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盧象升所部,只有三萬左右的步軍,多是不堪用的那種。手中僅有的精銳,也就是那些將領的家丁都被派去德州那邊,在多爾袞所部回北方的路上騷擾去了。
這時候,就靠手中的這點淘汰下來的兵力,只有幾百夜不收是有馬的,其他都是步軍,其實是真得沒法打仗,就算驍勇如盧象升,面對岳托一萬多建虜軍隊,根本就不敢離開依托的城池,這一點,盧象升認識得很清楚。
“要是有足夠的偏廂車就會好很多。”盧象升嘆了口氣說道,“如今正是建虜分兵時候,是最好的機會,最大的把握能各個擊破他們,至少,也能救出不少大明百姓,真是可惜了。”
邊上的王承恩一聽,便勸慰他道:“盧公不是已經給皇上送去求援奏章了么?說不定皇上會想到辦法,派來援軍的。”
聽到這話,盧象升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后又搖搖頭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說句不好聽的話,如今建虜勢大,各地軍隊都不想和強敵硬拼,以至于都是久久不到,又哪來的援軍可派呢?”
“哎!”王承恩聽了,不由得嘆口氣,而后又有點憤怒地說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那些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要咱家看,真應該把他們都殺了干凈!”
他從京師過來的時候,確實沒聽到還有勤王軍到達的消息,都是在說這邊耽擱,那邊耽擱,反正都還在路上。如今聽盧象升這么一說,他就感覺到了,搞不好還真是,那些人都在等著建虜軍隊出關才會趕到京師。
盧象升聽了,正想說什么時,忽然帳外傳來急促地腳步聲,一名親衛閃身入內稟告道:“稟大人,有秦兵信使到。”
“秦兵?”盧象升一聽,立刻驚喜交加地站了起來,連忙說道,“快,快快有請!”
大明能戰之軍,有些名氣的,也就是秦兵了。突然聽聞這個消息,盧象升都忘記了自己剛才說了什么話,很是欣喜起來。
不一會,一名風塵仆仆的信使在親衛客氣地引領之下進入帳內,不等盧象升問話,就見他抱拳稟告道:“奉皇上旨意,三邊總督洪大人及陜西巡撫孫大人正從京師趕過來,聽從大人統籌調度,一起對抗建虜軍隊,解救我大明百姓!”
說完之后,他伸手入懷,掏出一封書信,雙手奉上。
都不等親衛轉呈,盧象升大步走了過去,親自拿到手中,立刻看了起來。
信中所講,和信使所說得差不多,不過還有一些細節,比如皇上接見他們,以及皇帝在城外視察激勵軍隊等等。最后,洪承疇和孫傳庭都向盧象升請示,他們所領的大軍馬上趕到,該如何行動,要盧象升拿出一個章程來。
盧象升看得非常興奮,在一口氣看完之后,又仔細地重新看了一遍之后,才把信遞給了在他邊上伸脖子的王承恩,而后自己大步走到邊上掛著的軍事地圖前,結合信中所說,緊張地思索了起來。
王承恩也很快就看完信了,他一邊拍著信一邊笑著說道:“看看,就知道皇上有辦法吧?皇上下了嚴旨,下令各地軍隊必須盡快趕到,又激勵了秦兵的士氣,哈哈,咱家看,這一仗有得打了!”
他在這說話之時,盧象升已經有了決斷,立刻轉身走向帥案,提起毛筆便開始寫起信來。沒有多久,一封書信就寫好了。
他放下毛筆,吹了吹墨跡,而后對信使說道:“本官在此吸引岳托所部的注意,你回去稟告洪總督,孫巡撫,讓他們對杜度所部發起突襲,解救看押在那邊的二十萬大明百姓。要是來得及時,再前來合擊岳托所部。此戰細節,本官都已經寫在信上。”
秦兵過來,連盧象升都不知道,建虜軍隊就更不用說了。如此一來,就有把握解救那些要被掠去遼東的大明百姓了。二十萬人啊,路上都不知道會死多少人,一旦救下,真是功德無量!
