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敗康芒斯家族的第三艦隊這件事情,還在持續發酵。
從一開始,絕望沼澤的戰局,就不是孤立事件。
而是事關整個拜倫聯盟,乃至阿沙恩大陸政治格局的國際事件。
遠的不說,單說永夜軍領的盟友攝政公主蘇菲麗雅,這段時間投注在絕望沼澤的目光,占據她每日處理政事精力的一半以上。
隸屬于王室的的四個精銳軍團,已經連同鋼鐵玫瑰騎士團的主力,秘密運動到攝政公主的封地。
一旦絕望沼澤的局勢,完全滑向金斯利家族一邊,他們將會隨時介入這場戰爭中,前提是永夜軍領同意,打開水上通道。
自始至終不愿意他們介入絕望沼澤戰事的,不僅是金斯利家族,還有永夜軍領。
永夜軍領的野心不小,不僅要吃下絕望沼澤,還要以獨吞的形式,一旦邀請其他勢力的武力介入,哪怕贏得了最后勝利,各項主權上,就很難保持完整性。
這個道理,就連鱷族人的那些長老們都懂,死扛著不愿意讓永夜軍領武力介入,直到康芒斯家族的第三艦隊開入多瑙河,徹底擊碎了他們的希望,才不得不邀請永夜軍領入局。
事實證明,他們一開始的擔憂是沒有錯的。
自從永夜軍領介入絕望沼澤戰局,基本就沒有鱷族人什么事情了,只能跟在后面敲邊鼓。
戰局中如此被動,意味著勝利的果實,他們很難從中獲得多大利益。
從康芒斯家族繳獲的那些戰艦的分配權,自然是在永夜軍領的主導下進行。
永夜軍領雖然沒有吃獨食,將所有的康芒斯家族戰艦劃到自己的名下,而是拿出了一半的戰艦所有權。
不過這一半戰艦,并不是贈送給鱷族人,而是像兄弟港那樣,聯合持有,雙方各出一半船員水手,包括指揮層,鑒于鱷族人缺乏這方面的人才,現在多是永夜軍領出的代理船長。
等到鱷族人舉薦的人選,經過永夜軍領的專業培訓合格后,再正式接手船長的職位。
對此鱷族人長老心中也是一百個不愿意,看看當初永夜軍領參與訓練的新軍就知道了,經過永夜軍領培訓的鱷族人,到時候心向著誰,還是個未知數呢,他們的洗腦能力實在是太強。
可又沒有辦法拒絕,他們自身確實不具備這方面的知識儲備,想要自行摸索,還不知道磨到猴年馬月,等到局勢穩定了,永夜軍領的代理船長說不定已經轉正了。
難不成因為懼怕永夜軍領的洗腦能力,他們就白白放棄讓自己人成為代理船長的機會?
那些被永夜軍領灌輸了新理想的年輕鱷族人,就算是鬧的再不像話,但是出發點,還是為了鱷族人謀福利,只是用老一代無法理解和接受的方式進行,但也好過純粹的永夜軍領的人不是。
有前車之鑒,永夜軍領自然防備攝政公主將這一套用在他們身上。
王室作戰會議室中,不光擺放了阿沙恩大陸的大地圖,還有絕望沼澤的,以及永夜軍領、金斯利家族、康芒斯家族和鱷族人四方的兵力布局。
整個絕望沼澤的戰局過程,都在這上面重現了無數遍,關于這場戰爭的結果也推演了無數遍。
“戰局推演了無數遍,竟然是一種我們完全沒有想到的結果收尾。”攝政公主將手中代表黑火藥的棋子丟入了多瑙河中,原本永夜軍領必死的局面,生生盤活了不說,還變成了一副通殺全吃的局面。
攝政公主自從參觀過永夜軍領的軍事參謀部,對于這種群策群力的作戰指揮方式,非常感興趣。
不過拜倫聯盟現在的軍隊模式,已經根深蒂固,一場土地方面的變革,都差點將自己推上了所有勛爵貴族對立面,要是再擅自動軍事上的制度。
哪怕最近幾年,隨著與永夜軍領的深入合作,謀取了大量利益,將自己的地位和名聲穩固了下來,也很難抗住來自舊有制度的反抗。
而且正在變得成熟的攝政公主對所謂變革,有了更深刻了解。
就像那位年輕男爵所說的,一個國家就像是一棵大樹,颶風想要吹倒它,哪怕是十二級,最終也有很大幾率失敗,因為它扎的根太深了,除非颶風能夠大到,連他生存的土壤都帶起來的程度。
要是這棵大樹自身根部都腐爛了,又有一群螞蟻在這里筑巢,別說是颶風,哪怕是一個孩童輕輕的一推,它就有可能轟然倒下。
