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的唱報吸引了水閣中眾人的注意力,眾人皆朝水閣外望去,人群中的陶三姑娘眸光微閃,瞳孔中又燃起一抹希望的火苗。也許她可以……
屋外,一片語笑喧闐聲越來越近,中間夾著幾個女音說著生硬的大盛語。
來的不僅是羅蘭郡主、楚青語和三公主舒云,還有耿聽蓮、玉真縣主等幾位貴女,后方還跟著以文永聚為首的七八個內侍宮女,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水閣走來。
楚青語今天穿了一件紫色妝花織金褙子,搭配一條十二幅繡牡丹花湘裙,頭上挽著牡丹髻,插著一支赤金銜南珠金步搖,雍容華貴。
今日她還是照常陪著羅蘭郡主等人在京中四處游玩,羅蘭郡主聽說今日蕙蘭苑在招收女學生,就提議過來看看,于是他們就來了。
楚青語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戚氏身旁的端木緋,瞳孔猛縮,腳下的步伐下意識地在門檻外停住了。
原來端木緋也來報考女學了。
歲月如梭,眨眼間就大半年過去了……自三月涵芳園的賞花宴后,這還是楚青語第一次見到端木緋,彷如隔世。
如今,自己成了名正言順的二皇子妃,端木緋也被皇帝下旨賜婚給了封炎。
封、炎。
只要想到這個名字,想到那個意氣風發的俊美少年,楚青語就覺得痛心。
她對封炎一片真心,她愿意付出一切來輔助封炎成就大業,卻因為端木緋的橫刀奪愛,一切化為泡影。
楚青語的腦海中如走馬燈一般閃過這兩年多的一幕幕,心越來越痛,也越來越恨。
不僅恨端木緋奪人所愛,也恨封炎移情別戀,恨他把自己的真心踩在腳下!
封炎,她一定會讓他后悔的。
楚青語暗暗地捏緊了手里的帕子,只是停了一瞬,就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去,與羅蘭郡主和三公主舒云一起進了水閣。
耿聽蓮當然也看見了端木緋,眸光微閃,很快就把目光移開了。
“見過二皇子妃,三公主殿下,羅蘭郡主,玉真縣主……”
屋子里的眾人紛紛給楚青語、舒云一行人見了禮。
楚青語示意她們免禮后,含笑道:“戚大家,聽聞這里正在舉行書畫考試,不知可有了結果否?”
羅蘭郡主聞言精神一振,也好奇地看著戚氏。
“回二皇子妃,已經有了結果。”戚氏又福了福,不卑不亢地把結果又重復了一遍,言辭中并不避諱是由她和端木緋點的魁首。
楚青語面色一僵,這才知道原來端木緋不是來報考的,而是來點評畫作的。
她微微挑眉,狀似隨意地說道:“戚大家,以我之見,端木四姑娘雖然小有才名,但是,終究年紀太輕了點……”
她語外之音是說端木緋年紀小,恐難以服眾。
羅蘭郡主也心頭有同感地微微點頭,對楚青語道:“二皇子妃,如此未免有些兒戲。在我百川族,任何比賽都是由族中德高望重之人來擔當評判之職,端木四姑娘怕是難當此任。”說著,羅蘭郡主漫不經心地瞟了端木緋一眼,自然還記得在寧江行宮的那場馬球比賽。
這位端木四姑娘當時的表現可說是兒戲,像這樣一個沒有真才實學的人又怎么有資格去評價別人的畫作!
