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炙熱的太陽烘烤著大地,單調的蟬鳴聲不絕于耳,發出“知了知了”的聲響。
端木緋的腦袋昏沉沉的,壓抑著打哈欠的沖動,然而張太傅呆板如念經般沒有起伏的聲音實在是聲聲催人眠。
歷年皇帝來行宮避暑,一般要到九月中下旬天氣轉涼才會回京,這兩個多月時間,伴駕的皇子公主們的功課自然是不能停的,所以整個上書房都被搬了過來。
寄居清涼殿的端木緋莫名其妙地就開始跟著涵星一起來曉然堂上課。
這一上都上了好幾天了,她在家上閨學都沒有這么勤快呢!
端木緋忽然有點羨慕起舞陽了,自打舞陽出宮開府后,就不用天天回上書房上課了。
這個時候,舞陽肯定是在寢宮里睡懶覺吧!
真好啊!
唔,自己明明是過來避暑的,不是來上課的啊。端木緋又一次開始琢磨著要盡快從涵星的清涼殿搬出去才行。
又是一股睡意涌來,端木緋掩著小嘴,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懷念著她的床榻。
涵星就坐在端木緋的右手邊,一看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思緒也開始飄散:這一次,她要用什么法子來哄她的緋表妹留下呢。
不過短短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端木緋已經打了三個哈欠,講臺上的張太傅對課堂上的情況其實一目了然,自然也都收入眼內。
過去的這一年中,端木緋偶爾會跟著涵星去上書房上課,張太傅也對她有幾分熟悉了,知道她不過是來玩的,對她完全采取放任的態度。
瞥了一眼明顯快要睡著的端木緋,張太傅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只當什么也沒看到,繼續說他的《名臣傳》。
張太傅上課,那是有名的枯燥,廳堂里的公主、伴讀們一個個正襟危坐,皆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免得失儀人前。
忽然,廳堂后方傳來一陣輕微的步履聲,便有伴讀好奇地轉頭朝后方看了一眼,登時雙目微瞠。
只見最后一排的某個座位上,著一襲柳色衣裙的章大夫人正優雅地坐在那里,嘴角含笑地看著前方,神情恬淡。
那伴讀又急忙轉回頭,對著身旁的另一個伴讀不動聲色地使了一個眼色。
越來越多的姑娘們開始悄悄地轉過頭,頻頻打量著章大夫人,廳堂內響起一片窸窸窣窣的衣袖摩擦聲。
已經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的端木緋完全沒注意到這曉然堂里又多了一個人,也沒有注意到對方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自己。
這個小姑娘還真是有意思。章大夫人看著端木緋昏昏欲睡的小臉,勾了勾唇。
一盞茶時間過得既快且慢,對于有的人來說,一閃而逝;對于某些人來說,則漫長煎熬。
當張太傅在一盞茶后宣布一堂課結束時,廳堂里的氣氛頓時一松,姑娘們臉上都泛出了些許笑意。
涵星笑瞇瞇地提議道:“云華姐姐,丹桂,緋表妹,我們一起去玩躲貓貓吧。”
“好啊!”丹桂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來,應了。
這段時日,在曉然堂上課的學生不止是那些公主和伴讀,還有一些皇親國戚的女兒們得了皇帝的恩準也過來一起上課,免得避暑兩個月落下了功課。
端木緋也是精神一振,她正要起身,就聽身后傳來一個有些耳熟的女音:“端木四姑娘。”
章大夫人不疾不徐地走到端木緋跟前,溫潤的臉龐上笑吟吟的。
端木緋完全不知道章大夫人是何時來的,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跟著就福身給對方行了禮。
“端木四姑娘,敢問你是不是懂天文?”章大夫人開門見山地問道。
“略知一二。”端木緋謙虛地回了四個字,涵星忍俊不禁地翹起了嘴角,也不急著去玩躲貓貓了,覺得看緋表妹在這里過分“謙虛”,還更好玩一點。
丹桂和云華也是心有戚戚焉,勾了勾唇。
章大夫人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又道:“端木四姑娘,我的父親也頗喜歡天文星相。雖不算精通,但也收集不少天文書籍,我的陪嫁里就有一本《石氏星經》。”
端木緋聽得兩眼冒光,就像是聞到了魚腥味的奶貓般,驚訝地說道:“《石氏星經》不是已經失傳了嗎?”
