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文澈這么想著,笑吟吟地又道:“岑公子,這個莊子后還有個小湖以及一座后山,山上有片竹林,若是閑來無事,去采些野筍野菇,釣些魚,也頗有一番閑情逸致。”
端木緋眸子更亮了,心里一下子就以野筍、野菇、鮮魚與雞蛋組合出了好幾個菜式,野筍香菇豆腐燉魚頭湯、香菇魚片粥、涼拌芝麻筍絲、溫泉蛋窩魚湯面……每一樣都鮮香可口。
看來妹妹很喜歡這個莊子呢。端木紜一直觀察著妹妹的每個表情,明艷的臉上笑容更濃。
然而,在她起身的時候,忽然腳下一滑……
端木紜腳下一個趔趄,身子微微搖晃,下一瞬,她就覺得右臂一緊,岑隱飛快地抬手抓住了她的右上臂,扶了她一把,就放開了手。
端木紜轉頭對著岑隱感激地微微一笑,笑容明艷動人,落落大方。
二人四目對視,岑隱長翹濃密的眼睫如蟬翼般顫動了兩下,跟著就抬眼朝前方正在撥水玩的端木緋望去。
“嘩啦啦……”端木緋愉快地以手指在池水里撩撥了兩圈。
端木紜也朝妹妹看去,眉頭糾結地微蹙起來,心想:這溫泉池子邊也太滑了,要是妹妹小心摔了怎么辦?
岑隱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隨口提議道:“池邊滑,干脆鋪些鵝卵石吧。”
“這個主意好!”端木紜眼睛一亮,眉頭舒展開來,撫掌道,“鵝卵石不僅美觀雅致,還可以防滑。”
唔,既然要把浴池改建一下,那干脆連院子也稍微動一動好了。
端木紜興致勃勃地又道:“岑公子,我覺得浴池外面的院子有些空,你說在院子里種一小片金鑲玉竹如何,一年四季郁郁蔥蔥。”
說著,端木紜和岑隱就一前一后地出了浴池。
岑隱指著某個位置道:“還可以在這里再建個小亭子,泡完溫泉可以出來吹吹風,賞賞竹,想來愜意。”
端木紜頻頻點頭,眸放異彩。不錯不錯,妹妹一定會喜歡的,還是岑督主想得周到!
端木緋緊跟著也從浴室里走了出來,看著前方的岑隱和端木紜聊得頗為投契,忽然又有了那種在馬車里完全插不上話的感覺。
算了,姐姐高興就好。端木緋魂飛天外地跟在二人后方。
“三位,我們再去后面看看吧。”
見岑隱三人還頗為滿意,章文澈心里松了半口氣,繼續帶著他們在莊子里閑逛著。
端木紜興致越發高昂,越看這個莊子越覺得好,不時與岑隱交流著該如何重新布置這個莊子:
“岑公子,我看這池塘邊還少了些什么,得再放塊太湖石,就恰恰好了。”
“這棵老樹枝葉繁茂,枝干粗壯,正好按一個秋千。”
“這莊子里要是能再打口井就好了,夏天的時候可以冰些瓜果酒水……”
說說笑笑間,一行人沿著一條青石磚小徑出了莊子,便見前方一片豁然開朗,右前方是一大清澈的湖水,與一旁的翠綠的野竹林相映成趣,明媚而秀麗。
唯一的缺點,就是昨夜雨后的地面有些泥濘。
步履間,泥濘渾濁的泥水飛濺起來,點點泥漬沾在端木紜水紅色的裙擺上,顯得觸目驚心。
岑隱微微蹙眉,又道:“端木姑娘,這地有些泥濘,干脆用沙子重新鋪一鋪。”
“以后我們來莊子里玩時,蓁蓁就可以帶飛翩來這里遛馬了。”端木紜笑得更燦爛了,那明艷精致的臉龐比那冬日的紅梅還要艷麗動人。
她目光灼灼地看著岑隱,只覺得岑隱為人處世實在是太周到細心了。
岑隱卻仿佛被那眼神燙到似的,移開了視線,若無其事地又往前走了幾步,含笑道:“這里風光不錯。”
是啊,就是太好了!端木紜心有同感地環視著四周,心里頗為糾結。
剛才她在莊子里看了一圈下來,覺得十分滿意。
這個莊子實在是不錯,位置又好,用來給妹妹當嫁妝正好不過,錯過了這次,恐怕就沒下次了。
可問題是,上次買了馬場后,她手上可用的銀子就不多了,這么好的莊子她多半是買不起的……
沒錢總不能賒吧?!
