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以千計的陰影之種,已經悄無聲息的鉆入了這些奧丁獸人的身體中,等待著孵化,制造新一輪的死亡和殺戮。
這些狡猾的家伙,也會審時度勢。
已經暴露的,正在瘋狂的汲取力量,讓自己用最快速度孵化出來。
沒有暴露的,則靜靜蟄伏起來,隱藏進了身體的更深處,等待著合適時機,再破巢而出。
這半個小時,對他們來說,如半個世紀一樣漫長。
肖恩暫時沒有無償為這些奧丁獸人驅除身體中陰影之種的打算。
還是先前那句話,他們沖出來解救西奧丁帝國的大軍,并不是仇恨已消,而是為了整個大局著想,即便是這樣,已經引起了不少血騎英魂的不解和不滿。
現在整個大局已經穩住了,讓這個小禍根繼續深埋在西奧丁帝國大軍中,對他們還是有利無害的。
相信經過了先前的那一幕幕,他們很難再對身邊的人寄于信任。
若是一個軍隊內部,連最基本的信任都不再有,他們又如何行軍打仗?
等下談判,這未嘗不能成為肖恩掌握主動權的底牌。
“要不要對他們展開一個沖鋒?”佩德羅將軍甩動了一下自己的斷首大劍,盯著遠處的奧丁獸人,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雖然他們已經干掉了將斷口血堡拖入煉獄的始作俑者巴奈特,但是他的怒氣并沒有消失,因為在他的眼中,烏蘭巴日率領的西奧丁帝國才是一切的罪魁禍首,若不是他們配合,巴奈特是搞不出這么大動作來的。
現在說服他對西奧丁帝國展開營救的理由已經消失,對于他們的仇恨自然再次涌了出來。
而且佩德羅將軍也非常好奇,他們現在這種狀態,究竟對活人還保持了幾成的戰斗力。
“將軍,稍安勿躁,現在還不是最佳時機。”肖恩一旁勸說道,“我還需要一個與他們達成共識的機會,陰影主母的實力,你剛剛也看到了,它僅僅是發揮出幾萬分之一都不到,就將我們逼迫的狼狽不堪,面對這樣的敵人,僅僅依靠我們現在幾萬人是不夠的,我們還需要兵源,大量的兵源,還請將軍務必給我一個機會,不管成功與否,將軍下次再想動手,我絕也不出手阻攔,一切以大局為重。”
“為了這個該死的大局,我們就再忍他們一次,希望烏蘭巴日在這件事情上沒有昏庸,做出明智的決定,否則我以后一定親手剮了他。”佩德羅將軍惡狠狠的跺了跺腳道。
“多謝將軍理解。”肖恩一臉歉意道,“若是沒有其他事情,我們就撤退吧,最后的獻祭雖然不是針對血堡那邊,但是這么大規模的負面能量調動,肯定會對那邊的陰影之門產生影響,甚至有可能出現大量怪物涌入的現象,大公閣下那邊的壓力肯定大增。”
“走!”
既然不準備對西奧丁帝國動手,肖恩他們走的倒是無比干凈利落,排著整齊劃一的陣型,轟隆隆的再次沖回了詭霧世界。
所過之處,詭霧退散,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通道。
不明情況的人遠遠看去,好像是詭霧世界正在對他們夾道歡迎一般。
他們走過沒多久,詭霧便重新涌動,將這里重新遮蔽,好像他們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
“終于走了,看他們剛剛的模樣,我還以為他們要對我們發動進攻呢!若是真的發動進攻的話,我們究竟該不該與他們開戰?”
“得救了,我們得救了,該死的怪物終于死干凈了,嗚嗚……剛剛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們面對的究竟是什么怪物?”
