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過聽了,轉頭看看,也是有點奇怪。塵土飛揚依舊,依稀好像有看到建虜探馬的影子,可建虜大軍卻始終不得見。有蹊蹺!
不過兵力都已經撤回來,再說了,金州城又打不下來的,漢人百姓已經救出來,過來亮相的目的也已經達到。就算那支建虜援軍有問題,李過也不管了。
他們沒猜錯,這支建虜援軍,還真是有問題的。因為就不是真正的援軍,而是奉代善之命先行回金州運糧的孔有德所部。
這支天佑軍,首先不是真韃子,其次是炮營為主,雖然有護衛的軍隊,但其戰力還真是有限,兵力也不多,只有兩千來人。
這么一支軍隊,在代善所想,后方安全的很,用來運糧食,已經足夠了。
可是,誰也沒想到,包括孔有德本人,快到金州的時候,前方探馬突然回報,說金州城外發現大量明軍。這個消息,嚇得孔有德就想轉身跑了。
不過金州的耿仲明,是他的生死兄弟,因此,他按下了逃跑的心思,一邊派人快馬急報代善那邊求援,一邊偷偷到前方觀察了之后,便用上了虛張聲勢的計策。
讓人把騾馬尾巴上綁上樹枝,揚起塵土來嚇唬金州城外的明軍,以便能幫上耿仲明。沒想到,這個計策還真是湊效,明軍退兵了。
孔有德派出探馬,一直到核實明軍登上無數的船后,楊帆而去,他才敢領兵前進,趕到金州。
兩人見面,互相一說,便明白了各自所知道的情況。
于是,兩人就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之后,就聽孔有德感慨地說道:“都以為明軍水師跑了,卻沒想到是繞到金州來斷大清后路。呵呵,虧了那尚可喜在那得意洋洋。旅順一戰,怕是大清要敗了!”
旅順之堅固,孔有德親眼所見。大清的希望,就是圍死旅順。可是,他已經看到了明國水師,光是運輸船就有一百來艘,戰船也至少有五十多艘。就憑神出鬼沒出現在這里,他就能斷定,明國水師要比尚可喜那支水師精銳得多。另外,他猜測,明國水師可能還不止看到的這些。
而旅順那邊,那盧象升那么自信地派出這么多戰船前來金州,那就說明他不怕圍困,搞不好,明軍水師還有更多的船都不一定。
想到這些,孔有德就得到了結論,旅順之戰,大清是要輸了。
聽到他這么說,耿仲明也是有點納悶地說道:“為什么我們當明軍的時候,明軍就那么弱,被大清壓著打;如今我們當大清的兵了,結果明軍跑來我這里耀武揚威,你說,我這是什么意思?會不會是……是掃把星轉世?”
“……”孔有德聽了,不由得無語,不過想起旅順之戰,皺著眉頭想了會才道:“你是不是掃把星轉世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有一點,明國肯定發生什么變化了,搞不好就是朝中奸臣已除,因此我們如今看到的明軍才會和我們那個時候完全不一樣,都能反攻遼東來了!”
他們兩人自然不知道,大明確實有變化,而那些變化的最根本是皇帝被魂穿了!
在他們納悶的時候,也就是在滿清第一次攻打旅順城后的第五天,太陽一如以前,照常升起。
旅順城里的明軍,還是守在城頭。
旅順城外的建虜,除了有一部分輪值的,在盯著城頭上的明軍之外,其他建虜都是無所事事。而代善這邊,則在改善伙食,吃著由朝鮮人送過來的海鮮。
一切的一切,全都預示著,這一天,又將這么平凡而普通地過去了。
然而,等到午后時分,忽然,有一名親衛沖進了中軍帳的后帳,臉上帶著一點驚慌向代善稟告道:“王爺,孔有德派人快馬回報,說在金州發現明軍!”
“啊呀!”代善一聽這話,結果一個不小心,讓一根魚刺鑲進了他那爛牙縫里,好一會才拔出來,立刻詫異地確認道:“什么,金州發現明軍?這怎么可能?”