“端木大姑娘,你覺得這莊子如何?”章文澈笑容滿面地看著端木紜問道。
端木紜也不繞圈子,單刀直入地問道:“章二老爺,敢問這莊子作價多少?”
章文澈心里松了半口氣,他和章老太爺早就商量好了價格,因此直接就道:“五千兩。”這比市價要低了近一半。要不是岑隱說“買”,他其實更寧愿送。
京城一帶的溫泉莊子本就有限,基本上都屬于那些宗室、勛貴和世家,幾乎是不賣的,可說是千金難求。
能用五千兩白銀買到一個溫泉莊子,那實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端木紜心念飛轉,算了算手頭可動用的現銀,勾唇笑了,笑得很愉快。
夠了!
可隨即,她又眉頭微蹙,這價格也太便宜了……該不會又像棲霞馬場一樣會被朝廷征收吧?
端木紜想了想后,謹慎地問道:“章二老爺,敢問貴府為何要賣了這個莊子,還賣得如此便宜?”
“……”章文澈的臉色微僵,下意識地用眼角的余光瞥著一旁的岑隱,岑隱還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正與端木緋說笑著,似乎全然不打算插手。
章文澈只好硬著頭皮道:“實不相瞞,是家中出了些急事,急需現銀。”
聽他說得含糊,端木紜非但沒放心,反而愈發提防了,再問道:“這莊子不會被官府征收吧?”要是被征收的話,妹妹的嫁妝豈不是會少了?
“……”岑隱怔了怔,也想到了棲息馬場的事,右拳放在唇畔,嘴角微微地翹了起來。
章文澈的表情有些古怪,一時有些一言難盡的感覺:有岑隱在,哪家官府“敢”征收你家的東西?!
章文澈深吸一口氣,只能保證道:“姑娘多慮了,我章家門……”他本想說章家門風清正,可是想著大哥干的那點事,又說不出口了,改口道,“若是姑娘不放心,我們可以在契紙上多加一條,自不會讓姑娘吃虧。”
對方如此再三保征,端木紜總算是放心了,點頭應道:“那就一言為定。這莊子我買了。”
“端木大姑娘,等回去后,我們就去京兆府過戶。”章文澈一邊提議,一邊心里嘆道:難怪父親說,想要“送”禮那也不是容易的。
從頭到尾,端木緋都沒插上嘴,這筆買賣已經成了。
唔,以后自己多一個地方可以來玩了。端木緋自得其樂地想著。
端木紜又應了一聲,轉頭對端木緋道:“蓁蓁,等過戶后,把這莊子收拾收拾,我們再來住幾日。”
端木緋眸子一亮,迫不及待地應了。最近天氣越來越冷,要是能出來泡泡溫泉,那真是再舒暢不過了!
章文澈心總算是放下了,笑著又道:“兩位姑娘,這莊子里的家具還有擺設,都可以一并送二位。”
“多謝章二老爺了。”端木紜喜出望外地謝過了對方,心里琢磨著:這么一來,她再買幾個下人就夠了。然后,再慢慢修繕。
就按剛剛和岑督主商量的來修!