“二皇子妃,羅蘭郡主,我倒覺得端木四姑娘當之無愧。”戚氏神色平靜而堅定地說道,暗暗想著:現在把人趕走還來不來得及……
女學是她和李妱、鐘鈺三人的心血,她不喜別人什么也不知道就跑來肆意置評,指點江山。
戚氏正要委婉地下逐客令,就見陶三姑娘福了福,又開口道:“二皇子妃,三公主殿下,羅蘭郡主,我以為評判不公,想請諸位為本次考試作評。”
戚氏本來就心中不快,聞言,嘴唇緊抿,目光淡淡地掃視了陶三姑娘一眼。
楚青語臉上露出一抹舒婉的淺笑,以一種溫和卻不容人拒絕的語調說道:“戚大家,不如讓我等也一同看看幾位姑娘的畫。”
端木緋一直笑吟吟的,似乎無論陶三姑娘,還是楚青語、羅蘭郡主說什么,都無法令她動容。
戚氏只是這么看著端木緋,心情就輕快了些許,覺得這小姑娘家年紀雖小,卻真真是沉得住氣,也難怪年紀輕輕就能有此造詣,其心性遠非普通的姑娘家可以比擬。
戚氏伸手做請狀,“幾位還請自便。”神情語氣皆是淡淡。
楚青語、羅蘭郡主、耿聽蓮等人也繞著那十幅畫走了一圈,最后停了在陶三姑娘的《雪梅圖》前。
楚青語與羅蘭郡主一陣交頭接耳的討論聲,跟著楚青語開口道:“戚大家,在我看來,還是陶三姑娘的這幅畫更勝一籌,堪為魁首。”
陶三姑娘的嘴角無法抑制地揚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楚青語,心中的郁結終于散去了些許。
這個世道雖有陰霾,卻也還是有公道的!
她這幅畫中所繪之梅鐵骨錚錚,端木緋憑什么說這幅畫沒有“氣韻”!
陶三姑娘傲然地挺直了腰板,如同這畫中的紅梅般。
眾人隨著楚青語的這句話再次騷動了起來,看向戚氏的目光中就難免帶著一抹質疑的味道。
面對眾人的質疑,端木緋與戚氏始終氣定神閑。看著二人,章嵐也漸漸冷靜下來,一派端莊地靜立著,看來榮辱不驚,唯有那雙眼眸明亮如碧空。
楚青語見眾人被自己說動,心中得意,自覺占了上風。
她優雅地撫了撫衣袖,又道:“戚大家,我實在不解陶三姑娘這幅畫為何不曾位列前三甲……莫非這次的考試存在舞弊不成?!”
“舞弊可是大忌,于科舉,舞弊是大罪,重則考官革職流貶或斬首示眾,輕則奪考生功名,終生不得再考。女學雖比不上科舉,但皇上和皇后都對女學抱以眾望,自當公平公正,才能不負圣心。”
“戚大家以為如何?”
楚青語一派大義凜然地看著戚氏。
羅蘭郡主在一旁不時點頭,一方面覺得楚青語所言甚合她意,另一方面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從上次的馬球比賽,她就看出來了,這個端木緋就不是一個走“正道”的。
“我還以為中原是禮儀之邦呢。”羅蘭郡主略帶不屑地說道。
她也知道這些中原人常在背后嘲諷他們這些西北部族是蠻夷,其實他們中原人才最是虛偽、陰險又卑鄙,他們西北草原兒女一向光明正大。
楚青語矜持地一笑,接著道:“我身為皇子妃今日既然看到了,就不能視若無睹,今日就我來做主定下前三甲……”說著,她看向了戚氏,語氣中難掩高高在上,“戚大家,可好?”
楚青語與幾步外戚氏四目對視,稍間里的其他姑娘們都靜了下來,眾人都看向了她們二人,靜得只剩下了窗外寒風呼嘯聲,似近還遠。
楚青語的嘴角勾出一抹自信的弧度。
戚氏舞弊,讓自己逮了個正著,對她而言,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她一定會順著自己。
而自己也可以借著這件事在京中貴女中立威,更能討好帝后。
說來,自己還真是要感激端木緋給了自己這么一個大好機會!
誰想,戚氏卻是泰然自若地笑了,神情猶如磐石般不可撼動,朗聲道:“名次已定,誰人若是不服,可以不進女學。”
“女學考試雖比不上科舉,但一是一,二是二,我既然已經決定了名次,就不可能為了任何人而改變。”
“二皇子妃,可有聽過一句古語:‘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二皇子妃以后還是謹言慎行得好!”
