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里面罵罵咧咧的話,沐夏的笑容淡下來。
上輩子,就是這個時候,她爸從糕點廠下了崗。
小叔和小嬸趁她爸找不著工作,打起了她家房子的主意,天天來家里鬧。
正逢她中考失利,需要贊助費上職高,小叔又搬出奶奶施壓,最后,還真的把房子給換成了。
她們現在住的房子,是十年前糕點廠分的宿舍,雖然有些舊,但面積足足六十平。
小叔韓建業的房子,卻是不到四十平的小套二。
中間差了二十個平方,韓建業只給補了五千塊錢,根本就是欺負她爸媽老實,趁火打劫!
而類似的事,在上輩子不知發生過多少次!甚至在她爸癌癥去世后,韓建業又一次跳出來,跟她們母女搶那套四十平的小房,險些讓她們露宿街頭!
“哥,我是你親弟弟還能騙你嗎?你一個瘸子,哪個單位愿意要你?五千塊錢不少了,頂你在糕點廠大半年工資,還他媽瞎考慮什么呢!”
聽著韓建業在里面軟硬兼施的忽悠,沐夏冷笑一聲,掏出鑰匙開了門。
“吆,夏夏回來啦?”小嬸張麗萍嗑著瓜子撩了撩眼皮。
屋里四個人都在客廳坐著,韓建業和張麗萍大喇喇歪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吞云吐霧,滿地瓜子皮。
而她爸媽,卻是坐在凳子上,臉色發青,面含愁苦。
沐夏走到窗邊,打開窗子,驅散了一屋的煙味。
鑰匙丟到茶幾上。
咣當!
“說完了?說完了趕緊滾!”
韓建業一下子從沙發上蹦起來:“你怎么跟老子說話的?啊?小雜種,誰他媽教的你這么沒教養!”
他夾著煙指著沐夏,煙灰抖落一地。
又指著韓建軍罵道:“二哥,看看你都收了些什么玩意兒,一個破鞋,一個雜種,人家前夫不要的倆破爛,全叫我老韓家的瘸子給……啊!啊啊啊……”
話沒說完,沐夏眼底一抹殺氣劃過,顧忌著一旁的韓建軍,硬生生被她壓了下去。
她一把握住韓建業手腕!
煙頭被摁滅在韓建業掌心,發出滋滋的燒灼聲。
反手一擰,咔嚓一下肩膀脫臼的聲音,韓建業的兩條胳膊詭異地倒鉤著,被沐夏反剪到身后。
“啊!疼!疼死我了!”他殺豬般慘叫,冷汗唰一下流下來。
“松手!你這小雜種!給老娘松手!”旁邊張麗萍伸手往沐夏的臉上抓,被沐夏另一只手鉗住,一齊拖到門口去。
一腳踹開門,兩人同時往外一推。
“哎喲!哎喲……”韓建業和張麗萍雙雙摔到走廊上。
嘩啦一下,張麗萍的皮包扔出來,口紅墨鏡灑了一地。
砰!
房門關上。
一切只發生在幾秒鐘,兩人干凈利落被掃地出門。
而這個時候,韓建軍和蘇云秀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一時怔怔望著沐夏,不知該說什么。
“開門!給老娘開門!”
“今天這事兒沒完!不開門老娘就不走了!”
“二哥,看看你這便宜閨女都干了啥,建業可是你親弟弟!”
門外響起張麗萍的砸門聲,夾雜著韓建業疼的聽不太清的罵罵咧咧。
蘇云秀蒼白著臉看向韓建軍,心里既痛快,又擔心。
韓建軍沉默片刻,抿著嘴搖了搖頭。建業不尊重他,叫他瘸子,他都能忍,但侮辱云秀和夏夏的那些話,太過分了!
“不去管了,讓他們在外面叫吧。”韓建軍嘆氣道。
蘇云秀心中一暖,又擔心:“叫鄰居聽見不好。”
這附近的幾棟樓,住的都是糕點廠的工人,誰家有點什么事,轉眼就傳的沸沸揚揚。
這會兒,隔壁鄰居都開了門,探著頭瞧起了熱鬧。
張麗萍甩著滿頭小卷,砸的房門砰砰響。
卻看不見,一道黑氣從門縫里鉆出,纏繞上韓建業脫了臼的胳膊。
韓建業頓時感覺胳膊又疼又麻,像是被千萬只螞蟻啃咬一般,涕淚橫流地大叫起來:“哎喲!快送老子上醫院!快!老子要上醫院……”
沒一會兒,外面聲音漸消,倆人灰溜溜跑了。
“也不知道建業怎么樣了。”到底是親弟弟,韓建軍忍不住擔憂道。
“放心吧爸,我的手勁兒才多大,小叔是叫奶奶寵慣了,脫臼那那點兒疼才受不了,小題大做呢。”沐夏在一旁安慰道,剛才那一道陰煞,不過讓韓建業受點苦,連傷都算不上。
只是在下次見到她前,韓建業別想舒服就是了!
“也是,你小叔從小沒受過苦,難免嬌慣點。”韓建軍點點頭,也覺得剛才夏夏那一下,主要還是巧了。
要說力道,一個小姑娘能有多大勁兒?
他放寬心,忽然一愣,不可置信地望著沐夏。
“夏夏,你……你叫我啥?”
“爸。”沐夏朝他一笑,眼眶有點熱。
韓建軍呆了好一會兒,繼而涌上巨大的驚喜,夏夏叫他爸了?
沐夏又轉向同樣驚喜不已的蘇云秀,忽然把蘇云秀緊緊抱住,埋頭在她的肩膀上。
“媽。”她輕輕道,生怕聲音大了,夢也醒了。
“怎么了夏夏,你今天……是不是誰欺負你了?”蘇云秀緊張地問道。
“沒有,媽,我就是想您了。”沐夏哽咽道,這輩子,她不會再讓人欺負了,也再不允許有任何人欺負她媽媽!
“你這孩子,這么大了還撒嬌呢。”蘇云秀一愣,接著便笑了,眼淚一滴滴流下來。
自從五年前被前夫陷害,冤枉她和韓建軍通奸后,夏夏就再也不親近她了。
三年前她和韓建軍結婚,夏夏更是恨上了她,她不愿父母的恩怨牽扯上孩子,從沒對夏夏說過前夫的半句壞話,可結果是夏夏的越發偏激和孤僻,不論怎么對夏夏好,換來的都是冷臉和厭惡。
她一度以為,自己要永遠地失去這個女兒了。
幸好,幸好,她的女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