端木紜心里打定了主意,眸子亮晶晶的,感激地看向了岑隱,笑容明艷。真是多虧岑督主了,否則她怕是來不及給妹妹把嫁妝湊齊了。
既然談好了生意,四人就沒在莊子里久留,又馬不停蹄地踏上了歸途。
等他們來到北城門外時,約莫是午初,燦日高懸,此刻正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時候,照道理,這個時間進出城的人應該不多,日出和日落前后才是城門附近最擁擠的時候,可是今日的北城門卻是擁堵得很,進出的百姓在城門內外排起了長龍。
章文澈遠遠地就看到了,對著身旁的一個小廝使了一個眼色,那小廝立刻心領神會,馬鞭往馬臀上一揮,“啪”地一聲,胯下的馬兒撒腿跑得更快了。
小廝去城門附近查探了一番后,很快就回來了,對著章文澈回稟道:“二老爺,今日北城門有市集,進進出出的百姓與商販比較多,正好又碰到了百川族的羅蘭郡主與幾位貴女剛游玩歸來要進城,因此城門守衛就把其他人先攔下了,說是要讓那些貴女先進城。”
章文澈猶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要不要停下來先等前面的羅蘭郡主她們進城了。
然而,他也來不及請示岑隱,就已經看到岑隱的馬車毫不停留地朝城門方向而去。章文澈不敢耽擱,趕緊跟上。
有一個城門守衛蹙眉上前,卻見趕車的車夫隨意地晃了晃腰牌,城門守衛登時一驚,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旁。
他們這些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就算是不認識皇帝的玉璽,卻也不會不認識東廠的腰牌。
馬車堂而皇之地從城門穿梭而過,一刻也沒有停留地往前駛著,難免引來羅蘭郡主等幾個貴女朝馬車的方向望去。
七八個姑娘中還混著一個白面無須的中年內侍,正是文永聚。
文永聚自從回京后,就被御用監的劉公公借口他不得用,又把他調到了都知監,這幾日還被都知監掌印太監打發來陪這些貴女在京城周邊游玩兼開道。
文永聚雖然不認識這輛馬車,卻認識岑隱身旁的內侍小蝎,一看拉車的人是小蝎,就知道馬車里的人是誰了。
無論他心里對岑隱有再多的不滿,如今形勢比人強,文永聚一向能屈能伸,立刻就對著馬車俯首作揖,皮笑肉不笑地請安道:“岑督主。”心里卻是把岑隱的祖宗十八代都給咒罵了一遍。
他本以為岑隱至少會停下馬車看自己一眼,卻不想,那輛馬車根本沒停,直接從他身旁馳過,帶起一陣勁風,把他的衣袍微微吹了起來,塵埃滾滾……
文永聚半垂的臉龐上,臉色更為陰沉了,如石雕般靜立原地。
“那是誰?!”
前方,穿著一身玫紅色刺繡鑲兔毛騎裝、騎在一匹紅馬上的羅蘭郡主用有些生硬的大盛語不悅地問道。
文永聚上前了一步,笑呵呵地對著馬上的羅蘭郡主解釋道:“郡主,那馬車里坐的是堂堂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東廠督主,是我大盛朝數一數二的人物……還請郡主海涵一二。”
羅蘭郡主下巴微抬,望著那遠去的馬車,傲然道:“不過是區區一個太監罷了,膽敢對我這個朝廷欽封的郡主如此不敬!”說著,她揮了下手里的馬鞭,馬鞭在空氣中發出凌厲的破空聲。
那些城門守衛一個個目不斜視,只當什么也沒聽到。
周圍的幾個大盛貴女也都騎在馬上,面面相覷,誰也不敢附和這位“膽大”的郡主,四周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幾位貴女中,一道披著櫻草色斗篷的倩影也一瞬不瞬地望著那飛馳而去的藍篷馬車,眼神有些恍惚。
方才別人也許沒看到,但是耿聽蓮看到了,在馬車從她身旁馳過的那一瞬,一陣風把窗簾微微挑了起來……
她以為她能看到岑隱,卻沒想到她看到的竟然是端木紜那張熟悉的側臉。
岑隱他是不是也在馬車里?
耿聽蓮下意識地捏緊了手里的馬繩,烏黑的眸子越來越幽暗,彷如那無底的深海一般。
前些日子,她隨意和父親提了一句,說她似乎從前在哪里見過岑隱,不久后,父親就來找她,讓她回憶,她是不是小時候在北境時見的岑隱。
北境對她而言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十幾年前的事她早就不記得了,甚至都忘了她曾經去過北境,只是父親提了以后,她努力回想了一番,才依稀記得她似乎曾見過一個很漂亮的男孩子與一個美婦,那似乎是一對非常漂亮的母子,美像畫一樣。
那個婦人還親切地把她抱在了膝頭,喂她吃了一顆糖……
那段記憶朦朧得讓她幾乎懷疑不過是一場夢境。
因為父親問了她北境的事,她便想起了那位鎮北王薛祁淵,后來,她背著父親偷偷試探過母親,得知她小時候果然曾經和雙親一起去過北境的鎮北王府。
那鎮北王可是擁兵自重、意圖謀反的逆賊!