他在說這話的時候,又沖進來了幾個人,為首那個是豪格,他大聲嚷道:“金州發現明軍了?這是怎么回事?”
很顯然,他們應該是聽到風聲了,感覺難以置信,就跑到代善這邊來問情況了。
“明軍都被我們圍在旅順城里,絕無可能出現在金州!”代善斷然說完之后,想起什么,立刻惱怒地喊道,“傳尚可喜這狗奴才過來見本王!”
孔有德應該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那么就只有一個可能,在金州出現的明軍,肯定是坐船過去的。
他娘的狗奴才,三百多艘戰船,浩浩蕩蕩而來,眼瞎了么?竟然漏過了明國水師,還繞到了后面去。
想到這里,代善又緊張了。金州是他所領大軍的后方,是囤積糧食的地方。要是被明軍攻下的話,就等于斷了他這支軍隊的后路,還有可能會陷入斷糧的危機之中。
金州,絕對不能有失!
這么想著,他就不等尚可喜過來了,立刻命令豪格,火速救援金州。
豪格也是打了多年仗的,知道金州要是被明軍攻陷的話,對大清軍隊會有多危險。因此,他沒有任何猶豫,立刻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直奔他的營地,傳下軍令,立刻開拔。
原本似乎很安詳的旅順城附近,就因為豪格的動作,一下變得雞飛狗跳起來。
這個情況,讓那些悠哉的建虜都看傻了。瞧這個架勢,很顯然是發生了什么緊急情況,才會這么勞師動眾!
可是,明軍不是被圍在城里么?還有什么地方會發生緊急情況的?
他們想不明白,就有點緊張了起來。
不止是他們,奉令匆匆趕往中軍帳的尚可喜,看到豪格營中人喊馬嘶的,他心里也慌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發生了!
帶著擔憂,趕到了中軍帳,還沒來得及打千請安,就聽代善怒喝道:“你這狗奴才,你不是說明國水師跑了么?何以金州會出現明軍?”
一聽這話,頓時,尚可喜心中咯噔一聲,帶著詫異看向代善確認道:“王爺,這不可能啊,金州怎么可能出現明軍呢?”
從他一直以來獲悉的消息看,明軍的水師戰船就那么多,看到自己龐大的水師,怎么還有膽子敢冒著被發現的風險,運兵去金州呢?
“孔有德急報,難道能謊報這種軍情?”代善聽到他的話,氣得一拍案幾,厲聲喝道。
尚可喜一聽,稍微愣了下,馬上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隨后立刻辯解道:“王爺,小人和他有仇,該不會是他夸張了吧?”
說到這里,他見代善好像也愣了下的樣子,便立刻補充解釋道:“大海寬廣,小人漏過一兩艘船,是有可能的,但絕對不可能漏過太多船的。肯定是孔有德那廝夸張了,一百個明軍說成一千個,一千個明軍說成兩千個。他……他這是想讓王爺治罪于小人,還望王爺明鑒!”
孔有德和尚可喜的關系,代善當然是有了解的。因此,尚可喜所說得這種可能性,未必就沒有。
這么想著,代善的怒意便緩解了一點,不過還是嚴厲地對尚可喜說道:“不管明軍多少,都不能讓其隨意登陸遼東各地,更何況是有可能斷我軍退路。你立刻分出兵力,巡視海上,把見到的所有明國戰船,統統給擊沉掉,聽到了沒有?”
“末將遵命!”尚可喜聽出代善應該是接受了自己的解釋,心中稍微松了口氣,連自稱都上了一個級別,而后連忙保證道,“末將這就出發,把遼東附近所有的海島全部搜一遍,保證把明軍清剿得干干凈凈!”
在他看來,分出一半戰船,那都有一百五十多艘,就應該能橫掃整個遼東海面了。
說完之后,尚可喜還是猶豫了一下,想要向代善開口多要些糧食。畢竟水師出去打仗,總要吃飽飯吧?可是他回頭又想想,這要是開口要糧的話,肯定會讓代善不滿,搞不好又生氣了。
這么想著,尚可喜便沒有開口就走了,反正有這么多戰船,就算遇到明軍戰船又如何,碾壓性的,應該沒什么事情!
