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這邊的安排之后,崇禎皇帝便開始付諸行動了。
就在巡撫大堂,各路總兵濟濟一堂,將星云集。
五省總督陳奇瑜和三邊總督鄭崇儉分列兩邊之首,大紅緋袍,很是顯眼。在他們的下側,則是各路太監監軍,都是有資格穿大紅緋袍的,只是和文官的制式不同。
當然了,這大堂上也少不了錦衣衛,其中錦衣衛指揮使李若璉和千戶劉越,都在皇上邊上伺候。
崇禎皇帝在他們見禮之后,便微笑著說道:“諸軍努力,賊亂及時平定,沒有造成大范圍的波及,朕心甚慰!”
聽到這話,陳奇瑜立刻出列,懇切地奏道:“此乃陛下運籌帷幄之功,臣等不能居功!”
這是他的真心話,從整個戰事開始,其實都是崇禎皇帝在指揮,并且布下天羅地網不說,而變出很多騎軍,關鍵時候突然出現在戰場,使得這一次的平賊,變得輕松無比。
三邊總督鄭崇儉只是比陳奇瑜慢了一點點,也跟著出列奏道:“陛下深謀遠慮,只用了半年時間而已,就平定了河套韃虜和關內流賊,英明神武,是有太祖、成祖之風范也!”
他比陳奇瑜還要了解得多一些,從崇禎皇帝用俘虜安排下計策,誘使河套韃虜入了埋伏,又準確地堵在河套韃虜逃走的可能。并在這期間,調動后勤,協調錢糧,方方面面,崇禎皇帝都展現了他的果斷、英明。特別是皇上在涇陽的撲殺蝗蟲、西安府對秦王的手段,以及在潼關那一番發自肺腑的話,更是讓鄭崇儉感觸良多。
就他本心來說,他確實認為崇禎皇帝其實有著和太祖、成祖的雄才偉略!
各路監軍以及總兵見了,也紛紛出列奏對,不敢居功,功勞其實都是皇帝自己的。
崇禎皇帝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贊揚,竟然讓他們如此反應。不由得微笑著搖頭,不過心中還是很受用的。
他自己明白,其實是他多了幾百年的見識,有后世的眼光,更為關鍵的,還有金手指可以知道敵人的虛實。這些方面一加起來,才會出現讓這些古代的能臣武將都佩服的事情。換成后世別人穿越而來,如果能具備這些方面,相信別人也不會做得比自己差。
這么想著,崇禎皇帝在心中暗自告訴自己,不要驕傲,不要得意忘形,這點事情,沒什么了不起的。自己要做得事情還有很多,必須繼續努力才好!
“眾卿的努力,還有功勞,朕都看在眼里的。”崇禎皇帝微笑著對他們說道。
而后,便開始封賞這次的有功之臣。當然了,至于底下將士的封賞,這個就不是他這個皇帝層面上的事情了。
已經是總兵的各路將領,都加了左都督或者右都督的銜頭,再要立功的話,那就是要封爵了。
而不是總兵的,比如吳三桂,就如愿提升為總兵官了。
至于陳奇瑜和鄭崇儉,自然也都有封賞,他們加銜是太子少保或者太子太保這些;
封賞么,當然是受歡迎的,大堂內,大家的臉上都露有笑容。
這讓一路趕來,基本上也就只有趕路一事的馬祥麟,不由得很是羨慕。說起來也是運氣不好,沒有趕上戰事不說,甚至連流賊,都很少往西川那邊跑路,因此路上被他這部抓到的都少。
他正在想著,忽然就見到崇禎皇帝微笑著看向他問道:“馬卿,不知道秦將軍身體如何了?”
說起來,到這崇禎十二年,秦良玉已經是六十五歲的高齡了,因此,崇禎皇帝才有此一問。
崇禎皇帝突然提起這位大明有名的女將,大堂內其他人立刻安靜了下來,露出尊重之色,轉頭看向馬祥麟。
說真的,歷朝歷代,又有多少王朝能有這樣的武將。一輩子就都為國征戰了,而且更為關鍵的是,她的兄弟、兒媳都為國戰死,可以說,滿門忠烈不為過。
宋朝有楊家將的傳說,在大明,可也是有白桿軍的!