耿聽蓮不自覺地咬了咬下唇,臉色微微發白。當時,她就懷疑,父親會這么問她,恐怕是在懷疑岑隱和鎮北王薛祁淵有關系。
她不知道她要不要去提醒岑隱,這些日子一直猶豫不決……
難道,她小時候真過的人真的是岑隱嗎?
那為什么岑隱就不記得她了呢?!
為什么又對端木家的姐妹這般好?!
想著,耿聽蓮就覺得心頭一陣絞痛,怔怔地望著前方,有些失神了。
“耿姑娘。”
一個耳熟的女音在她耳邊響起,讓她一下子驚醒過來了,反射性地循聲看去。
一個裹著丁香色斗篷的女子策馬來到了耿聽蓮的身旁,那是一個十五六歲、相貌清麗的少婦,烏黑的頭發梳成了一個整齊的圓髻,頭上插著一支赤金嵌紅寶石流蘇釵,三串流蘇在她頰畔微微搖晃著,襯得她分外雍容秀麗。
耿聽蓮對著少婦微微一笑,不親不疏地喚道:“二皇子妃。”
那少婦正是楚青語。
皇后讓幾個貴女陪著羅蘭郡主、玉真縣主等部族貴女在京城游玩,楚青語借口為母后分憂,也來了。她的目的當然不是因為敬孝,而是想著借著這個機會與她們搭上關系,為二皇子拉攏這些部族。
“耿姑娘,我看姑娘有些疲累,可是身子不適?”楚青語關切地問道,眸光微閃。
剛才看耿聽蓮怔怔地望著岑隱的馬車,讓楚青語忽然心念一動,她記得上一世耿家和岑隱曾在朝上發生過激烈的沖突,那么今生想來也不會例外……也許她可以試著與耿家搭上關系。
“多謝二皇子妃關心。”耿聽蓮又是一笑,笑容卻未及眼底,“我只是在想現在時間尚早,再帶幾位郡主縣主去哪兒玩玩才好。”
對于這些皇子、皇子妃,耿聽蓮早就得過雙親的叮囑,讓她與他們維持不近不遠的關系就可以了。
以衛國公府超然的地位,還不需要在皇子奪嫡時,急著站隊。
再說了,今上春秋正盛。
前面的羅蘭郡主聽到耿聽蓮和楚青語的對話,以生硬的大盛語插嘴道:“耿姑娘,我聽說京城的戲班子很是有趣,不如你帶我們去瞧瞧吧。”
其他幾位部族的郡主縣主一向以羅蘭郡主馬首是瞻,忙不迭地紛紛附和。
文永聚過來賠笑道:“羅蘭郡主,二皇子妃,耿姑娘,已經開好道了,咱們進城吧。咱家知道這京中有一家戲班子不錯,不如咱家帶幾位過去瞧瞧?”
前方,城門內外的閑雜人等都被那些城門守衛驅趕到了道路兩邊,那些士兵十步一崗,前方城門內的北大街道空蕩蕩的,街道中央一個人也沒有。
“還不趕緊在前面帶路!”羅蘭郡主趾高氣昂地說道,一夾馬腹,馬兒便朝城內飛馳而去。
文永聚笑著唯唯應諾,翻身上馬,也跟了上去。
看著這個曾經手掌御馬監的文公公變成如今這副樣子,楚青語的神色變得愈發復雜。
岑隱這個人太可怕了,手段通天!
回想著前世種種,楚青語瞳孔猛縮,眸子里幽黑幽黑的。
岑隱是把利刃,若是她與二皇子不能把他爭取過來,不如干脆毀了!
一箭雙雕,她還可以借此換來與衛國公耿海的交好……
若是岑隱完了,那么耿海也不會再走上一世的老路,憑衛國公府的圣寵,必能幫得二皇子再上一層樓!
想著,楚青語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神色又漸漸地堅毅起來。
她既然嫁給了二皇子,就沒有回頭路了,她要好好想想。
她一定要讓封炎后悔,沒有選擇她!
此生,封炎別再想登上云端!
“啪!”
