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臺上,沐振海抽著煙,隔著一扇玻璃門,高大的身影背對著她。
沐夏盯著他背影看了一會兒,推開門走進來。
上輩子,她多想這道背影能轉身,像對待沐雅心一樣寵溺地對待她。
但現在,她心里只有無盡的平靜。
“有事?”沐夏淡淡問道。
沐振海掐了手里的煙,避到陰影里,扭頭一巴掌狠狠扇向她的臉。
“不要臉的東西!”
沐夏一側頭,避過這力道足以把她扇倒的一巴掌,冷笑道:“沐先生,你想坐牢嗎?”
“你說什么?!”沐振海一巴掌打空,臉上一怒,又是一巴掌扇來。
沐夏握住他手腕,慢悠悠地說道:“你再敢動一下手,明天各大報紙上,就是振海建工的老總被逮捕的頭條。”
沐振海臉上揚起雷霆之怒,他使勁兒抽手,居然抽不動。
沐夏一松手,他猛地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你……反了,反了,你看看你現在像個什么樣子!你媽就把你教成這樣?!”
“哪樣。”沐夏反問。
沐振海呼哧呼哧喘著氣,指著她,像指著一堆垃圾的鄙夷和嫌棄。
“以色侍人,出賣色相,孫有德那么大年紀一個半老頭子,有老婆的人,你也愿意倒貼!就為了名牌?為了錢?”
“你想要錢是不是,我給你一萬塊錢,你立刻給我離開這,離開省城回鳳江去!”
“讓人知道我沐振海的女兒是孫有德的玩物,我以后還怎么見人,雅心還要不要名聲了?”
沐夏聽到前面,還以為沐振海是誤會她誤入歧途,聽到后面,她忽然就笑了。
她居然,有那么一刻,以為他是在擔心她?
“你還有臉笑,你有沒有廉恥心?!”沐振海怒容更盛,要是有可能,他真想把這個女兒掐死算了!
“一萬塊,好多啊。”沐夏好笑地睨著他:“沐雅心買瓶酒,隨隨便便幾十萬,你一萬塊就想打發了我?”
“你怎么能跟雅心比!”沐振海想也不想就說道,天經地義的樣子:“雅心從小受多了苦,我對她好,也是在補償她。”
“她受多了苦。”沐夏重復道,噗嗤一聲笑出來。
當年沐振海和蔣虹青梅竹馬,兩人一起從農村考到京城。
蘇云秀這個富家千金愛慕上他,卻并沒有采取行動。是蔣虹看中了蘇云秀的家世,主動選擇退出,希望沐振海靠著京城蘇家扶搖直上。
但蘇家怎么可能接受這樣一個女婿,沐振海幾次嘗試也入不得蘇家的門,便騙著蘇云秀輟學和他私奔。以為生米煮成熟飯,蘇家早晚會低頭。
他卻不知道,蘇云秀在蘇家并不受寵,老爺子老太太根本也沒有找回她的意思。
于是一年,兩年,三年……
沐振海用蘇云秀帶出來的錢發家,開了振海建工,又眼見這個女人沒了利用價值,便伙同蔣虹設計了一場車禍。
蘇云秀命大,被偶然經過的韓建軍救下。
沐振海忌憚著蘇家,不敢一招二用,只好又等了半年,設計陷害蘇云秀和韓建軍通奸,徹底把糟糠之妻掃地出門。
轉眼,娶了蔣虹,帶著“受了苦”的新女兒,舉家搬到了省城來。
而上輩子的沐夏,根本不知道這一切。在蘇云秀死前告訴她真相前,她都一直以為沐雅心只是沐振海的繼女。
她職高畢業到省城來,受到她們母女百般刁難,都記著沐振海說的話。
“你姐姐受多了苦,我對她好,是在補償她,你怎么能和她比?”
于是她從來不比,多少委屈都自己受著。
現在再聽見沐振海說出同樣的話,沐夏簡直要笑死了。
“同樣都是人。”
“這世上,怎么就有人能生成畜生呢。”
她嘖嘖感嘆,被風吹散。
沐振海沒聽見,他不耐煩地逼問道:“你是不是傻了,我說的話到底記著沒有,現在就給我走,以后都不準再出現在省城!”
“我們的關系,也絕對不準和孫有德或者任何人透露!”
“想要錢,我回頭寄給你,一萬不夠給你兩萬。再多沒有了,我在省城的生意也不好做。”
他說完,卻聽沐夏忽然笑吟吟地問他:“你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名字,叫‘鳳凰男’嗎?”
沐振海皺著眉頭,沒聽懂,但鳳凰,應該是好的意思?
便見沐夏忽然推開玻璃門,走了出去。
沐振海滿意地點點頭,算這個死丫頭聰明,還知道聽話。
為了避嫌,他又點了一根煙抽完,才從陽臺回到宴會廳。
打開門的一瞬,只聽一道慢悠悠的命令聲。
“把這個人給我扔出去,以后盛夏集團所有的生意,拒絕振海建工。”
沐振海一愣,抬頭。
前方,孫有德站在沐夏身前。
而沐夏,正緩緩抬起她素白的手,指向他。
她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少女放下了手,負手環視整個宴會廳,清清淡淡的聲音響徹全場。
“從今天起,任何,和振海建工有生意往來的公司。”
“盛夏集團,都將拒絕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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