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育軍領石料匱乏,即便是擁有雅各布江這個地利,千里迢迢運送磚石,也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永夜軍領的燒土為磚,在這里最合適不過。
沙土現成的,黑煤石更是要多少有多少,隨便找塊地,就能開窯燒制。
現在永夜軍領正在與安吉貝娜磋商進一步合作的問題,比如琉璃和陶瓷燒制這些吃煤大戶行業,轉移到她領地中一部分,通過減少黑煤礦運輸消耗,進一步降低生產成本。
目前只是一個意向,這么做的前提是,安吉貝娜對自己領地的絕對掌控力,肖恩可不像自己辛辛苦苦研究出來的技術,沒兩天就被泄露出去。
不過這絕對是未來的大趨勢,因為雅各布江的運輸能力是有上限的,尤其是位于永夜軍領的江段,有些地方是相當狹窄的。
到時候就不得不進行商品分流了。
當然了,這還是比較遙遠的事情,按照永夜軍領現在的速度,沒有個十年八年,根本無法讓雅各布江運輸飽和。
任何領地的,都與資金息息相關。
有大量資金注入,就算是窮鄉僻壤,都能建設成仙境。
若是沒有資金,就算守著一塊沃土,它自己也不可能起來。
安吉貝娜城,既有地利,又有資金,還有足夠的技術,想不起來都困難。
與王都瓦萊絲塔比,依舊沒有可比性,但是比起曼育軍領真正的領都索羅城,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尤其是最近幾年,索羅城被禍害的厲害。
先是一場奴隸角斗士起義,將這里狠狠的禍害了一把,緊接著數次易主。
雅各布江復流的時候,第一波洪峰又在這里狠狠的肆虐了一把。
最近幾年,紅衣主教圣喬治和新任大公帕特萊姆,又將這里當成了角力場,朝令夕改,政出多門,造成政令沖突、貴族站隊等等。
各種奇葩事情層出不窮,別說普通領民眼花繚亂,就連那些勛爵貴族們,也有點接受無能。
最主要的還是這里的兩大支柱產業奴隸角斗士和奴隸販賣都已經倒了,很多人失去了維持生計的手段。
單憑耕種可是沒有辦法維持一個巨大城市的消耗的,逃離者比比皆是。
哪怕帕特萊姆出臺了各項政策,依舊阻擋不住。
曼育軍領曾經的第一大城,正在走向沒落。
“進去坐坐?”安吉貝娜向肖恩發出了邀請。
“下次吧,這一次的時間有點緊張,我得在新年之前趕到瓦萊絲塔。”肖恩微笑著拒絕道。
“能不能透露一下,這次給攝政公主殿下準備的什么新年禮物?竟然讓你這位領主親自出馬?”安吉貝娜按耐不住好奇的問道。
“這個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了,這件事情,我相信聽小道消息更有意思。”肖恩嘿嘿一笑,賣關子道。
“這么說,這次又是大手筆?”肖恩越是遮遮掩掩,安吉貝娜越是心癢難耐。
這個家伙每次見面,都能給人帶來意外驚喜。
尤其是給攝政公主蘇菲麗雅送禮這一塊,從來不是遮遮掩掩中進行的。
而是光明正大,敲鑼打鼓,唯恐別人不知道。
他第一次前往瓦萊絲塔的時候,是這么做的。
去年新年也是這么做的,雖然禮物沒有第一次豐厚,依舊讓瓦萊絲塔的夫人小姐們,羨慕的眼珠子都變成了兔子。
上一次新年禮物就是以真絲服飾為主題,林林總總的真絲服飾送了數馬車,足夠攝政公主出席一年各種晚宴,都不帶重樣的。
至于為永夜軍領真絲服飾打,只是順帶的了。
也正是那一次,才真正將永夜軍領在瓦萊絲塔的奢侈品市場打開。
現在瓦萊絲塔依舊人人都在背后罵肖恩是暴發戶,不屑模樣言之于表,但是又有不知道多少人,暗中巴不得成為永夜軍領這樣的暴發戶,或者有這樣的暴發戶給他們送禮。
安吉貝娜這個傳統貴族中的另類,是少有贊同肖恩這種送禮理念的。
送禮這種事情,不就是面子功夫,需要做給天下人看的嗎?
