就像是一尊被抽掉了靈魂的傀儡娃娃般。
楚青語在這間暗無天日的地牢已經被關了快一年了,足足三百多個日夜,這間地牢永遠是一片漆黑,暗無天日,這一年,她是依靠每日送來的兩頓飯來判斷時間,用那刻在墻壁上的記號來數著日子。
隨著時間過去,偶爾她會覺得計時根本毫無意義,她似乎已經被徹底遺忘了,她似乎會在這里度過她的余生,那么時間又有什么意義呢!
方才她聽到牢房外的動靜時,還以為是午飯時間到了,卻沒想到牢門被打開了,更沒想到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進入她的視野中。
是他!
慕炎竟然出現了!
一瞬間,楚青語黯淡渾濁的眼睛像是驟然被點燃了兩簇火苗一般,瞳孔都亮了,目光灼灼地盯著慕炎。
岑隱跟在慕炎身后也進了牢房。
楚青語來回看著二人,眸子更亮了,她冰涼的心漸漸地熱了起來,感覺自己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慕炎和岑隱既然一起出現了,那就意味著一定是她上次說的事得到了驗證,他們相信自己是重生的。
所以,慕炎一定是覺得自己比端木緋更好,能幫到他,所以才來的!
這是她的希望,更是她的機會,這一次,她一定會牢牢地抓住這個機會。
楚青語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在心里對自己說。
與此同時,兩個東廠番子手腳利索地搬來了兩把太師椅,并排放在牢房中。
慕炎和岑隱各自坐了下來。
從頭到尾,楚青語的眼睛一直盯著兩人,一眨不眨,好像生怕她眨一下眼,他們就會消失似的。
牢房中,寂靜無聲,唯有那火把燃燒的滋滋聲回響在空氣中。
楚青語緊張極了,心臟砰砰地跳著,越來越快,那心跳聲重重地在耳邊響起,似乎有什么東西敲擊著耳膜似的。
砰砰!
砰砰砰!
楚青語下意識地斂氣屏息,感覺時間似乎放慢了。
慕炎看著坐在地上的楚青語,率先開口道:“你上次說的關于楚庭舒的事,再詳細說說!”
他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地直入正題。
楚青語震驚地瞪大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她以為慕炎來見她一定是想問關于未來的事,她以為以慕炎的野心,他一定會想知道大盛將來的發展,他一定會想提前把朝局把控在他手中……
為什么時隔一年,他再次見到自己時,第一句問的還是楚庭舒!
“為什么又是楚庭舒?”楚青語脫口問道,她的聲音因為一年前被燙壞了,變得沙啞含糊,就好像粗糲的砂紙磨過墻面般,既難聽,又不好辨認。
楚青語感覺心頭仿佛又被扎了一刀似的,壓抑了近一年,不,是自重生以來這些年的挫敗感在這一瞬堆砌到了最高點。
她的心頭復雜極了,泛著一種酸酸、澀澀、苦苦的滋味,迷茫而又憤怒,嫉妒而又不甘。
“為什么?!”她失魂落魄地又道,每說一個字,喉嚨就像是火燒得疼,卻抵不過她的心痛。
她忍不住想往下說,忍不住想要宣泄心頭的憤懣與妒火,“你不是不喜歡楚青辭那個短命鬼了嗎?你不是喜歡了別人嗎?為什么你還要惦記著楚青辭的弟弟?”
這一世,因為自己的重生,楚青辭提前死了,慕炎沒有像上一世一樣喜歡上楚青辭,他戀上了端木緋,他為何還要尋楚庭舒!
就算是為了楚家和祖父,慕炎也不至于過了一年還念念不忘,甚至還跑來這個地方見自己吧!
楚青語的聲音雖然含糊艱澀,但是仔細聽,還是能聽明白她在說什么。
慕炎聽懂了楚青語的話,眸色變得異常深邃,眼底閃過一絲銳利,右手下意識地緊握著手里的扇柄。
這件事似乎是變得“有趣”起來了。
他自小就偷偷喜歡著阿辭的事,他誰也沒有告訴過,也包括母親安平,雖然母親似乎是看出來了一些……
那么,楚青語又是怎么知道的?
