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門口,兩名番子守在這里,正嘻嘻哈哈地說著,不時聽著從大牢里傳來的動靜。
“這些賤民來了東廠,還真把自己當正兒八經的番役了,呵呵,竟然敢擋吳檔頭的財路,真是活膩了!”
“可不是,這也等于擋了我們的財路,這次這么一搞,其他各檔頭都不敢亂來,明明是個發財的好機會,卻沒多少進項,多少人恨這傻子都不知道了!”
“估計等風聲過后,所有賤民都會被好好招待一番了,要不再出這種傻子,鬧到廠公那里,也讓廠公為難!”
“……”
他們正聊著,忽然感覺有什么不對,轉頭看向外面,頓時傻了眼。不知道何時,就見廠公曹化淳一臉陰沉地陪著皇帝站在他們附近,冷眼盯著他們。
一開始,他們還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使勁眨眨眼睛,看到得還是一樣,頓時,就知道不會錯了,這一下,他們再也站不住,想起陸檔頭交代,廠公來了要及時通知里面,便想開口大聲見禮。
不過此時,藍天保卻先一步低聲厲喝道:“噤聲!”
在皇帝面前,誰還敢違背命令,頓時,只好跪在那里閉嘴無語。他們知道,剛才的說話,肯定被皇帝聽到了。這么想著,哪怕是在這大冬天地,冷汗也下來了。
崇禎皇帝臉上帶著一絲冷笑,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曹化淳,沒有說話,而后繼續往牢房里走去。
曹化淳的臉色異常難看,此時的他,已經可以斷定,東廠內有皇帝的耳目,有人通風報信,皇上才會知道這里發生的事情,因此禁止通傳喊話,悄悄地過來這里。
不過此時的他,已經無暇顧及誰會是皇帝的耳目,他知道,皇帝肯定已經非常生氣,要是不給皇帝一個滿意的答復,搞不好,剛才王之心的下場就是自己的下場了。或者又有不同,王之心的腦袋掛宮門那,而自己的腦袋,很可能掛東廠門口。
這么想著,他便心中有了主意,不管如何,今天只能保自己了。
此時,里面的聲音,他們都已經能聽到了。就聽著吳洪流等人在那里厲聲喝罵姜冬。
而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就在邊上聽個閑話,事情的經過,他從喝罵聲中已經聽出來了,樂得東廠內亂,笑呵呵地聽著。
忽然,他看到曹化淳陪著皇帝悄無聲息地走進來,頓時有點傻眼了,皇上出現在這里,還真是有點意外!
回過神來,他便一下把看熱鬧的事情拋之腦后,連忙跪下見禮道:“末將參見陛下!”
聽到這個聲音,所有人都為之一愣,隨后轉頭看去,立刻就傻了。包括姜冬,聽到聲音,也是睜開了眼睛,一看皇帝果然在眼前,連忙跪下見禮。
他與這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樣,別人是惶恐,他是高興萬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會有事了!
崇禎皇帝看了下牢房里面吃剩的小酒小菜,而后轉頭看了一眼曹化淳,笑呵呵地說道:“曹大伴,這伙食不錯么?”
“是奴婢管教無方,請陛下賜罪!”曹化淳再也站不住,連忙跪下請罪。
整個大牢內,除了隨駕而來的內侍,護衛之外,其他人都跪滿了一地。
他們都知道,皇帝此時肯定非常生氣。龍顏大怒之下,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出事!心驚膽戰之下,都擔心起自己的命運。
崇禎皇帝卻沒有暴跳如雷,只是坐在那里,而后淡淡地對曹化淳說道:“曹大伴忙你的吧,就當朕不在這里。”
他話是這么說,可誰敢當皇帝不存在。更何況,皇帝一路過來,都聽到了不少東西,雖然眼前沒有發火,可隱含的怒意,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知道。要是曹化淳一個處置不當,回頭也等著被皇帝收拾。
如今這種時候,就如同有一把無形的刀架在了曹化淳的脖子上,逼得他必須做出讓皇帝滿意的事情。
于是,曹化淳領命,便在皇帝面前開始審問起吳洪流等人。
私藏財物,禍及無辜,謀害同僚,這每一件事情,都是殺頭的大罪,吳洪流等人又怎么敢承認!
可他們不承認,不代表曹化淳就沒辦法了。他執掌東廠多年,又豈會沒有手段。立刻讓人大刑伺候,把東廠的那些刑罰用在他們身上,讓他們“舒服”地死去活來。同時,立刻傳訊相關人等。
眾目睽睽之下的事情,就算那些番子老人想要包庇,可現場還有難民番役,還有王之心的家人和仆從看著,還有苦主喊冤,自然就不是吳洪流等人能抵賴了的。
吳洪流的兩個手下首先抵受不住,知道東廠刑罰的厲害,想著左右一死,與其折磨而死,還不如痛快點地招認,早死早超脫,便把一切都招了。
而吳洪流還有點不甘心,一開口,就把陸永福也給拖下水,舉報他也有私藏財物。他就想來個法不責眾,這樣說不定還有轉機。就算不行,那也不讓曹化淳好過。
這一下,陸永福心中真是想砍死吳洪流,他娘的,好酒好菜招待他了,竟然還要拖自己下水?
“陸永福,可有此事?”曹化淳身后有皇帝看著,因此,哪怕陸永福是他的親信,他也沒有猶豫,立刻冷眼看了過去,厲聲喝問道。
看著曹化淳的目光,陸永福明白這個時候該怎么做,立刻跪下請罪道:“屬下該死,一時貪心,私藏了五十兩銀子。”
他知道,這個當口,先承認下來,否則皇帝在看著,廠公就只能繼續查下去。私藏財物這種事情這么普遍,一查一個準。先讓廠公過了關,自己才能過關。
“好膽!”曹化淳似乎氣得不輕,”咱家平時是怎么說得,竟然都敢不聽!“
然而,吳洪流卻突然插話說道:“絕對不止五十兩,光我知道的金銀首飾,就不止了。還有王役長……”
他是存了心的,又開始供出其他人來,頓時讓曹化淳非常地不安。有皇帝在,他也不敢有小動作,只能按律核查。
這事發展到后來,又牽扯出更多的人了,人犯是越關越多。
此時,天也黑下來了。崇禎皇帝忽然打斷曹化淳的審案道:“朕要先回去了,大伴盡快給朕一個結果。”
聽到這話,曹化淳擦了擦額頭的汗,連忙答應下來。
不過崇禎皇帝沒有馬上走,而是走到一邊的姜冬那,點點頭贊許道:“東廠就是需要你這樣的人,沒經驗沒關系,可以學,最重要的是有一顆盡責之心!回頭你挑選一些人,組個隊,你來當役長,朕相信你能做好的。要有不懂,可以向曹大伴請教!”
姜冬一聽,知道自己算是一步登天了,頓時,就覺得所有付出都值了。激動之下,他立刻跪下謝恩。
曹化淳聽了,也是擠出笑容夸獎了幾句,不管真心假意,總之他是沒得選,只能遵旨。
崇禎皇帝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對曹化淳說道:“朕相信還有不少剛進來東廠的番役,應該都是可以的,大伴缺人手,可以多提拔栽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