《石氏星經》是數百年前由著名的天官石申所著,其對天文星相的研究,便是今人也不及,在《史記·天官書》﹑《漢書·天文志》等史籍中皆引有該書的零星片斷,然而,《石氏星經》以及石申所著的其他書籍早在前朝就已經失傳了,她以前學天文星相時,曾試圖尋找過這本書,卻是求而不得,沒想到今天這本書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端木緋一臉期盼地看著章大夫人,笑得兩眼彎彎,“章大夫人,不知可否把這《石氏星經》借我一觀?”
這個小姑娘還真是可愛!章大夫人仿佛能看到她背后有一條毛絨絨的尾巴雀躍地搖來擺去,心情也被她感染,軟綿綿,甜絲絲。
她沒有孩子,要是能有一個這樣可愛的、軟糯的、會撒嬌的女兒,那該有多好!
章大夫人心念一動,原本到嘴邊的“好”字咽了回去,起了逗她的心,笑道:“借是不成問題,但是……”
章大夫人故意頓了頓,端木緋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端木四姑娘,你會不會梅花篆字?”章大夫人的臉上笑意更深,眸底飛快地掠過一道流光,一方面是想逗逗端木緋,一方面也是想再試探一下她的水平。
端木緋急切地點了點頭,眸子更亮了。
除了涵星、丹桂幾人外,四周還有其他幾個姑娘也聽到了端木緋和章大夫人的對話,面面相覷,眼里寫著同樣的疑惑。這梅花篆字又是什么玩意?!
“這樣如何,”章大夫人神色愈發溫和,“端木四姑娘,你給我寫一幅梅花篆字,我就把那本《石氏星經》借給你。”
“好好好!”端木緋連連點頭,尾巴搖得更歡了,只要能借到《石氏星經》,讓她寫一幅梅花篆字算什么,就是寫十幅也行!
章大夫人真是一個大好人啊!
端木緋看著章大夫人的眸子里熠熠生輝,眼神里多了一抹親近之意。
這里是課堂,現成就有筆墨紙硯,涵星一見有熱鬧可看,就興致勃勃地提議道:“緋表妹,本宮給你磨墨。”
一邊的宮女根本就來不及出手,就見四公主好似一個小跟班似的給端木四姑娘鋪紙、研墨,她默默地移開了視線,就聽端木緋吩咐道:“這位姐姐,勞煩給我取些朱砂來。”
“是,端木四姑娘。”那宮女如蒙大赦,急忙領命而去。
那宮女匆匆而去,又匆匆而返,等她帶著朱砂回來的時候,涵星也磨好了墨。
端木緋隨手挑了兩支羊毫筆,一支握左手,一支握右手,前者沾朱砂,后者沾墨水。
見狀,圍在四周的其他姑娘們心里對著所謂的梅花篆字越發好奇了。
端木緋毫不遲疑地動手畫了起來,左手嫻熟地以朱砂畫出朵朵紅梅,右手則揮毫勾出一段段遒勁的樹枝,點點紅梅在枝頭開得花團錦簇。
這梅畫得確實不錯。那些姑娘們暗暗地彼此對視著,心里是一頭霧水。難道所謂的梅花篆字指的是先畫梅圖,后寫篆字嗎?!
