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夜軍領旁聽幾節課后,科波菲爾爵士便明白對方嚴防死守的原因。
這里傳授的知識太高端了,不光有永夜軍領的專業技術,一些實用性東西,對于第一次聽的人來說,也是一種系統總結。
他的旁聽生身份有資格進入的課堂中,最讓他感興趣的自然是政法學院的商學,他在這里聽到了一系列的新名詞,比如生產成本、毛利潤、純利潤、運輸成本等等。
他經商的年歲不長也不短,該摸的門道,已經摸的差不多了,所以對商學科教授的東西感觸更深。
里面講述的很多道理他都懂,他們也是遵循著傳統經驗這么做,但是很多東西,只知道這么做會產生這種結果,卻不知道為什么會產生這樣的結果,更別說是用專門的詞語去定性它們。
有了這種專業詞語后,科波菲爾爵士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將它們代入整個商業運作模式,不正應該如此嗎?
這些東西雖然不會立刻讓一個人變成一名精明商人,并從中賺大錢,但是相比起一開始那種跌跌撞撞的摸索,知道這些運作原理的人,上手明顯比一點不懂的人要快很多。
打一個最現成比喻,很多學徒需要跟隨老師學個三五年,才有可能獨當一面,這還是頭腦子比較聰明的,有些愚笨的,用個十年八年都不稀奇,出去后手忙腳亂干上兩三年,沒有被折騰死才算立起來,死挺的多,干起來的少。
永夜軍領商學科出去的,只要丟入商隊中歷練個一年半載,估計就門清了,出去單干的時候,雖然面臨與普通學徒一樣窘境,但是他們在學院中學過如何止損,如何將自己的損失降到最低,就算是虧,通常也不會血虧,給自己留下從頭再來的資本。
永夜軍領學院城三個月的生活,讓科波菲爾受益匪淺,對于以后的路有了更清晰認知。
相比起術士聯盟,永夜軍領才是那根真正的粗大腿,要是能借機牢牢抱住,那是死都不能撒手。
“若是我們與術士聯盟的合作成功,爵士在里面的功勞不容忽視,在商品價格上面,我即便是身為領主,也沒有辦法承諾什么,但是有一點可以保證,以后我們的商品可以優先供給爵士挑選。”肖恩對科波菲爾爵士許諾道。
“有這個便足夠了,有這個便足夠了。”科波菲爾爵士連連道,嘴巴笑的都快咧到后腦勺了,肖恩雖然沒有讓價,卻許諾了一個優先購買權。
別小看了這個優先購買權,這可是相當有含金量的。
只要科波菲爾爵士資金足夠,他可以直接從永夜軍領手中拿貨,壟斷某種產品的銷售權,到時候銷售定價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壟斷也是他在商學科中學到的新名詞。
當然了,這是一種非常短視的做法,要是他做得太過分,影響了永夜軍領的生意,對方收回這種權利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互利互惠嘛!爵士以后在行商過程中,要是能多注意一點我們領地需要的貨物,買賣就更長久了。”肖恩笑著道。
“這是自然。”科波菲爾爵士陪著笑容道。
“有一件事情,我還需要拜托爵士。”肖恩見鋪墊的差不多了,提出了自己的小要求。
“領主大人請將,只要我能做到的,絕不推辭。”科波菲爾爵士拍著胸脯道。
“從兄弟港到蒼穹之頂,太過遙遠,若是依靠傳統方式傳遞信息,太過落后,所以,我有心建立一條聯系兩地的飛鷹傳信系統,絕望沼澤這邊好說,花語高原那邊,我們人生地不熟,需要有人幫忙物色幾個莊園,建立鷹巢和信息傳遞點,不知道我能不能將這個重任托付給爵士閣下?”肖恩直言不諱的道。
“飛鷹傳信系統?”科波菲爾爵士雙目一亮,這個他算不上陌生,知道其中的便利性,一直琢磨著能不能入手幾只。
只是這玩意有什么安全傳信距離,想要從花語高原向這邊傳信,最起碼需要建立四五個轉運鷹巢,橫跨整個花語高原,一直抵達蒼穹之頂,轉運鷹巢數量需求更多,最少要十幾個,超出他的負荷范圍。
“人員和鷹巢建立事宜,都不需要爵士操心,爵士唯一需要做的是,帶著我們的人沿著商路走一圈,涉及到一切購地事宜,幫忙從中運作一番,剩下的交給我們派遣的人員搞定。”肖恩拋出了自己的殺手锏,“這條飛鷹傳信系統若是能建立起來,我將會授權爵士三級有償使用權,傳遞一些商業信息足夠了。”
“沒問題。”科波菲爾爵士雙目瓦亮瓦亮,拍著胸脯保證道。
這種送上門的好事,絕對不能放過,要知道現在花語高原往永夜軍領跑的商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他不干,多的是人干。
這件事情能落到自己頭上,還是沾術士聯盟的光。
“那祝我們合作愉快。”肖恩笑著道,他這邊敲定