楚青語手里的馬鞭甩在馬臀上,也隨著其他貴女一起進了城。
二三十匹駿馬陸陸續續地穿過城門,馬蹄“得得”地踏在青石磚地面上,漸行漸遠……
等一行貴女的身形消失在北大街后,城門口就又恢復了同行,那些百姓來來去去,不乏有膽大的人在嘀嘀咕咕地說著這些偏遠部族的女子粗魯不堪,架子倒是擺得比東廠還大,也就進個城還要清道。
此時,“萬事從簡”的岑隱一行人已經抵達了京兆府,又是新任京兆尹萬貴冉殷勤地親自給端木紜和端木緋辦了過戶,動作飛快,不消一盞茶功夫,就把溫泉莊子的過戶手續辦妥了。
章文澈心頭巨石落地,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告辭了。
岑隱親自把端木紜和端木緋姐妹倆送回了端木府,馬車這才調頭回東廠。
端木紜又辦成了一件大事,心情好得出奇。
下了馬車后,她就絮絮叨叨地與端木緋說起要派人去江南采購太湖石、琉璃瓦等等,說計劃在一年內修繕好溫泉莊子,說起端木緋的嫁妝……
“蓁蓁,你的嫁妝我都收在這里了。”
端木紜鄭重其事地捧著一個匣子放到了端木緋跟前,匣子里放著厚厚的一疊紙,有房契、地契、田契、銀票、嫁妝單子等等,就算是把這疊紙捏緊了,都有三根手指那么厚。
端木紜又把手里的這張契紙也放進了這個匣子里,臉上掛著一種自得而滿足的笑。
別家姑娘有的嫁妝,她的妹妹自然也一件不能少。
端木紜抬手揉了揉妹妹的發頂,道:“蓁蓁,姐姐會讓你風風光光出嫁的!”端木紜的眸子亮如星辰。
端木緋乖巧地點頭應了一聲。
姐姐高興就好。
再說了,她才十二歲,還有三年呢,三年足夠給她找一個姐夫了吧?到時候,這些嫁妝都可以給姐姐,也就不用再匆匆置辦了!端木緋心里徑自盤算著,笑得更可愛了。
端木紜心情更好了,又鄭重地把匣子收在了柜子里,親自鎖好,把鑰匙收在了貼身的荷包里。
這時,紫藤打簾進來了,稟道:“大姑娘,四姑娘,你們出去的時候,針線房那邊把剛做好的冬衫送來了,姑娘可要去試試?”
端木緋剛從外頭回來,正泛懶呢,可是她來不及開口,已經被端木紜拉了起來,姐妹倆一起往東次間去了。
東次間里已經攤了一身身精致的冬衣,從褙子、襖子、長裙、到斗篷、鞋襪等等一應俱全。
按照府里的規矩,姑娘們每一季都有四套新衣裳,若是想要額外的衣裳,就要各房自己出料子,這兩年長房有銀子也有料子了,端木紜一向寵妹妹,大手筆地又給妹妹加做了十套冬衣,緋色、茜色、梅紅、櫻草色、鴨黃等等,每一色都是鮮亮好看。
“蓁蓁,你看這身茜色斗篷真好看!”端木紜拿起一件鑲了一圈白色貂毛的茜色斗篷披在端木緋身上,贊不絕口,“封公子的眼光真好,選的料子都和你很配。”封炎真是有心了!
說到封炎,端木緋身子一僵,糟糕,她給封炎的新衣還沒做呢。
這一眨眼都快十一月了,馬上又要到十二月了,岑隱說了,封炎年底應該就會回來了……
還有兩個月……唔,要不然,她做個荷包就算了?
大不了自己再多給他打根絡子好了!
端木緋覺得這好像是個好主意,由著端木紜在她身上比劃著那些衣裳,自己則魂飛天外。
她生怕她再一個不小心,連荷包都忘記做了,等試好了冬衫后,就立刻就動起手來,親自去挑了料子。
從一套衣裳變成了一個荷包,端木緋多少有點心虛,因此還特意先畫了一個繡樣,打算好好繡。
她每天忙忙碌碌,早把女學的事拋諸腦后。
然而,她忘了,涵星可沒忘。
十一月初一的一大早,天才剛亮,涵星就興沖沖地來了,硬是把端木緋從暖呼呼的被窩里挖了起來,說是今天女學招生,叫她一起去蕙蘭苑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