戚氏毫不退縮地看著楚青語,淡定中透著一絲傲然,仿佛在說,她才是書畫大家,她的眼光自然超遠過他們這些外行人。
戚氏的話一點也不留情面,四周的氣氛變得更為怪異了。
戚氏膽敢在大庭廣眾下如此羞辱她堂堂二皇子妃!楚青語的面色難看極了,只覺得戚氏所說的什么“燕雀”、“鴻鵠之志”皆是字字帶刺。
這個戚氏真是給臉不要臉!楚青語暗暗咬牙,心中宛如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面上還算冷靜地說道:“那我倒要問問,戚大家為何一意孤行,指鹿為馬?”
端木緋上前了半步,走到了戚氏身旁,她沖戚氏微微一笑,開口道:“當然是因為章五姑娘的畫‘遠勝’于陶三姑娘。”
陶三姑娘霎時滿臉通紅,又氣又羞,脫口道:“我哪里不如她?!”
憑什么自己是“燕雀”,章嵐和端木緋就是“鴻鵠”,她不服!
她自認為她所付出的努力與汗水,遠超這些世家貴女;她自認她的天姿,決不遜于這些嬌生慣養長大的名門嬌女!
端木緋微微一笑,心知與對方說再多也沒用,就問道:“陶三姑娘,可介意我在姑娘的畫上添幾筆?”
陶三姑娘怔了怔,立刻就聽懂了對方話中之意,端木緋這是要幫自己改畫呢!
陶三姑娘落落大方地伸手做請狀。
也不用端木緋吩咐,雨薇就立刻替她備好了筆墨。
眾人都圍在了端木緋身旁,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雨薇熟練地替她磨墨,戚氏和章嵐都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尤其是章嵐,嘴角難以抑制地翹了起來,忽然覺得自己今天也許運氣還不錯。
端木緋挑了一支羊毫筆后,隨手沾了沾墨,然后就提筆畫了起來,神情專注。
四周也隨著她的揮毫而靜了下來,寂靜無聲。
端木緋顯然胸有成竹,落筆時如同她下棋時一般,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一筆接著一筆,三兩下就勾勒出了一個雛形……
這是一只山雀?!
準確地說,那是一只展翅朝著梅枝飛去的山雀。
端木緋畫完一只山雀后,又緊接著畫了第二只,第二只山雀停在了枝頭,微微側首,似乎在看左側的梅花,又似乎在看向第一只朝它飛來的山雀,讓這幅原本冷艷的圖畫突然多了一種靈動與生機。
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嘆息聲:“梅花香自苦寒來。”
是了!
多了這兩只生動趣致的山雀后,就讓這幅畫霎時間散發著一種肉眼看不到的香味。
這兩只山雀為何無視風雪展翅而來,為的不正是那清冽的梅香嗎?!
四周的眾人皆是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一張張面龐神采飛揚,贊嘆不已:
“雪染梅香。”
“妙!”
“多了這兩只山雀,既點了題,又讓這幅畫有了‘氣韻’。”
在一片嘈雜的贊嘆聲中,端木緋不疾不徐地放下了筆,轉頭看向了一旁的那幅《雪松圖》,又道:“融雪煎香茗,調酥煮乳糜。章五姑娘這幅畫不僅畫技精湛,而且以‘掃雪煮茶’點題,茶香便是雪香,意味深長,令人回味無窮。”
“這些畫中,最佳的一幅就是章五姑娘的這幅《雪松圖》。”
“她是當之無愧的魁首!”
一時間,水閣里的其他人都靜了下來,只聽端木緋一人的聲音回蕩在屋子里,不輕不重,卻又似乎額外響亮。
眾人皆是用一種恍然大悟的眼神來回地看著陶三姑娘和章嵐的畫,不少人皆是微微點頭,心服口服了。
端木四姑娘說得不錯,章五姑娘這魁首之名名副其實!
人群中,唯有楚青語的臉色更難看了。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端木緋抬眼與楚青語四目對視,微微一笑,又道,“望二皇子妃引以為鑒!”
端木緋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這么跟她堂堂二皇子妃說話!楚青語的臉色更難看了,死死地攥緊了手里的帕子,卻是一個字也無法反駁。
這個時候,她再反駁什么,也只會讓人覺得她困獸猶斗,死不認錯!