章大夫人默不作聲,看著端木緋的眼神越來越專注。
自古以來,雙手能寫梅花篆字者,皆是才高八斗。她有生以來,親眼見證的第一人是父親,端木緋則是第二個,而她才年僅十一歲而已。
要是自己把這件事告訴父親,想來父親也不敢置信吧。
端木緋很快就嫻熟地畫好了一枝梅,緊接著,她在距離第一枝梅不到三寸的地方,又繼續畫起來第二枝梅……
等她畫到第三枝梅時,姑娘們已經感覺到不太對勁了。
端木緋筆下的這幅梅圖的布局也太奇怪了,三枝梅花就這么均勻間隔地畫在紙上,毫無輕重,毫無布局可言,她總不至于是在給衣裳、瓷器什么的畫紋樣吧?!
章大夫人幾乎是一眨不眨地看著,唯恐漏掉端木緋的每一筆。突然,她微微凝眸,注意到端木緋落筆時稍稍停頓了一下,跟著又故意添了一筆……
果然,這個小姑娘應該是在藏拙。
可是為什么呢?!
難道是因為她擔心“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所以不敢行事太過高調?
思緒間,就見端木緋畫好了第四枝梅花,滿意地收了筆。
章大夫人含笑地將紙上的四枝梅掃了一眼,緩緩地念道:“暗香疏影。”頓了一下后,她滿意地撫掌贊道,“好字!”
好字?!其他姑娘傻眼了,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下意識地再次朝紙上的四枝梅花望去,又看了一遍,眼前的這幅畫沒有一絲變化。
一個伴讀對著章大夫人福了福,忍不住問道:“章大夫人,這幅畫畫的是梅,何來字呢?!”
章大夫人不由失笑,沒有回答伴讀的提問,卻是莫名其妙地吟了一句詩:“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姑娘們再次面面相覷,大多還是云里霧里。
涵星又朝那幅畫望了一眼,嘴里無聲地念著那句“只緣身在此山中”,突然她靈光一閃,對著一旁的兩個宮女吩咐道:“你們把這幅字舉起來,站遠些。”
兩個宮女立刻屈膝領命,兩人合作分別捏住紙張的兩頭,高舉著畫不斷地在涵星的示意后退著,一步,兩步,三步……十步!
“啊!”一個翠衣姑娘驚訝地低呼了一聲,跟著念道,“暗、香、疏、影。”
其他的姑娘們漸漸也看出了門道,好幾人都若有所思地念起了“暗香疏影”這四個字。
剛剛她們就近看這幅字畫,覺得端木緋是在畫梅,可是直到此刻離得遠了,才發現這不僅僅是梅,其形是篆字。
姑娘們怔了怔,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梅花篆字,巧妙地將梅花嵌于字內,使得梅花與字渾然一體,可說是巧奪天工。
章大夫人抬眼看著前方這幅梅花篆字,笑著總結道:“梅花篆字遠看為字,近看為花,花中有字,字里藏花,兩者融為一體。”
章大夫人的總結可說是恰到好處,眾位姑娘皆是若有所思地微微頷首,再去細觀這幅梅花篆字,亦字亦畫,更覺妙不可言!