事關重大,信使也顧不得休息,立刻在隨行人員的護送下返回。
盧象升這邊,為了配合秦兵的行動,立刻開始動了起來,做出想移師南下的態勢。
岳托在營地內聽到探馬的稟告,親自上前觀陣,不由得哈哈大笑道:“看來盧象升是真得急了,就這些老弱殘兵,也想南下救援濟南府,哈哈!”
他的手下聽了,也都跟著哈哈大笑。
他們都明白,濟南城陷,明國藩王不管是被殺還是被抓,盧象升都難逃其咎,他要不急就怪了!因此,他們都沒多想。
事實上,其實也是,各地的勤王軍,包括孫洪兩部的秦兵,都是要到二月份才到京師。
在這個位面上,由于崇禎皇帝三番兩次地催促,甚至語氣越來越嚴厲,才讓秦兵甚至包括勇衛營,都加快了速度趕來勤王。而崇禎皇帝換了個人,也換了做事方式的這種事情,就是打死這些建虜頭目,他們也是不可能想得出來的。
“來啊,傳令前部,放他們出去。”岳托立刻開始下令了,“讓他們離城遠一點,沒了城墻依托,一舉擊潰他們。誰要是能殺了盧象升,重重有賞!”
聽到這話,他的手下都嗷嗷叫了起來。對面這支軍隊的戰力,他們對持了這么多天,心中一清二楚。只要明軍離了城墻,大清去打他們,那簡直是狼入羊群,打得不要太輕松。盧象升再能打又如何?獨木難支,等死吧!
然而,讓他們想不到的是,明軍動了半天,似乎發現了他們的企圖,竟然在天黑之前又縮了回去,氣得他們干瞪眼。
第二天,盧象升所部又開始表演,盡量吸引岳托所部的注意力,就是欺負他們在關內客場作戰的消息劣勢。
不過在崇禎皇帝這邊,他發現在范永爭身上的竊聽種子,返回了非常重要的消息。
原來洪承疇、孫傳庭所領兵馬到達京師城外,皇帝親自視察后離開京師,這動靜太大,京師很快就傳遍了。大部分百姓都為之歡欣鼓舞,終于來援軍了。可范永爭卻嚇壞了,秦兵突然到來,太出乎意料。這個事情,來不及稟告他哥,于是,他就決定直接派人去給大清軍隊報信。
對于這種事情,崇禎皇帝又怎么可能放任他去做,就緊急傳旨給了錦衣衛指揮使李若鏈采取行動。
在滿清軍隊入關以來,京師就一直處在戒嚴之中。除了特定時辰之外,就只能是有權有勢的人,才能比較方便地行動。至于京師的這些城門,則會嚴格限制出入,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一些生活所需,包括打柴、拉煤,取水什么的,都會在特定時間內經過檢查后放行。
這不,大白天的,城門下都排隊不少人,一看就是苦哈哈,正在排隊等待出城。守門的兵丁檢查一個,放行一個。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三騎飛騎而至,頓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轉頭看去,卻是三個穿得錦衣貂皮,一看就是豪門的人過來了。
這三人也不去排隊,就直接往城門洞下闖過來,排隊的那些窮苦人家對此也不以為意,在如今這個年代,有錢人就是有特權,沒什么好意外的。
守城兵丁對于這騎馬的有錢人,也是變了臉色,帶著笑容,不敢喝斥,態度非常好地問道:“敢問是哪個府上的,要去哪里?”
為首那人一聽,就只是坐在馬上,昂著頭說道:“我們是劉御史府上的,出城公干,速速讓開!”
要是以往地時候,守門兵丁一聽這話,就會立刻放行。可是此時,他們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后,為首那軍卒還是繼續問道:“請問是劉美才劉御史府上?”
馬上那豪奴聽了稍微一愣,回過神來,臉色有點不好看地喝道:“我家老爺的名諱,豈是你能叫的?還不快快開門,耽擱了我家老爺的要事,回頭定會收拾你們這些兵痞!”