眾人的目光難免隨著端木緋的話又看向了楚青語,不少人的嘴角都染上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看來啊,這位二皇子妃雖然是宣國公府的嫡女,卻是不比她那位早逝的長姐楚大姑娘,眼光平平,看來這才學也不過如此。
眾人那帶著輕嘲的目光仿佛在楚青語的臉上甩下了一記又一記巴掌,看得楚青語心底的怒火霍地直沖腦門,新仇舊恨疊加在一起,讓她差點失去理智,雙目通紅。
她想說放肆,她想命人掌端木緋的嘴,以泄她心頭之恨,卻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這個時候她要是逞一時意氣,必會讓人置疑她這個二皇子妃沒有容人之量。
她可不能為了一時痛快,而壞了自己的名聲。
楚青語只得暗暗咬牙強忍著,手里的帕子幾乎快被她揉爛了。
一旁的羅蘭郡主卻是真不懂大盛的這些畫,在她看來,這畫只要畫得生動,顏色艷麗,便是好畫。
但是,她看楚青語、三公主舒云和陶三姑娘等人那微妙的神情,就知道端木緋所言不假。
羅蘭郡主的臉色也不太好看,沒好氣地嘀咕了一句:“裝腔作勢!”
她這四個字自然是送給端木緋的。
端木緋只當沒聽到,反正人家又沒有指名道姓,難道她還非要把帽子往自己頭上戴啊。
楚青語卻是心念一動,目光來回在羅蘭郡主和端木緋之前來回掃視了一番,若有所思地瞇了瞇眼。似乎這位羅蘭郡主與端木緋還有幾分舊怨……莫非是她們倆在寧江行宮里曾發生了什么齟齬?
威氏環視屋子里的眾人,淡淡地問道:“可還有誰不服的?”
這一次,陶三姑娘沉默了,其他姑娘家也都沉默了,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戚氏繼續道:“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女學本是向學之地,傳道之所,既然陶三姑娘對我和女學存疑,為免耽誤了姑娘,姑娘還是請回吧。”
戚氏神情泰然地看著陶三姑娘,目光明亮。
她并非是挾怨,只不過陶三姑娘既然不信她的人品與她在書畫上的造詣,她又如何為師?
陶三姑娘聞言瞳孔猛縮,臉色微白,急忙解釋道:“戚大家,我并非是不信您,只是因為聽說評畫之人是端木四姑娘,所以,我才會一時失了分寸……”
陶三姑娘的眸子里透著一抹急切。
她必須進女學才行,他們陶家是寒門,在京城根本就沒什么根基,她進了女學,才可以與更多的世家貴女交好;她進了女學,對于她的婚事、她的名聲,都會大有助益。
“再說了,”陶三姑娘再次看向了戚氏身旁的端木緋,振振有詞地為自己辯解道,“戚大家,端木四姑娘也是考生,她根本沒有資格來對著我的畫指指點點。”
若非是端木緋先越俎代庖,自己又怎么會得罪了戚氏?!自己又怎么會置身于此時這種境地?!
楚青語眼角青筋乍現,為了挽回些顏面,也跟著附和道:“戚大家,你剛才也說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端木四姑娘既是考生,就不該越俎代庖。”
“二皇子妃,陶三姑娘,我想二位有些誤會。”戚氏神情平靜地看著楚青語和陶三姑娘,“端木四姑娘并非考生,她有詠絮帖。”只要端木緋愿意,她隨時可以入女學。
這道消息如同在平底一聲旱雷響,令得四周眾人霎時嘩然。
眾所皆知,得到帖子的幾位姑娘無一不是才學出眾,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可說是京中貴女中最頂尖的五個佼佼者,才學為人所公認。
自上午抵達蕙蘭苑開始,不僅是來參加考試的眾位姑娘,還有她們的家眷以及那些國子監的學生,都在猜測到底持有第五個詠絮帖到底是誰。
因為門房說今日只看到四張詠絮帖,眾人便都以為第五人沒來,沒想到竟然是端木緋。
今年才年僅十二歲的端木緋怕是這五位姑娘中最年幼的一個了。
想著,周圍眾人的表情就變得極為微妙,不知是敬佩多一點,還是嫉妒多一點,眾人的目光又一次齊刷刷地集中在了端木緋的身上,神情中掩不住的震驚之色,議論紛紛:
“原來端木四姑娘就是第五人!”