姑娘們圍了上去,一個個皆是贊不絕口。章大夫人的目光再次看向了端木緋,爽快地說道:“端木四姑娘,我今天就讓人回京去取《石氏星經》。”
章大夫人真是個好人!端木緋驚喜地瞪大了眼睛,眸子璀璨如寒星,雙手合十道:“多謝章大夫人。您放心,我會盡快還給您的。”
端木緋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唔,等拿到《石氏星經》后,她要先細細地看一遍,然后她會好好謄抄一遍的。
“不著急,端木四姑娘,你慢慢看。”章大夫人意味深長地說道,吩咐丫鬟幫她收起那幅字畫后,就離開了曉然堂。
章大夫人走了,張太傅又回來了,姑娘們也來不及去躲貓貓了,只好都坐了回去,可是滿心滿眼只想著玩的端木緋、涵星、丹桂幾人在接下來的課中,都是心神渙散,魂飛天外。
最后一節課是怎么過去的,四個姑娘幾乎都沒有什么印象了。
一下課,她們就像是逃出籠子的小鳥般,迫不及待地離開了曉然堂。
繞過幾個殿宇,四人就看到天籟湖出現在前方二十幾丈外,金色的陽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像是灑下了無數的金子……
湖邊,一株株垂柳迎風飛舞,柳枝輕輕地撥動著湖面。
丹桂四下張望著,想找一個適合躲貓貓的地點,目光飛快地朝四周掃射著,突然看到湖邊的一棵垂柳下站著一道眼熟的倩影。
那是一個著翠色騎裝的少女,身形纖細,面龐秀麗,手里還拿著一條馬鞭,渾身散發著一種英氣勃勃的氣息。
端木緋四人都認識前方的這個翠衣少女,丹桂皺了皺眉,低低地脫口而出道:“柳映霜!”
又是一陣暖風吹來,吹散了丹桂的聲音,也吹得柳枝又“簌簌”地搖曳起來,四周顯得很是幽靜。
緊接著,一道著藍色錦袍的頎長身影從柳映霜身旁的那棵柳樹后走出,青年俊朗的側臉在陽光的撫觸下更顯英挺颯爽,棱角分明,不過看著有些臉生。
“映霜,你相信我!”藍袍青年一把握住了柳映霜的右手,灼灼的眸子里似乎只看得到柳映霜一人,“我心里只有你……”
“我可以和魏姑娘說清楚的,我和她只在小時候見過兩三次而已,我連她長什么樣都不記得了!”
“我相信魏姑娘也是如此!”
“映霜,我會和魏姑娘談談,她一定會同意退婚的。”
藍袍青年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聲音越來越響亮,高亢的聲音隨風飄進端木緋、涵星、云華和丹桂四人的耳中,四人面面相覷,表情有些僵硬。
她們都猜出了這個藍袍青年的身份,他想必就是傳聞中的那位潘五公子了。
四人不敢茍同地搖了搖頭。
這潘家也好,魏家也好,這兩家人的腦子都有點問題,還是避而遠之的好!
她們干脆就沿著湖繼續往前走去,一直到了一片假山附近,涵星停了下來,提議道:“我們在這里躲貓貓吧。你們來藏,本宮來找你們!”
端木緋在一旁頻頻點頭,表示毫無異議。
涵星就轉過身,把自己的雙眼遮了起來,“本宮數到五十,你們趕緊藏!”
“一、二、三……”
身后傳來涵星規律的數數聲,端木緋與丹桂、云華各自挑了一個方向四散而去,三人都心有靈犀地沒有選擇躲在假山里。
這座假山一看就目標太大了。
端木緋快步穿過一條游廊,目光落在游廊邊的幾叢夏堇上,眸子一亮。要是她跨過游廊的扶欄,躲到那幾叢夏堇后去,然后再蹲下身來,涵星肯定找不到自己!
端木緋沾沾自喜地想著,提起裙裾,小心翼翼地往扶欄上爬,就在這時,后方突然傳來一個陰柔的嗓音不輕不重地喚了一聲:“端木四姑娘?”