馬祥麟聽到皇帝問話,便立刻神態恭敬,連忙回奏道:“母親身體好得很,末將臨行之際,還恨不得自己親自領軍,為陛下馬前卒,征討流賊!”
聽到這話,崇禎皇帝笑了,點點頭道:“如此,甚好,朕亦放心了!”
說到這里,他停了停后,忽然嚴肅了一點說道:“如今云南的阿迷州之亂,到如今還未平息。朕對黔國公的能力,還是擔憂的。叛亂不息,苦得還是百姓。不過朕所領之軍,多是北人,南下平亂的話,于云南的氣候恐難以適應,怕會水土不服,引起大規模的非戰斗減員,這是朕所不愿見到的。”
聽到這話,馬祥麟頓時心中一喜,連忙請戰道:“陛下,末將愿往!”
崇禎皇帝聽了,心中有點欣慰,不愧是秦良玉教導出來的兒子,能為國分憂。
這么想著,他便點點頭道:“朕也是這么想的,白桿軍南下平亂,就沒有那么多制約了。另外,秦老將軍既然也想為國出力,那朕就特旨,令秦老將軍也一同南下,為黔國公參贊,居中指揮,爭取早日平定阿迷州之亂!”
說到這里,他又補充說道:“黔國公還年輕,而秦老將軍的經驗豐富,這一老一少互相配合,朕相信,應該能早日建功的。另外,朕再賜秦老將軍以密奏之權。”
一般來說,都是武將打仗,文官指揮。
在原本的歷史上,秦良玉也受崇禎皇帝器重,可是她領兵打仗,照樣要歸四川那邊的巡撫,甚至巡按管轄。
但如今,崇禎皇帝給了旨意,讓秦良玉去幫黔國公,意思很明確,就是黔國公太年輕,對于戰事經驗太少,秦良玉的經驗豐富,實際的指揮作戰,就由秦良玉去指揮了。
雖然云南的情況特殊,雖然名義上指揮的還是黔國公,可這份旨意上,還是能看出,崇禎皇帝對于秦良玉是給予了多大的信任。
因此,馬祥麟聽了之后,不由得驚喜交加,連忙替他母親謝恩,保證一定早日平定云南之亂。
這個任命,在場的文官,陳奇瑜也好,鄭崇儉也罷,都沒有反對,因為那個人,是秦良玉,大明唯一的女將,忠烈無雙,全國有名!
至于其他將領,他們心中也多是有點感動。不是別的,就為皇帝能考慮到他們北人南下,會有水土不服的問題。
說句實話,都是一群武夫,他們不會懼怕戰陣廝殺,可是,他們怕難以理解的水土不服。這個可不會分人,哪怕是他們這些總兵將領的,都有可能會水土不服的。就那么病死了的話,就太窩囊了!
如果有得選,對北人來說,當然不愿意去那些雨林地帶,想想那么多蚊蟲鼠蟻,就會有后怕。
崇禎皇帝說完了這件事情,然后就轉頭看向三邊總督鄭崇儉,臉色就有點嚴肅了:“朕獲悉消息,叛將柴時華還在烏拉特部,并且已經去向西其他部族去求援,未來一段時間,甘肅一帶的形勢,還是很嚴峻的。”
一聽這話,鄭崇儉不由得一愣,回過神來后,立刻出列回奏道:“微臣回了陜西之后,立刻著手西部防御,定不讓烏拉特部的陰謀得逞。”
崇禎皇帝聽了點點頭,表情依舊嚴肅地說道:“朕帶三大營要回京了,這西北的事情,還是有點不放心。不知鄭卿可有好的想法?”
鄭崇儉自認為,自己是沒有崇禎皇帝的本事,能殲滅草原上的部族。如此一來,那就有點被動了。
要是被動防御的話,就不知道烏拉特部和其他敵人,會在什么時候進攻?
主動出擊吧,茫茫草原,烏拉特部聞訊而逃的話,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另外,他的手下也沒有那么多騎軍,步軍出塞的話,就更是要傻眼。要是皇上所領的騎軍能留下就好了!