御史雖然品級低,可是權力大,先不說他們的職責是誰都能被他們彈劾,而且御史中還有巡城職責,那其實就是直接管著軍隊的。因此,平日里,不管是誰,不管是多大的官,多少都會賣面子給御史。
然而,此時這豪奴雖然喝斥一番,那幾個守門兵丁卻并沒有讓開,為首那人連忙擠出笑容道:“非是小人敢攔,是貴府有人過來在等著諸位。”
馬上那人正是范記錢莊的掌柜范福,聽到這話稍微吃了一驚。他當然不是劉美才府上的人,不過一直會借用劉美才的名義做事。包括這一次,他也是在范永爭吩咐之后,就直接想出城,并不需要去劉美才那邊打招呼。可是,此時劉美才的人竟然在這里等他,他如何會不吃驚、納悶?
雖然在干壞事,可他從未遇到過有人會針對范記錢莊搞事,因此他只是疑惑,劉美才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出城,派人趕過來攔自己?難道是朝堂上出現重大的變故?
想想三邊總督和陜西巡撫的人馬剛離開,皇帝還親自出城過,搞不定消息就是和這個有關。
這么一想,他就有點心急,立刻翻身下馬,同時急忙問道:“人呢?”
為首那名兵丁連忙在前帶路,往城下那臨時休息的營房走去,且伸手示意道:“這邊請!”
三個人就跟著那名兵丁進了營房,抬頭看去,營房內雖然有一些身穿便服的人,范福卻是一個都不認識,正在詫異間,卻見為首那人,忽然一揮手喝道:“沒錯了,來啊,把他們幾個拿下。”
只是這么一句話,范福還沒有回過神來,邊上隨意坐著的幾個便服之人,便猶如猛虎般撲了過去,動作嫻熟地把范福三人撲倒在地,反剪了雙手開始捆綁起來。
范福的臉被按在冰冷的地上,心中非常地惶恐。這樣的待遇,可是從未遇到過的事情,他急忙大聲喝道:“你們是什么人?你們做什么?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呵呵,你不就是范記錢莊的掌柜范福么?”為首那便衣之人抓到了目標,心中歡喜,笑著回答道,“本人是錦衣衛總旗劉越,奉旨請你入詔獄喝個茶!”
一聽這話,范福的心便立刻沉了下去,認得他,就說明絕對沒有抓錯,他們就是沖著自己來的。一想到這,他就想起了自己這次要出城地目的,頓時,背上就冒了冷汗。他有點想不通,難道是錦衣衛知道了什么事情么?還奉旨,這么說連皇上都知道了?
范福有點不敢想象,他待再說,卻見一塊發臭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布,便被強行塞進了他的嘴巴,堵住了他的嘴,沒法再說出話來。
劉越見到一切搞定,便笑著對手下說道:“看來前些天的盯梢還是有用的,至少混了個臉熟,呵呵,可以向指揮使大人交差了!”
沒錯,崇禎皇帝通過竊聽種子聽到了范永爭給范福的交代之后,就立刻緊急傳旨給錦衣衛指揮使李若璉,讓他立刻派心腹手下去各處城門堵范福,并秘密抓捕之。
就如此時,三個大粽子,在等了好一會時間,估計城門處原先看到范福三人的那些人都出城之后,就被搬到一輛有蓬馬車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城門這邊。
這個事情,甚至連守門地兵丁都不清楚怎么回事,以為真是劉美才御史府上的人,把自個府上的人叫回去了。
很快,范福三人被抓進了錦衣衛詔獄,秘密看押。指揮使李若璉親自審訊他們,壓根沒管他們在叫冤,只是對他們說道:“把你們干得好事交代出來,免得皮肉受苦,好好配合,回頭只處理首犯,你們也能活著出去。”
范福身上自然不會傻到帶書信之類,因此心中還有僥幸,就是不招,裝傻,錦衣衛這邊也不含糊,大刑伺候上了。
與此同時,已經抓獲范福的事情,也立刻稟告給了崇禎皇帝。
崇禎皇帝聽了,心中便放心不少。此時,他還沒想著抓范永爭,有那顆竊聽種子在,就能獲悉更多的事情。晉商的這個案子,注定是大明朝開國以來最大的案子之一,不動則已,一動就要如雷霆之勢,一網打盡他們。
與此同時,他通過陳新甲身上的竊聽種子,又獲悉了更多的消息。
是范永斗返回晉地,和陳新甲見面了。
叫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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