那熟悉的聲音中透著明顯的疑惑。
端木緋身子一僵,然而,此刻她已經一屁股坐在了扶欄上,正處于不上不下的尷尬境地。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跳回了游廊中,撫了撫微微凌亂的衣裙,若無其事地對著上了幾步外岑隱那雙狹長魅惑的眸子。
“岑督主。”端木緋對著岑隱福了福,笑得十分可愛,想當做剛才什么也沒發生過。
岑隱看著她,紅艷的嘴角一勾,微微一笑道:“前幾天連著暴雨,行宮中好幾處地方的扶欄松垮,端木四姑娘還是小心點得好。”
“多謝岑督主提醒。”端木緋笑得很甜美,一派乖巧聽話、純真無邪,跟著她涎著臉問,“不知道岑督主最近會不會派人回京城?我想帶點東西給姐姐。這些天天氣越來越熱,姐姐在京城又要忙著一大家子的瑣事,所以我配了些清涼解暑的草藥,做了一個香囊。”
頓了一下后,她又討好地補充了一句,“我給岑督主也配了一包草藥,督主可以把藥包放在荷包里隨身帶著。”
端木緋眨巴著大眼睛,燦然而笑,笑得明亮璀璨,仿佛這陰暗的游廊中都隨著她的笑容亮了不少。
岑隱看著她,眼神柔和,絕美的唇形漾著令人目眩的笑容,“我過幾日會回京一趟,你晚些派人把東西給我送去云繪閣就是了。”
“多謝岑督主。”端木緋喜不自勝地連連謝過了岑隱,樂滋滋地往回走。
然而,她一走出那條游廊,就看到前方不遠處正朝這邊走來的涵星,表姐妹倆正好四目對視。
涵星臉上露出得意的笑,那笑容仿佛在說,找到你了!
端木緋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來,覺得自己今天未免也太倒霉了。
就在這時,端木緋的肩膀突然被人從后方猛地撞了一下。
她毫無提防,踉蹌了一步,身子被撞得瞬間失去了平衡,斜斜地往湖面的方向摔去……
波光粼粼的湖面在微風中蕩漾不已……
端木緋雙目瞪大,直愣愣地看著不遠處的湖面,下一瞬,她又覺得右胳膊一緊,某只手一把拉住了她的右胳膊,把她拉住了。
不遠處的涵星當然也看到了剛才的這一幕,俏臉微白,被嚇了一跳。
“緋表妹!”
涵星提著裙裾飛快地跑了過來,直到拉住端木緋的另一只手,她才算是放心了。
抓著端木緋右胳膊的人趕忙收回了手,囁嚅地道歉:“對……對不起。”她那雙烏黑的杏眼在話語間就染上了一層微微的水光,可憐兮兮的。
涵星看著對方那張委屈巴巴的臉就來火,嬌里嬌氣地斥責了一句:“魏如嫻,你走路怎么冒冒失失的!”
魏如嫻嚇得縮了縮身子,直覺地說道:“我不是故意的。”
魏如嫻確實不是故意的。
一盞茶前,當她聽丫鬟說柳映霜和潘家五公子在此相會后,就匆匆趕來了天籟湖。
她不想退婚,成親是她從魏家搬出去的唯一辦法,是她的求贖。她只等著自己滿了孝期,就可以嫁去潘家,然后離開那個魏家那個絕望的牢籠,逃離柳蓉,逃離父親……她必須保住這門婚事才行!
半盞茶前,魏如嫻匆匆地趕到了這里,想求柳映霜不要搶走這門親事,二人爭執之間,柳映霜忽然就推了她一把,她踉蹌地退了兩步,卻不想撞到了端木緋。
幸好,方才她及時拉住了端木緋!
想著,魏如嫻心中還有一分后怕,蹙眉朝幾步外的柳映霜和潘五公子望去,柳映霜被她看得有些不舒服,直覺地為自己辯護道:“是你自己沒站穩,還想推到我身上嗎?!”
就算是涵星原來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現在也明白了,是柳映霜先推了魏如嫻,魏如嫻才會不慎撞到了端木緋。
端木緋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似是充耳不聞,眼神微微恍惚。
楚青辭是溺水而亡,即便是兩年多過去了,她心中對水多少還是心懷畏懼的,剛剛差點落水,又讓她回想起了溺水時的痛苦,那種被湖水倒灌的感覺,那種肺部被撕裂的劇痛……
“來人,把這兩人給本座丟下去!”
岑隱陰柔的聲音突然響起,不輕不重,卻如同平地一聲旱雷起,炸得好幾人都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