當然了,鄭崇儉也是知道,讓皇上把騎軍留下,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驃騎營不說,那是坐鎮京師的威懾力量,主要也是要用來對付可能會又入關的建虜。另外,多余的戰馬,皇上之前也已經說過了,就是要給盧總督那邊重建東江鎮而準備的。那也是要對付建虜用,是不可少的。
想來想去,鄭崇儉還真是沒有好辦法,不過皇帝既然問了,他就只好回奏道:“微臣回去之后,會巡視長城,增加邊塞預警,并在周邊部署軍力,一旦發現韃子入侵,必第一時間反應,決不讓韃子有肆虐關內的機會!”
崇禎皇帝聽了點點頭,算是認可這個普通的策略。隨后,他又皺著眉頭說道:“柴時華這個叛將,決不能讓他逍遙法外,一直勾結大明敵人來禍害大明。此人,朕必殺之!”
叛將勾結外敵,這種事情,對于任何一個皇帝來說,都是不可原諒的。因此,崇禎皇帝這么說,在場的這些人也沒有意外。
不過這么一來,對鄭崇儉的要求就更高了。
他想了下,就有點犯愁地說道:“陛下,微臣手下騎軍不多,沒法主動出戰,就算打聽到了這叛賊的位置,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微臣只能守株待兔,集中兵力,在那叛將勾結外敵入侵之時,盡量把他們殲滅在關內!”
崇禎皇帝其實就在等著他說這話,此時一聽,假裝考慮一下之后,便轉頭看向剛剛升任援剿總兵的吳三桂道:“吳卿所部,就暫時歸于鄭卿轄下,替朕早日平了這烏拉特部,早日抓了叛將柴時華,卿可有信心?”
吳三桂之前還沒想到,這大西北的事情,還有他的份。
原本他想著這次調來隨駕出征,立了功勞,也升了官,回去之后也能讓以前的同僚看看,自己這一次可不是依靠家族的關系。
不過皇上這么說了,顯然是有決斷,這就不是他吳三桂能拒絕的。
要說起來,這邊確實是需要騎軍,可是,御馬監轄下的三大營,那是皇帝親軍,自然不可能留在外地。而他吳三桂這支軍隊,本身就是邊軍來的,暫調到陜西這邊,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于是,吳三桂立刻抱拳領旨道:“末將遵旨,絕不負陛下之望!”
說這話,他也是有信心的。之前的時候,見識了土默特部的戰力,說實話,他還真有點看不起。就這些蒙古韃子,比起建虜,在戰力上根本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如果讓吳三桂去打建虜,他可能沒把握,可是,如今他去打這些蒙古韃子,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再立下一份大功。
“好!”崇禎皇帝聽到他的回答,便贊嘆了一聲后,提高了聲音,嚴肅地說道:“犯大明者,雖遠必誅。敢背叛大明者,亦同樣如此,不管他逃到哪里,被誰庇護,朕都要他死。關內侯陳湯當年的豪言壯志,在我大明,就由卿先付之實施好了!”
吳三桂聽得熱血沸騰,立刻抱拳再次領旨道:“末將定當把叛將柴時華的首級給陛下獻上!”
邊上一直默不作聲的陳奇瑜,看著這一幕,心中不由得有點感慨。皇上就幾句話,把這名年輕的總兵給栓死在西北了。
不過這也應該是他的榮耀,能在皇上面前,有這樣的機會,又有多少總兵能有?他日真要做到了,至少西北史書上,但有他吳三桂的一筆!
崇禎皇帝看著吳三桂,忽然露出一絲微笑,開口對他說道:“關寧軍這次還要繼續留在西北為國出力,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吳卿一會和將士們說明情況,并且朕準許,可寫信向家人告知情況,回頭朕統一幫你們捎到山海關。”
吳三桂一聽,更是大喜,心中同時也是有感動,皇上還真是細心,竟然連這都想到了。
他當然不知道,崇禎皇帝這么做,就是要借他們的口,把他這個皇帝御駕親征以來的種種英明神武的事情,傳回關寧去,震懾可能有的異心。
吳三桂在領旨回歸隊列后,看到年紀差不多的曹變蛟、賀人龍等人,都有羨慕之意,心中不由得更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