她發動的變革,就是颶風,看起來轟轟烈烈,實際上很難撼動根本,僅憑她一己之力,是沒有辦法將其連根拔起的。
更確切的說,她的變革出發點有問題,從頭到尾考慮的僅僅是蘭斯洛特王室自身的利益,無論是動其他勛爵貴族的,還是圣以太教廷的,那些領民們跟著受益,只是附帶。
她沒有聯合所有能聯系的力量,自然舉步維艱。
當初兩人一起閑聊的時候,蘇菲麗雅對年輕男爵所說的普通領民力量,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一來,攝政公主自身就在局中,從小到大接受的就是精英式教育,見到的也是精英式統治模式,在與肖恩正式接觸之前,她始終未能跳出局外,用局外人的目光觀察一切。
二來,阿沙恩歷史上,領民爆發出自己的怒吼,從而改變政治格局的事情,不說前所未有,卻也是少之又少,包括小亞細亞平原地區的奴隸制取締,也是在意識到奴隸制弊端的勛爵貴族主導之下進行的,而不是那些奴隸因為無法忍受壓迫,奮起反抗獲得的。
曼育軍領的奴隸角斗士起義,才算是阿沙恩大陸奴隸們的第一聲吼聲。
當初曼育軍領星火燎原一樣崩壞局勢,著實讓攝政公主一眾拜倫聯盟的統治者們為之側目,不得不進行深刻反思,尋找問題所在。
將這個問題翻過來覆過去的研究,最終結果似乎就出在奴隸主與奴隸角斗士尖銳的矛盾上面,無論是博格大公的遇刺身亡,還是醫療所引起的矛盾,都只是導火索,其他勢力的正式介入,則是局勢完全崩壞后的事情。
若是說奴隸起義軍引動的風波,只是讓攝政公主有所觸動的話,永夜軍領的恐怖崛起速度,讓她們真正認識到了這些不起眼的屁民,聯合起來將會爆發出怎樣的恐怖力量。
一個人的力量終歸是有限的,當一種制度將所有人的力量擰成一根繩的時候,擁有的力量是無窮的。
絕望沼澤戰局與其說是永夜軍領勝利了,不如說是這種力量再次創造了輝煌。
軍事參謀部,攝政公主蘇菲麗雅沒有辦法成立,多幾名私人顧問卻沒有問題的,用他們組成私人參謀部,協助自己進行戰局分析。
絕望沼澤的戰局,他們推演了無數遍,永夜軍領與金斯利家族之間互有勝負,概率在三比七,永夜軍領與鱷族人聯盟的勝率只有三成,多數以死守兄弟港,重創金斯利家族慘勝收場。
以兄弟港為誘餌,引誘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進入狹窄水道,利用黑火藥這種非常規力量,布下絕殺局,吃掉整支康芒斯家族的艦隊。
這種戰局,他們推演了無數遍,也沒有預測到。
畢竟推演過程中,少了對黑火藥這種非常規力量的參數。
面對這種生死逆轉的局勢,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攝政公主也忍不住心潮澎湃。
既有興奮,也有失望。
興奮的是,絕望沼澤局勢已經明朗化,只要永夜軍領自己不做愚蠢決定,金斯利家族將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
蘇菲麗雅現在已經品嘗到群策群力的好處,時效性上或許差了一點,但是決策多數在及格線以上。
永夜軍領在這一方面已經非常純熟,想要抓他們的大錯誤,很難很難。
失望的是,蘭斯洛特王室失去了武力介入絕望沼澤,謀取更大利益的機會。
不過只要絕望沼澤沒有落在金斯利家族手中,對蘭斯洛特王室來說,就不是最壞結果。
而且就個人而言,永夜軍領是自己堅定盟友,對自己來說,它的崛起,短時間內好處大于壞處。
“黃金甲!龍骸戰艦!沿河拋石車!黑火藥!”紅薔薇阿米莉亞掰著手指頭道,“這次戰爭動用了太多非常規力量,每一件都是能夠直接影響戰局的存在,自然會產生一系列的變數,只是沒有想到男爵閣對黑火藥運用,竟然如此多樣,咱們手中掌握著黑火藥,都沒能想到黑火藥埋在土中和水中,變成各種各樣的炸彈陷阱,更別說是對黑火藥所知有限的金斯利家族和康芒斯家族,吃這樣的大虧,雖然是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阿米莉亞對絕望沼澤戰局展現出來的非常規力量如數家珍,宛如親見,估計實際威力,也有準確評估。