“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我以前就說過了,那些活死人的話不能信,沒有人肯聽,現在好了,終于出事情,那些活死人想連我們一起算計,將咱們當牲口一樣獻祭,將咱們的士兵變成那種恐怖怪物,應該有人為這件事情負責,必須有人負責!陛下應該為這件事情給我們一個說法。”
“沒錯,烏蘭巴日陛下必須為這件事情負責,我們的族人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
肖恩率領兩支血騎英魂干凈利落的撤退后,讓西奧丁帝國從上到下都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對方前面剛剛從水火中解救了他們,下一秒就對他們發動沖鋒的話,很多人只怕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更不知道怎么應付。
要知道,他們先前就被血霧壓制的毫無還手之力。
而肖恩率領的血騎英魂雖然沒有將血霧壓制到不能還手的程度,但是從頭到尾,絕對占據著絕對的主動。
按照常理推測,血騎英魂對他們也具有絕對壓倒性實力。
未開戰前,大部分奧丁獸人就膽寒了。
真的打起來,還沒等到血騎英魂沖到他們面前,估計就會有無數奧丁獸人望風而逃。
事實也是如此。
在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這些經過此戰役,親眼目睹了血騎英魂在扭曲夢魘中大展神威的奧丁獸人,根本鼓不起與這支特殊軍隊交戰的勇氣來。
已經不是望風而逃這么簡單,只要看到他們的旗幟,就自動的退避三舍。
危機一消,屬于他們人性的本能,又開始占據上風,一邊收攏著自己的殘部,一邊為這場莫名其妙的戰敗尋找根由和罪魁禍首。
找來找去,始作俑者巴奈特已經在眾人的面前被干掉了,那還活著的,血祭的推動者烏蘭巴日,自然成為了被責備的對象。
當然了,這種責備當然不可能明目張膽的來,而是的在后面煽風點火,開始試探烏蘭巴日所剩下的實力。
只有摸清楚了這頭草原猛虎所剩下的力量,他們才能挑戰他盤踞著的王座。
而烏蘭巴日則在自己的近衛拱衛下,從葫蘆谷中擠了出去,在開拓的地方重新豎起了自己的王帳王旗,收攏殘兵殘部。
這一次巴奈特主持的血祭場在西奧丁帝國大軍中心引爆,絕不僅僅是對他們肉體上面的一種打擊,對于他們的精神、士氣同樣也是一種摧殘。
同時也讓他們的糧食危機變得更嚴重了。
人在逃命的時候,除了自己的性命,其他都顧不得了。
慌亂中,踩踏、推翻、焚燒的物資不計其數,更有無數精壯牛羊,成為了血霧的祭品。
包括烏蘭巴日曾經無比輝煌,作為其臉面象征的黃金王帳,一面被焚燒了大半去,有一面則被人人為用刀劍劈砍開了,上面布滿人和牛羊腳印子就更不用說了,多不勝數。
倉促之間,根本來不及清洗。
偏偏其還有象征著烏蘭巴日暫時常駐位置功效,方便人員向這邊靠攏集結,不得不豎起來。
若是在遠處,還沒有太大感覺。
到了近處,處處流露著一股子破敗氣息。
王帳中的氣氛,低落到冰點,他們的狀況惡劣到極點,到目前為止,他們收攏回來的奧丁獸人不足四成。
目前可以確定折損在先前那場動亂中的不足兩成,剩下的四成,并不是死掉了,而是沒有歸隊。
很多人聚集在自己的部落酋長身邊,目的一目了然,他們對烏蘭巴日不再信任,統治者的威信已然受到了重創。
哪怕是烏蘭巴日接二連三的派出信使前去歸攏他們,他們也是愛答不理,陽奉陰違,關系十分緊張。
直到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傳來,一支建制保持完好的奧丁獸人大軍返回了大營,這種緊張局勢方才多少有點緩解,為首的正是烏蘭巴日鐵桿支持者之一——虎爪部落酋長哈日查蓋。
他現在是左路偏軍最高統帥,率領著自己的部落精銳,拱衛在烏蘭巴日主力大軍的左后側,指揮人員對西線展開全面進攻。
聽聞主力軍營出現了異常狀況,哈日查蓋立刻率領自己的精銳,連夜趕來支援。