“端木四姑娘擅棋、擅琴,又擅畫,也確實當的起這張詠絮帖。”
“不愧是端木首輔的孫女啊!”
一片喧鬧紛雜的議論聲中,陶三姑娘的臉色煞白,面如紙色。
她想說什么,嘴唇微微顫動著,卻是說不出話來。
這時,戚氏動了,她上前半步,拿起剛才端木緋放下的那支筆,直接把陶三姑娘的名字從那張榜單上劃去了。
那漆黑色的墨跡在米白色的絹紙上分外刺目,感覺像是自己被這一筆徹底否定了。
陶三姑娘瞳孔微縮,櫻唇張張合合,但是這一次卻再也說不出話來,心不斷地往下墜落著,直墜向無底深淵……
戚氏環視眾人,彬彬有禮地宣布道:“各位,琴棋書畫四藝的考試到此結束,上午的筆試成績會在明日張榜。我謹代表女學多謝各位今日大駕光臨。各位姑娘皆有向學之心,學海無涯,無論結果為何,你我都勿忘初心……”
那些姑娘們聽著皆是微微頷首,深以為然,而端木緋卻越聽越覺得有點不妙了,再待下去,說不定真會被戚大家給“套”進去了。這十一月天寒地凍的,她才不要每天聞雞起舞!
端木緋趁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戚氏身上,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又一步……見沒人注意她,她趕緊就一溜煙地跑了。
離開出水閣后,又跑出了七八丈,端木緋回頭見沒人追上來,暗暗地松了口氣。
她攏了攏身上的斗篷,打算先去找找涵星,唔,涵星也不知道上哪兒玩去了。
水閣里的羅蘭郡主沒注意端木緋,她的大盛語本就學得一般,此刻聽戚氏文縐縐地說個沒完沒了,越聽越煩,就轉頭對著左后方的文永聚道:“文公公,這里無趣得緊,你帶我們去別處玩玩!”
羅蘭郡主完全沒有降低音量的意思,四周的其他人自然也都聽到了,面露幾分不以為然。
文永聚殷勤地唯唯應諾,忙道:“羅蘭郡主,這蕙蘭苑本是皇家別院,好玩的地方多著呢。咱家帶郡主在這苑中四處走走吧。”
“還不在前面帶路。”羅蘭郡主嬌聲道,毫不留戀地走出了水閣。
楚青語、耿聽蓮等人也跟著她離開了,沒一會兒,這水閣里就空了一半,而戚氏自然不會留她們。
“羅蘭郡主,”楚青語笑吟吟地喚著羅蘭郡主,引導對方的目光往湖對面的端木緋望去,不動聲色地寬慰道,“方才端木四姑娘對郡主無禮了,還請郡主大人有大量,莫要介懷。”
楚青語言下之意分明就是把錯都歸到了端木緋身上。
后方的耿聽蓮當然也聽到了,目光幽深地看著楚青語的背影,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
羅蘭郡主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道:“我才懶得與那等投機取巧、怯于與人正面對決的人計較!”
果然!羅蘭郡主與端木緋之間果然有舊怨。楚青語心中暗道,卻是不動聲色,故作疑惑地問道:“羅蘭郡主,莫非郡主早就認識端木四姑娘?”她話中帶著幾分試探。
羅蘭郡主不屑地撇了撇嘴,玉真縣主在一旁解釋道:“也就是之前皇上在寧江行宮避暑時,我們曾與端木四姑娘有過幾面之緣。”
說起寧江行宮的事,羅蘭郡主就來氣,忍不住就把那日馬球比賽的事說了,越說越是惱火。若是光明正大地比騎馬、比打馬球的技術,她又怎么可能輸給端木緋、涵星那種烏合之眾!
“原來如此,郡主且息怒。”楚青語感慨地嘆道,心道果然:這個端木緋還真是愛出風頭,四處樹敵。
也許自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