雖然方才岑隱說楚青語說的一些事與事實不同,但是這一刻,慕炎還是忍不住去假設楚青語真的是重活了一世。
假若如此,楚青語方才這句話的話言下之意是不是在說,在她所知道上一世,他的阿辭也沒了……
而且,上一世他的阿辭并沒有得到機緣重生為端木緋。
只是想到這種可能性,慕炎就覺得心痛,仿佛有千萬根針扎在心口般疼痛。
他幾乎不敢想象,要是楚青語說她重生的事是真的,那么自己的上一世是怎么過來的?怎么在一個沒有阿辭的世界度過余生!
那會是何等絕望的一個世界!
慕炎半垂著頭,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距離他不足一丈遠的楚青語,抿緊了嘴唇,整個人隱隱透出一絲絲深邃的蒼涼與悲愴。
不過短短幾息的時間,慕炎就像是往前世走了一回,經歷了一番人生的酸甜苦辣。
如果說,原來慕炎對楚青語說她是重生的事是半信半疑,此時此刻,他又多信了幾分,從五成上升到了七成。
其實楚青語說錯了一些事也未必不能解釋,楚青語一看就蠢不可及,她一個目光短淺的閨閣女子,對于朝堂又知道多少!
而且,牽一發而動全身,楚青語的重生改變了她自己的命運,同時也必然會改變其他人的命運。
慕炎漸漸地冷靜了下來,他定定地看著楚青語,再次道:“說說楚庭舒的事!”
“……”楚青語聞言雙眸睜得更大,簡直要瘋了。
重生一世,她沒能鳳臨天下,反而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難道她重活這一世只是為了給端木緋做嫁衣嗎?!
楚青語感覺像是有什么東西掐住了她的咽喉似的,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想到了端木緋,想著將來端木緋會成為大盛的皇后,想著慕炎會對端木緋一心一意,心口的妒火與怒火就像那草原上的野火似的急速瘋狂地蔓延開來,燃燒到她的四肢百骸。
她整個人都像是快要炸開似的難受,一個聲音在心底吶喊著:
天道不公!
她不服,她明明不比端木緋差,她怎么能讓端木緋輕而易舉地坐享其成呢!
楚青語眼底掠過一絲瘋狂的光芒。
她要讓慕炎和端木緋離心,她要在他們之間制造無可彌補的裂痕。
她要把端木緋也拖到泥潭里,再也爬不起來!
楚青語的腦子里轟轟作響,根本無法冷靜地思考,只想憑本能行動,反正她已經一無所有了,反正她已經廢了,反正她已經無所顧忌了。
她決不能讓端木緋好過!
“慕炎,你醒醒吧……”楚青語又開口了,只是半個字不說楚庭舒。
“你喜歡的人明明就應該是楚青辭!”
“前世,你對楚青辭一直一心一意,你的心里只有她,旁人都入不了你的眼。等你將來登基為帝,你的后位也一直空著,為了楚青辭而留。”
“端木緋不過是楚青辭的替身罷了,出身、才學、相貌、性情全都不如楚青辭。”
“要是楚青辭還活著,你根本就不會去看那個厚顏往你跟前湊的端木緋……”
楚青語聲音嘶啞地喊著。
沒錯,是端木緋東施效顰學楚青辭賣弄琴棋書畫,才引起了慕炎的注意力。
沒錯,都是端木緋勾引了慕炎。
楚青語的模樣越來越癲狂,越來越歇斯底里,發髻上的竹簪被甩落,凌亂不堪的長發隨之飄落下來,恍如瘋婦
隨著楚青語的傾訴,慕炎的心更痛了,表情凝然不動,那雙漂亮的鳳眸里溢滿了悲痛。
對于楚青語重生的事,他又多信了一成。
別人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不過,如果阿辭沒有得到這份機緣重生為端木緋的話,他確實會和楚青語說的一樣,這輩子也不會娶妻,他的后位會一直空懸。
慕炎神情怔怔地坐在那里,此刻,耳朵已經聽不進楚青語的話了。
他想著楚青辭,想著端木緋,兩張迥然不同的面孔在他腦海中浮現,兩人都對著他微微笑著,然后,兩張面孔重疊在了一起!
他喜歡的人只有她,也唯有她而已。
無論這個世界是否有前生今世,他能確信的是現在的他實在是太幸運了!
他找到了他最喜歡的人,他與她定下了婚約,他們即將攜手度過余生。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世上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
說不定是上天可憐他,才把阿辭還給了他。
想著,慕炎的心變得無比的柔軟,而又甜蜜。
楚青語以為慕炎之所以沉默是因為被她說動了,還在激動地說著:“端木緋根本就是一個小偷!”