肖恩只是笑而不語,絲毫沒有帶她去看這次為攝政公主蘇菲麗雅準備的禮物意思。
保密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這個家伙素來貪心的很,要是知道自己送給攝政公主蘇菲麗雅空中坐騎,少不得又得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死纏爛打,討要一只。
當面駁人面子的事情,能少做就少做。
雖然事后,安吉貝娜依然能得到消息,但是想死纏爛打,必須能捉到肖恩才成。
拖個三年五年,永夜軍領的飛行編隊成型,送她一只也未嘗不可。
“小氣鬼。”安吉貝娜氣哼哼的返回了自己的座駕。
就像肖恩了解她的秉性一樣,這么多年交往下來,她多少也摸清了肖恩的性格。
別看他平時看起來人畜無害,一副很好說話的模樣,實際只是他的一種人前偽裝,骨子中,他是一個自傲倔強的人,至少他堅持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改變的了。
最起碼安吉貝娜拿他沒有辦法。
“回頭見。”肖恩微笑著沖著安吉貝娜和她的城市擺擺手,繼續上路。
接下來的數百公里,順風順水的駛入了瓦萊絲塔的衛星城市杜奧城的港口,以包子為首的近衛隊早就恭候多時了。
由于肖恩時常用黑項圈,高來高去的往返永夜軍領和王都瓦萊絲塔之間,他的近衛隊根本沒辦法跟上。
永夜軍領干脆在王都瓦萊絲塔常駐了一支百人衛作為近衛隊,隨時等候差遣,肖恩的冠軍騎士貼身侍衛包子,也一直留在王都瓦萊絲塔這邊。
畢竟他在這里的用處更大,一來肖恩在永夜軍領的時候,多數會和自己的將軍們在一起,根本無需護衛,要是真的被人摸上門去,永夜軍領的將軍和雷爾夫這個情報頭子,可以集體引咎辭職了。
二來,王都瓦萊絲塔不屬于自己的地盤,這里魚龍混雜,什么幺蛾子事情都能生出來,再怎么小心謹慎也不為過。
“領主大人,一切已經準備就緒,可以出發了。”一名身著密封式重鎧的高大騎士,甕聲甕氣的向肖恩稟報道。
他的頭盔側抱著,臉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疤,疤痕上面還有淺顯的不規則針腳,這讓他看起來就像是用針線拼湊起來的布偶,十分滲人。
在永夜軍領擁有這幅長相的只有一個人——肖恩的冠軍騎士貼身侍衛包子。
所有知道他名字的人都知道,包子是一個腦袋有問題的傻子。
不過看他現在的表現,要是還這么認為的人,自己肯定是傻子。
包子現在的模樣多少還有點木訥,但是其言行舉止和靈動警惕眼神,絕對和傻子沾不上邊。
也就是說,包子的智力現在已經恢復了。
說起來,這與瓦萊絲塔不無關系。
不要忘記了,包子原本的外號是什么——瓦萊絲塔屠夫,顧名思義,來自瓦萊絲塔的屠夫。
王都瓦萊絲塔是他的老家。
重新踏上熟悉土地,竟然對他遲遲沒有好轉的腦子,產生了強烈刺激,陸陸續續恢復了一些記憶不說,智商多少恢復了一些,雖然還沒有達到正常人水準,至少脫離了原先那種憑本能行事的風格。
當初在角斗場上,斯巴達克對包子造成的多數是外傷,并沒有嚴重損壞他的大腦。
他的失憶和智力衰退,純粹是迷幻藥磕多了,與外傷結合形成的腦損傷。
之所以能恢復,除了回到故鄉觸景生情因素外,冠軍騎士的妖孽自我恢復能力同樣功不可沒。
恢復記憶的包子,就不再是包子,而是赫伯特賽爾特爵士。
他對于肖恩的忠誠并沒有因為恢復記憶而發生改變。
包子固然不再是包子,但赫伯特賽爾特也不再是十年的赫伯特賽爾特。
在作為包子期間,他只是失憶,并不是喪失記憶功能,這十年的點點滴滴,所經歷的一切都在腦海中。
重新找回思維能力的他,非常清楚誰才是真的對他好。
一些單純的東西,才是最珍貴的。
在他恢復記憶后,肖恩曾給過他選擇機會,他選擇放棄了自己曾經的爵士身份,繼續留在肖恩身邊效命。
“做得很好,準備出發吧。
”肖恩點點頭,鉆進了自己的馬車,放下門簾前,想起了什么,轉頭問赫伯特道,“還是沒有消息?”