與此同時,城外這么大的動靜,城頭上的盧象升自然是看到了。他立刻明白,這應該是建虜知道了金州被李過所部攻擊的原因,他們是要去增援了。
對此,他只是笑笑,增援又有什么用?有水師控制著海面,李過所部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些建虜只能勞師動眾,來回奔波,卻徒勞無功而已!
想到這里,他便傳下軍令,把實況告訴城內的將士。
旅順城內的明軍將士們,當然知道己方大概有多少兵力。如今在城內只有一半左右,還有一半肯定是被總督大人派出去干什么了?
此時知道后,不由得都是歡呼了起來。孤城難守,但這不,外面還有援軍在活動呢!
于是,旅順城內和城外,又成了鮮明的對比。
城外的建虜,憂心忡忡,不明情況的,就在瞎想擔憂;知道情況的,也是擔憂金州易手,后路斷絕;反正城外建虜就沒有一個是有好心情的。
城內的明軍將士,都是歡天喜地的,歡呼聲不時響起,嘲笑城外韃子的話,也格外的響亮。
尚可喜匆匆趕回水師的路上,看到城頭上明軍的歡喜勁兒,不由得暗中發狠:讓你們這么高興,回頭老子一個島一個島的搜過去,把明國水師全都剿滅了,把首級運回來,擺在城外,看你們還能不能高興得起來?
然而,他還沒有回到戰船上,就見附近的山上忽然冒出了濃煙,扶搖直上,非常地引人注目。
只是那么一看,尚可喜頓時就呆住了。
因為這個濃煙是表示,山上瞭望的崗哨發現海上有敵情!
是明國水師打來了?尚可喜立刻得到這個結論,別無其他可能。
來得好!尚可喜明白了情況,心中不由得大喜。自己正愁不知道去哪里找明國水師,這下好了,他們竟然自己送上門來!如此一來,就能省下不少糧食了。剛才沒有開口向代善要糧食,還真是明智之舉!
“快,立刻上船,準備迎戰,殺他個片甲不留!”尚可喜心中想著,便立刻對自己的親衛命令道,同時也加快了步伐。
至于明國水師主動來攻,會不會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是沒想過。因為,他就想不出金州那邊出現了明軍,然后眼下旅順這邊又出現了明國水師,那明國水師能有多少?
明國水師硬著頭皮來攻,十之八九是為了保定總督盧象升,想把他救出去而已!
然而,他這個想法才剛有,就見那山上,又冒出了一道濃煙。
“……”尚可喜一見之下,有點意外,不由得停下腳步往山頭看去。
兩道濃煙,說明敵人強大。可是明國水師能有多少,怎么會又燒起一堆濃煙呢?該不會是山頂的崗哨把明國水師中的運輸船也當作了戰船。所以……所以看到明國水師來得有點多?
想到了這種可能性,尚可喜就又立刻動了起來。運輸船而已,怕他個什么!來多少都能滅多少!
匆忙趕到海邊,他正要上船時,忽然,山頂上又冒出了一道濃煙,三道濃煙啊!
頓時,尚可喜傻了,這說明,海上的敵人非常強大!
他知道烽火可不是隨便亂燒的。假傳軍情,那是重罪!可是,他想不明白,海上的敵人能有多強大!
“他娘的,為什么三道烽火不一起,一道一道的來,好玩么?”忽然之間,尚可喜暴跳如雷,厲聲喝罵了一句山上的崗哨,而后跳上船去了。
他卻不知道,山上的崗哨,其實壓根就沒想過海上會來強敵,就只是準備了一堆篝火訊號而已。后面又起的兩道烽火,那是山上的崗哨手忙腳亂,臨時抱佛腳燒起來的,當然前后要點時間了。
旅順城外的建虜當然也都看到山上的烽火了,前后看到三道,那表明是非常嚴重的了。立刻,這些建虜就傻了!什么情況?
代善也不例外,此時的他,心中更加的煩躁,金州被襲擊,如今海上又來強敵,怎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