“她本不該活著的,她的這條命是偷來的,你也是他偷來的……”
楚青語有些語無倫次地說著,瘋瘋癲癲。
慕炎沒有理楚青語,還是岑隱聽不下去了,喊了一聲:“阿炎。”
岑隱微微蹙眉,一頭霧水地看著慕炎,心中也有許多疑惑。
憑他對慕炎的了解,以慕炎的心性,他可不是一個會輕易被旁人一些神神道道的話給蠱惑的人。
這些年來,慕炎對端木家那個小丫頭的心意做不了假,岑隱作為一個旁觀者,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如果端木緋讓慕炎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他怕是也不會說一個“不”字,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對小丫頭好。
慕炎被岑隱這一喚,回過神來,轉頭對著岑隱微微一笑。
他心底那些復雜的心思在一瞬間消失殆盡,不再糾結了。
他何必想那么多,何必想什么前生今世,他只要記住一點就好,上天給了他機會,上天讓阿辭回來了,而他只要好好珍惜這個機會、珍惜他的阿辭就行了。
慕炎再一次看向了楚青語,冷聲道:“夠了,我不想聽這些旁的,我只想知道關乎楚庭舒的事。”
楚青語仿佛當頭被倒了一桶冷水似的,有些拿不準了。她說了那么多,慕炎難道還是不信?可他若是不信,又何必問她楚庭舒的事。
“慕炎,你聽我……”
楚青語還想再說楚青辭的事,慕炎直接打斷了她:“既然你不肯說,那就讓東廠再好好問問。”
楚青語好像啞巴似的,霎時噤聲,臉色刷的白了下來,毫無血色。
她怯怯地看了岑隱一眼,身子一顫,又飛快地收回了目光。
她想到了剛剛被送到這里時,東廠的人對她日夜審問,她才知道像祖父燙壞她的嗓子根本就不算什么,這個世上還有很多她根本無法想象的手段,可以讓人生不如死,可以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以讓人變成豬狗不如的東西……
明明已經過了近一年,她此刻回想起來,依舊覺得渾身發涼,覺得恐懼,就像是被猛獸盯上似的……
楚青語怕了。
燃燒的火把滋滋作響,那跳躍的火光映襯下,她的瞳孔中明明暗暗,藏著一抹受驚的靈魂。
“我說!我說!”她急切地說道,嗓音更沙啞難聽了,“上一世,楚家在明年于隴州找到了楚庭舒當年的奶娘馬氏,馬氏當年弄丟了楚庭舒,所以不敢回京。楚家循馬氏給的線索找了幾個月,才周折地一路找到了川北,但是楚庭舒已經死了,只找到那個玉鎖。”
楚青語一口氣說完,氣息微喘,胸膛也隨之微微起伏著,仿佛趕了半天的路似的。
玉鎖。慕炎右手的食指輕輕地摩挲著手里的扇柄,理了理思緒,眸光閃爍。
楚青語所說的這玉鎖就是關鍵。
問題是,慕炎曾經特意找楚老太爺夫婦倆問過,問他們當年楚庭舒失蹤時他的身上有沒有戴什么特別的首飾配件,他身上有沒有什么胎痣、疤痕之類的特征,可是楚老太爺和楚太夫人的答案是否定的。
也正因為如此,為尋人增加了不少難度,楚家尋了這么多年一直一無所獲。
慕炎緊緊地盯著楚青語,眉宇間冷冽鋒利起來。
“令祖父可沒說過楚庭舒有玉鎖的事。”他直接把話說白,與楚青語對質。
他的意思是,她在說慌。
小蝎輕輕地咳了一聲,嚇得楚青語的嬌軀又是劇烈地一顫,差點沒癱軟下去。
她臉色更白了,連忙解釋道:“那是因為祖父不知道!那塊玉鎖……”
她頓了一下,神情很是微妙,立刻就繼續道:“那塊玉鎖是楚青辭的!”
“他們找到楚庭舒時,楚庭舒已經落下懸崖死了,尸首無存,只發現了那枚玉鎖。也是因為玉鎖是楚青辭的,才肯定了楚庭舒的身份。”
“后來,祖父祖母說,想必是當年大伯母與楚庭舒臨行前,楚青辭偷偷地把玉鎖給了楚庭舒,因為那枚觀音玉鎖是祖母在楚青辭三歲時特意千里迢迢地從江南的真元觀給她求來的。楚青辭自小就貼身佩戴著,不曾離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