赫伯特臉龐不由自主的抽動了一下,讓那些傷疤顯的更明顯,也更恐怖,眼中閃過了一絲抑制不住的哀傷,搖搖頭道:“暫時沒有。”
“這種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們一定還在某個地方等著你,鷹眼特勤科那邊,已經將消息傳下去了,會幫你留意的。”肖恩安慰道。
“多謝領主大人。”赫伯特露出了一絲感動。
跟了肖恩這么多年,非常清楚他的恪守,為了自己,這明顯是公器私用了。
“不要放棄,相信你會有家庭團聚一天的。”肖恩嘆了口氣道,“這是我的失策,十年前,我就應該想到派人來找你的家人的,這樣的話,你的家人就不用遭受顛沛流離之苦了。”
“領主大人無需自責,這與你沒有關系,要怨也應該怨我自己,要不是十年前,我陪著史文迪任性妄為,何至落到今天。”赫伯特搖搖頭道,“我不會放棄的,只要我還活著一天,我就會尋找一天。”
“只要找下去,就有希望。”肖恩只能如此回答。
恢復記憶的赫伯特試圖找回自己的家人,遺憾的是,十年會發生很多事情,尤其是當一個家庭的頂梁柱倒了,一個女人很難帶著兩個孩子在王都瓦萊絲塔生活下去。
根據打探回來的消息說,他們只在瓦萊絲塔堅持了兩年就破產了,赫伯特的妻子便帶著兩個孩子離開,返回老家封地,自此之后,杳無音訊,他們壓根就沒有在赫伯特的封地莊園中出現過。
至于赫伯特的封地,早就被阿道夫家族收回,冊封給他人了。
像永夜軍領一樣,擁有完善撫恤制度的領地并不多,很多領地的撫恤政策,完全看當地領主的個人品性,要是品性好,多少還會對那些為自己戰死的騎士家人予以照顧,要是品性惡劣的,根本不會管他們的死活。
阿道夫家族明顯屬于后者,當你還擁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他們可以將你捧上天去,當你失去利用價值或者死了,那就一文錢都不值了。
這也是赫伯特重新公開自己身份后,阿道夫家族為什么沒有找上門來的原因之一,畢竟他們十年前做的就有失厚道,難道還指望赫伯特依舊會向他們宣誓效忠不成?
當然了,永夜軍領的勢大,同樣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
阿道夫家族剛剛吃了一場敗仗,而擊潰他們的正是永夜軍領手下敗將金斯利家族征東軍。
就算是給他們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這個時候來招惹永夜軍領。
要是將肖恩換成一名真正男爵,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一位現成冠軍騎士的。
肖恩率領的送禮隊伍才剛剛起步,永夜軍領的騎士已經出去了好幾撥,均是提前向攝政公主蘇菲麗雅報喜的,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們,永夜軍領進獻獅鷲一對。
肖恩他們的車隊,才走了一半,這個消息就像長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王都瓦萊絲塔。
“怎么樣?領主大人,我這一招比咱們敲鑼打鼓的更上檔次吧?”在馬車上與肖恩對坐的那名消瘦女性笑著道。
“和索菲婭的這一招相比,咱們原先用的方法,實在是太落伍、太土鱉、太暴發戶,怪不得別人在我的頭頂扣一頂暴發戶帽子。”肖恩附和感嘆道。
“相比起別人讓他們聽到的,他們更相信自己無意中偷聽到、偷看見的。”索菲婭優雅的交錯了一下雙腿,一抹動人白膩在旗袍下一閃即逝,纖細長腿上的真絲與旗袍相映成趣,不知不覺就會成為目光焦點。
肖恩也不能完全免俗,畢竟他也是男人,血氣方剛的男人,與蘇菲麗雅關系更進一層后,他在這方面的自制力明顯下降了好幾個檔次,魔由心生,這種念頭轉又多了,就容易出問題,看來自己最近太閑了,只要忙起來了,自然就沒有這么多亂七八糟的念頭了。
索菲婭好像沒有發現肖恩的目光,接著分析道,“王宮外面,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便會以最快的速度傳遍整個瓦萊絲塔,相信僅憑獅鷲這個詞,就會引起無數人的興趣,他們主動為咱們做宣傳,可比咱們親自出馬效果好多了。”
“沒想到索菲婭不僅服裝設計方面是一把好手,諜報工作同樣出色,現在連心理學都研究的這么透徹,看來你在瓦萊絲塔融入的不錯。”肖恩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自家領地的第一裁縫。
沒有丑女人,只有懶女人和不會打扮的女人。
這句話用在索菲婭的身上無比合適。
第一次跟著肖恩來王都瓦萊絲塔的時候,她還黑黑瘦瘦的十分不起眼,肖恩向蘇菲麗雅介紹,說她是自己領地第一裁縫,對方還一臉不敢置信。
現在則是明艷動人,不光身上穿著為自己量身而做的旗袍,還留著瓦萊絲塔眼下最流行的發型,淡妝輕抹,比起那些貴婦人絲毫不差。
不,更準確的說,是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