“合作愉快。”科波菲爾爵士十分長眼色的道,“若是沒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出去候著了。”
“嗯!”肖恩點點頭,沒有繼續多說的意思。
兩人現在的身份有點差距太大,很難找到更多共同話題,而且他也不能隨便開金口,永夜軍領就算是再財大氣粗,也不會隨便給外人錢花。
他們來錢快,花的也快,像學院城這種吞金怪獸,在永夜軍領多的是,而且還是持續投入的那種,能省一分是一分。
科波菲爾爵士這個外人離開后,一直作為護衛跟隨肖恩左右的赫伯特和麥基忍不住低聲失笑,至于泰戈爾和埃里克森則因為軍務,先一步返回絕望沼澤。
實際上,除了一開始迎接兩位大學士的時候,出動了三名將軍外,等赫伯特接到命令,從瓦萊絲塔返回軍領后,他們就進入輪值,始終保持兩名冠軍騎士跟在肖恩身邊,陪同兩位大學士。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兩位頂級戰斗力在自己領地核心區域,必須小心防范,不僅防范他們傷害肖恩,還要防范他們傷害學院城的學員們,那可是永夜軍領的未來。
屈指算來,永夜軍領的頂級戰斗力也算不少了,但是用到的地方卻更多,很多時候依舊捉襟見肘,必須東挪西調。
鱷族人那邊終究還差把火候,像妮蒂亞和斯特芬尼這樣的大長老,一些事情上還沒有辦法放心使用,至少肖恩目前不會輕易將性命交到他們手中守護。
他們現在已經十分清楚肖恩對永夜軍領的重要性,一旦除掉他,將會對永夜軍領產生怎樣的致命沖擊。
人心難測,誰知道他們對鱷族人原本的生活究竟還有幾分想法?
在沒有將雙方的利益徹底捆綁到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前,使用他們的時候,肖恩還是持有一分謹慎態度,就像他對班希伯來的使用那樣。
碎顱者麥基沖著肖恩豎起大拇指道:“領主大人,我現在越來越佩服你了,算計到家了,竟然能將人家的總議長拐帶成了咱們學院的教師,這種動之以情的手段,用的太溜,也太不要臉了,不過我喜歡,哈哈……到時候想辦法將女巫密會的首席長老,圣以太教廷的那個什么教皇,全都拐帶來,哈哈……”
很顯然,剛剛學生們自發的兩種行為,被麥基誤認成了是肖恩對付艾布納總議長的一種手段。
“我說這是學生們的一種自發行為,與我無關,你們信嗎?”肖恩有些哭笑不得。
“信,為什么不信?你是領主,你說什么我們都信。”麥基嘴上說著相信,但是臉上的表情分明是,相信你才有鬼。
肖恩精于算計的形象已經深入他們的心中,這種看起來像詭詐手段的情況,即便是碎顱者麥基這種憨人,也不由自主的會產生各種聯想。
類似的事情,有口難辯,以訛傳訛多了,就連肖恩當事人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夢游中干了那么多不得了事情。
“這次能成功,除了咱們手中底牌足夠足外,還因為艾布納總議長性情足夠純粹,他是我見過最不像首領的首領,就像他自己說的,比起總議長,他更適合當一名教書匠。”肖恩并沒有因為艾布納總議長的情況,產生任何驕傲自滿。
換一個勢力,換一個人,都很難取得這種效果,尤其是像女巫密會的首席長老和圣以太教廷的德爾特教皇。
那兩位都是不折不扣的利益生物,想打動他們必須采取截然不同的手段才成,目前肖恩還沒有跟他們打交道的計劃。
肖恩并沒有發現,自己也在向利益生物轉變,考慮事情的時候,個人喜好往往是次要的,很多時候都是從利益出發,軍領利益大多數時候凌駕于個人利益之上。
這不是利益生物
又是什么?
“咱們的三大學院,真有那么了不起?”碎顱者麥基嬉笑之余,問出了心中最大疑惑。
由于身在局中,加上視角不同。
麥基對自家的三大學院并沒有什么太大感覺,不就是規模大一點、人數多一點嗎?
永夜軍領現在哪個不在讀書識字?
他軍隊那些士兵,現在每周還有三堂文化課呢!
雖然每次,那些大老粗們都像當初的碎顱者麥基一樣,頭疼欲裂,一個小時的文化課比十個小時的體能訓練還難熬。
但是這么多年堅持下來了,早就習慣和自然了,有啥值得稀奇的。
“任何事情都需要對比,等你什么時候去蒼穹之頂,或者其他軍領轉悠一圈,就知道他們為什么這么吃驚了。”肖恩嘿嘿一笑。
不光是自家領地的將軍們,就算是那些普通領民們,根本不清楚他們現在的生活和一些習以為常的東西,放在山外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任何東西總要比較才會出傷害。
“等什么時候有功夫了,還真得走出去看看。”碎顱者麥基頗為意動。
認真算起來,他這輩子最遠也就到了絕望沼澤兄弟港,還真沒正兒八經走出大山過。
“成,下一次再去瓦萊絲塔,叫你一起。”肖恩提議道。
“到時候有時間才成。”碎顱者麥基嘆了口氣道,“你以為別人像你這么閑!”
