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光好奇起來,還有人私底下發出竊竊的笑聲。
白染塵繃著臉微微垂下頭,答道:“小傷而已,不足為圣上詢問。”
萬宏帝在大家眼中,是個比較嚴肅的人,他很難得的露出玩味的笑容:“好啊,那朕就不問了,不過真聽說你是被人打的?”
白染塵道:“微臣也還手了,他的傷更重,沒有給錦衣衛丟臉。”
皇上冷笑道:“是啊,就是讓朕丟臉了而已,加一起也有四五十了吧?真是讓朕大開眼界呢。”
不用問也知道了,皇上這語氣根本就是知道跟誰打架了。
有知道真相的人忍不住發笑,皇上可不是覺得丟臉!?
白染塵沒給錦衣衛丟臉,但是打的是三皇子啊。
不過眾人也都聽出來了,皇上的語氣雖然生氣,可也有調侃,打了皇子白染塵不認錯的情況下,皇上也只是調侃,并沒有治罪,可以看出三皇子在皇上心中有多么沒地位了。
能當官的基本都不會是傻瓜,這一幕,大家都記在心里了,往后誰也別戰隊三皇子就是,不然就是找死。
白染塵是個很無趣的人,萬宏帝說了他兩句,他也不反抗,萬宏帝很信任他,也不能懲罰,皇帝就覺得沒意思了,于是問眾官員,有什么事情要議。
先是山東太后的老家今年沒下雨,顯然有旱情,有人上折子要撥糧食,但是江西水患的糧食還沒到位,于是有人不同意,說那人是為了拍太后馬屁,雙方吵了一會。
再一個廣西鬧匪,沈天嵐派殷正茂去鎮壓,已見成效,有人彈劾殷正茂貪污軍餉,這個一看就是沈天嵐病了,有人開始躁動,皇上沒有受理,讓內閣票擬了之后再做決定。
幾件大事之后,內閣呈上一個七品言官的奏折,是彈劾李明赫的,司禮監太監宣讀:“李明赫弒殺兄長妻子,罪大惡極,對百姓做了不好的榜樣,請求嚴懲。”
皇上聽了,之前一直沒什么表情的臉變得高深莫測起來,他接過奏折,之后舉起來問道:“你們的都認為李明赫弒殺兄長影響惡劣是該死嗎?”
這個問題下去,殿下鴉雀無聲。
之所以沒人回答,是因為上奏折的小官沒有資格參加早朝,而有資格參加的五品官員以上的人,都是很有心計又知道形式的人,他們怕皇上這是在挖陷阱。
李明赫已經打上了二皇子的烙印,皇上明顯偏袒二皇子,假如說李明赫罪該萬死,豈不是就是在跟二皇子作對。
但是也不能順著皇上的意思說,說了就是跟整個文官集團在作對。
這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王龍九讓人上的折子,雖然他自信不會暴露自己,但是聽著皇上不含感情的聲音,他還是緊張的手心出汗。
萬宏帝突然間冷笑起來,詰問道:“新建侯和新安郡主通奸,李明赫捉奸在床,他不是無緣無故殺人,怎么就罪大惡極了?
我看這個趙御史才是包藏禍心,難道鼓勵通奸成風,身為男人的丈夫卻不管不問?那才是貽害百姓吧,他簡直不知所謂,將奏折打回,今后不得再上奏此類廢話,否則嚴懲不貸。”
等了一下沒人說話,萬宏帝將奏折往地上一扔,站起來直接走了,唱禮的太監高喊:“退朝!”
可是事情并沒有說清楚啊,很多人還不服氣,皇上走后大家都從太和殿出來,內閣的回內閣要走會極門方向。
王龍九走在后面,鄭元芳看沒人注意他,貼在王龍九身邊低聲道:“出師未捷,皇上會把李明赫給放了吧?”
看皇上的樣子,顯然對有人彈劾李明赫這件事非常生氣,如果不是文官上奏不管好壞都不能殺頭,皇上會砍了趙御史。
王龍九微微搖頭道:“再看,我也不知道。”
但是直覺告訴他,想放了李明赫,皇上應該不會這么果斷。
李家人一直都在關注早朝上議論的事情。
李光塵要出門,在二門要了轎子,周管事來送她的時候,正好外院傳來消息,說皇上發脾氣的事情。
周管事大喜過望,對李光塵興奮的說:“小姐,您不用出門了吧?大人一會肯定就會被放出來了。”
他以為李光塵出門是為了營救李明赫,其實不是的,李光塵要顛覆太宗打下的江山,不出門不能辦大事,李明赫這種事對她來說都是小事。
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老祖宗哪能管得了那么多。
不過有一件事她可以透漏給周管事:“你不要高興太早了,我的感覺,三老爺暫時放不出來。”
周管事大驚失色:“怎么會呢?為什么呢?可是皇上發了脾氣的!”
正是因為皇上發了脾氣的,所以才不可信。
李光塵雖然沒有見到這個皇上,但是根據她經歷的一些事,和聽說的一些事,她基本可以猜到這個皇帝的性格。
必然優柔寡斷的。
不用他像別人,哪怕他有一點點老皇帝果斷精明的風采,在他喜歡二皇子的時候,就應該直接把大皇子廢了。
假如他心疼兒子,舍不得大皇子,其實想讓二皇子當太子,還有很多辦法,殺了皇后,立皇貴妃為皇后,二皇子就屬于嫡出,自然而然就是太子了。
但是這位皇帝很可笑,他既不動大皇子,也不動皇后,但是還要偏愛皇貴妃和二皇子,只能說明他是個優柔寡斷,根本就做不了獨斷的人。
不夠狠,也不夠蠢,也不夠軟,可能只把老皇帝的懶學到了極致。
這樣一個皇帝,立儲的大事上都左顧右盼,現在有文官上折子,他說兩句話肯定也是為了投石問路,如果再沒人做聲,就放人了,萬一有人頂風上,怕他就招架不住了。
李明赫犯小人,李光塵對他出獄的日期絕對不樂觀。
李光塵對周管事道:“你去賬房支取一百兩銀子去錦衣衛打點一下,別讓三老爺吃苦就行了,別的事情,慢慢等著吧。”
這些周管事提早就打點過了,白染塵肯定是不會動用私行,但是閻王好見,小鬼難搪,他都懂。
周管事點頭:“那小姐您去哪去?!需不需要支取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