不過想來也正常,絕望沼澤搞出來的聲勢如此巨大,有心人少不得往這里派哨探。
這場戰事,不光攝政公主一清二楚,自凡是有點實力的有心人,都已經得到確切情報,只是早點晚點罷了。
“咱們雖然從永夜軍領手中交易得到了黑火藥,但是對于它的重視程度遠遠不夠,從今日起,黑火藥相關部門的研究經費翻倍,盡快逆推出它的配方,這件事情由碧落親自盯著。”攝政公主蘇菲麗雅言語中有著幾分掩飾不住的懊惱。
親自目睹了黑火藥的爆破威力后,蘇菲麗雅便已經聯想到了這種東西,將會改變戰爭走向。
軟磨硬泡的想要將其搞到手,一開始永夜軍領還以產量有限,爆破攔江山需要數量巨大為由拒絕了。
等到雅各布江復流,可就沒有辦法繼續壟斷了。
因為當時永夜軍領糧食短缺,必須從攝政公主這里大量進口,局勢被動的情況下,就不得不拿一些好東西出來了,黑火藥便位于這個名單首位。
攝政公主雖然已經意識到了黑火藥的戰略意義,并給予了相當高重視。
可是她不像肖恩那樣擁有另一個世界的知識作為指引,并沒有明確的研究方向,拿到手后,只能照葫蘆畫瓢,像永夜軍領最先展示的那樣,作為爆破物使用。
永夜軍領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那種使用方法,只是黑火藥的最初級用法。
這讓攝政公主下了狠心,在黑火藥研究方面的狠心,短時間內不求超越永夜軍領,只求不要被對方甩的太遠了,對上其他勢力,具有絕對優勢。
“遵命,殿下。”宮廷女侍衛長碧落領命道。
“還有另一條密報。”阿米莉亞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說。”陷入沉思的攝政公主并沒有看到她的表情。
“巴克大公正在前往王都的路上,慢則三日,快則三日,就會入城。”
“意料之中,無非就是為了他被困在絕望沼澤東岸的二十萬大軍來的,換作我,行動速度比他還快。”蘇菲麗雅露出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笑容。
金斯利家族當代家族巴克大公這個時候跑到王都瓦萊絲塔的意圖,并不難猜測,
永夜軍領翻盤速度太快,快到僅用了一天,便將康芒斯家族的第三艦隊覆滅,快到了金斯利家族征東軍的二十余萬大軍,根本沒時間做出反應,朵瑙河這條要命的水上交通線,就重新回到了永夜軍領的手中,然后被徹底封鎖了這里。
雖然沒有親眼目睹,攝政公主也可以想象現在朵瑙江上面是一種怎樣的情形。
整個征東軍的補給線,被生生的切斷了,變成了孤懸在絕望沼澤東岸的孤軍。
永夜軍領根本不需攻擊他們,只要這種封鎖持續個一年半載,他們將會不戰自潰。
憑借自己的能力,金斯利家族顯然沒有機會安全的返回自己的領地,所以巴克大公就將目光瞄準了外界力量,而這個時候,攝政公主蘇菲麗雅便成了他的首選。
不要忘記了,永夜軍領的最高首領,還是她親自冊封的男爵。
“只怕他要失望了,肖恩男爵向咱們效忠,只是一種形式,咱們并不能對他們的決定產生根本性影響,聽說巴克大公前來王都所帶的大型載貨馬車,多達百輛,每輛的車轍印,足夠數公分深,為了此行,大公閣下據說連自己最心愛的銀杯都溶了。”阿米莉亞一臉遺憾的道。
也不知道阿米莉亞究竟遺憾,她們對永夜軍領的影響有限,還是與巴克大公帶領的重金無緣。
很顯然巴克大公還以為永夜軍領崛起的始作俑者,就是攝政公主。
實際上抱有這種想法的,不止巴克大公一人,很多勢力都抱有這種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