身居高位,同樣也意味著身不由己。
永夜軍領的這些高層現在算是看明白了,當初肖恩為什么搞三權分立,同時將一些權力瘋狂的往下面甩,當初他們一個個還美滋滋的,以為大權在握。
時間長了,慢慢琢磨個味道來了,他們一年到頭沒白沒黑的忙,肖恩卻天天閑遙遙的,東躥西串,手中權利不見半點縮水,他現在不握一兵一權,但是跺一跺腳,整個永夜軍領不得跟著打顫。
正應了肖恩當初所說的,掌權者不一定事事親力親為,只要掌握住事情的關鍵點,就能輕松控制全局。
“偶爾偷懶,無傷大雅,到時候給你放幾天年假,這點特權,我還是有的。”肖恩對麥基的抱怨充耳不聞,也沒有干涉他做事方法的意思。
這種事情,不是教就會的。
方法明擺在那里的,有人依舊捏著那點權利不肯放手,又有啥辦法?
他們都已經形成了屬于自己的一套做事方法,自己擅自干涉,負面作用遠遠大于正面。
話說回來,他是喜歡這么做的人,他現在就沒這么清閑了。
幾個人打著屁,靜候兩位術士聯盟高層的商談結果。
樓船上面,艾布納總議長和安托萬議會大學士之間的火藥味并沒有先前那么濃,安托萬這位外表像騎士多過大學士的議會大學士,先前在肖恩面前的表現,多少有幾分演戲的成分。
圍著樓船轉悠了一圈,確定無人能偷聽他們的談話。
安托萬議會大學士方才壓低聲音道:“總議長這么看好對方,在他們身上壓這么大的賭注?若是雙方捆綁太厲害的話,一旦永夜軍領發展出現問題,將會給咱們帶來一系列影響,這與咱們術士聯盟這些年來一直堅持中立的行事風格不符。”
艾布納總議長并沒有直接回答安托萬議會大學士的問題,指著岸邊的那些學子反問道:“憑他們還不夠嗎?”
僅憑這一句反駁,便讓安托萬議會大學士無言以對,因為他很清楚這些學者走入工作崗位后,將會爆發出怎樣強大能量。
知識就像一條杠桿,能讓一個人做到遠遠超出自身能力,百倍、千倍乃至萬倍的事情。
而這樣的杠桿,永夜軍領馬上就要有上萬條。
“若是他們還不夠,再來這么十幾批呢?”艾布納總議長目光中閃爍著智慧光芒,語重心長的道,“我當然知道與一個勢力走得太近的風險,但是高風險同樣有高回報,咱們術士聯盟恪守現在的局面已經數百年了,是時候做出改變的時候了。
誰說要改變以往中立的處事方式了?
咱們既沒有宣布向永夜軍領效忠,也沒有召回其他領地中的學士和大學士,咱們只是準備聯合辦學,并且已經為其他領主爭取到派自己人入學機會,能做的咱們都已經做了,他們究竟能從中撈取多少好處,就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
而且學院城的狀況你也親眼看到,親身體會了,應該知道他們具有的潛力,就算沒有咱們的加入,他們也會通過自己的方式研究出一條道路來,只是時間問題,咱們的加入只是錦上添花,讓這個過程變的更容易,時間往前提而已。
我實在想不出這件事情對咱們的害處,相反一旦成功,咱們術士聯盟將會順勢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
艾布納總議長臉上閃過了老實人的狡猾:“剛剛那位年輕領主大人提醒了我,咱們既然可以與他們聯合辦學,同樣也能與其他領主聯合辦學,到時候派人將這個提議送到所有大公那里,愿不愿意合作,可就是他們的事情了。”
艾布納能坐到總議長這個位置上,顯然不可能像小白花一樣純潔,肚子里也有自己的彎彎腸子。
“總議長閣下有自己的想法最好不過,我還以為閣下完全被他們搞出來的東西奪了心智,喪失思考能力,甘心做教書人了呢!既然閣下心中有定計,為什么不早點和我通氣?讓我發這么大的火。”安托萬議會大學士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剛剛他可是沖著艾布納大發雷霆了。
“若是我完全托底了,依照大學士的脾氣就很難配合我演戲,就沒有辦法贏得年輕領主的最大好感了。”艾布納總議長感嘆道,“何況大學士沖我發火,并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先前那番話,我完全是有感而發,說的是自己真實想法。”
“那咱們下一步怎么做?真的在對方的地盤召開聯盟的最高會議?”安托萬議會大學士沒有繼續多說什么,只當自家總議長的文青病還沒有徹底痊愈。
“這有何不可?真正做決定的是人,不是土地,其他人也需要走出來,看看外面的變化了,若非永夜軍領有用得著咱們的地方,主動將咱們引來了,咱們一直像先前那樣,在蒼穹之頂故步自封,等全天下都是學者的時候,咱們還在妄自尊大,那就是天大笑話。”艾布納總議長笑著問道,“難道大學士擔心永夜軍領心懷叵測,想趁機將咱們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