西奧丁帝國大營中的凄慘景象,著實將哈日查蓋震撼了一把,沖入王帳,連最基本的禮節都忘記了,劈頭蓋臉的問道:“怎么回事?陛下率領的大營怎么會受到攻擊?斷口血堡不是已經被迷霧籠罩,遮蔽南北,沒有辦法通行嗎?難道說,巴奈特那個混蛋欺騙了我們?他搞出來的迷霧并沒有那么神奇,迷霧現在已經消退了?塞德里克率領斷口血騎沖出來了?可是就算他們沖出來,憑借他們的力量,也沒辦法將陛下率領的主力沖散才是。”
一連串的問題,將整個王帳中的人都給問蒙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因為到現在,他們也感覺昨天的經歷就像做夢一樣,一場荒誕無比的恐怖噩夢。
不對。
比噩夢還要荒誕恐怖,先前的那種場景,他們就算是做夢也夢不到。
他們自己都不敢相信,又如何說給那些不曾親眼看到的人相信。
果不其然,斯坎巴日出面簡單的向哈日查蓋解釋了一下他們昨日面對的情況。
立刻惹來了這位穩重老練酋長的新質疑:“你們說巴奈特背叛了我們,背后捅了我們一刀子,我相信,我早就再三說過,娜仁托婭那個婊子,對咱們絕對沒安好心,跟咱們翻臉只是早晚的事情,但是你說他控制的血霧,能夠讓我們的士兵狂性大發,并且像獻祭牲口一樣獻祭掉,就有點匪夷所思了,還有那個比山還要高的觸手,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存在?這種解釋未免太過荒唐!”
斯坎巴日酋長臉上流露出著苦澀和無奈,“聽起來雖然荒唐,但是我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我們怎么可能在這種事情上欺瞞酋長?后面還有更荒唐的呢!你知道我們在最絕望之際,是誰對我們伸出的援助之手嗎?”
“是誰?”哈日查蓋下意識的問道。
斯坎巴日并沒有跟他打啞謎的意思,直接揭露謎底道:“斷口血騎!我們的老對手佩德羅和阿諾德將軍,率領著一支圣靈軍團。”
“斷口血騎?”哈日查蓋忍不住流露出了古怪神色。
他受到的沖擊,還在烏蘭巴日他們之上,畢竟他先前還率領人在與斷脈防線的人浴血奮戰。
現在斯坎巴日竟然告訴他,斷口血騎不僅在他們最為難的時刻,沒有落井下石,反而沖出來解救了他們。
“等等!”哈日查蓋震驚之余,沒有漏過斯坎巴日的言語重點,“你的意思是說,斷口血堡的斷口血騎現在能自由進出斷口血堡了?若是這樣的話,他們為什么任由我們進攻斷脈防線而不采取行動?還有你剛剛所說的圣靈又是什么意思?難道說他們都已經死了?變成了鬼魂,還在關鍵的時候,支援了將他們變成鬼魂的人?”
“差不多是這么個意思,斷口血騎究竟是以怎樣的形態存在著,我們也不是特別清楚,有一點可以確定,絕對不是以活人的形態,至于為什么不離開斷口血堡,或許他們擁有不得已的原因……”
“這一點我可以解釋。”一個聲音從營帳外傳來。
“什么人?竟然敢偷聽我們談話?”哈日查蓋鏘的一聲,將自己的佩刀抽了出來,看清飛進來的人的模樣,忍不住臨時改口道,“你是什么東西?”
“你這個問題就很難讓人回答了,若我回答我是什么東西,豈不是承認自己是東西了,若是回答不是東西,豈不是自認不是東西?”肖恩如同繞口令一樣的回答。
不請自來的,正是去而復返的肖恩。
“休再逞口舌之利,否則我會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刀究竟有多快。”哈日查蓋怒聲道。
“哈日查蓋,不得無禮。”烏蘭巴日高聲制止了自己虎將的沖動行為。
“陛下……”哈日查蓋有些迷惑的側頭望著烏蘭巴日。
“多謝勇士先前的救命之恩,還不知道勇士如何稱呼。”烏蘭巴日真誠實意的向肖恩行了一禮,他非常清楚,要不是先前肖恩接二連三的出手,他八成得折在巴奈克的手中。
“不用套近乎。”肖恩擺擺手道,“我們是敵非友,我若是以救命之恩要挾你,讓你率領大軍撤退,有生之年,不得越過斷脈防線半步,你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