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這些老牌貴族眼中,高爾德子爵不過是一個走了大運的暴發戶,十幾年前因為窮困潦倒,往花語高原外販賣糧食,搭上了永夜軍領這條線,賺了滿盆滿缽,從而得到了克里斯丁大公的接見重用,
高的那個人,不僅高而且壯實,胳膊足以頂上普通人的大腿粗,給人第一印象就是孔武有力,只是面相相比起普通人來說,要白凈很多,可能是因為肌膚緊繃,臉上并沒有太多的皺紋,只是略微斑白的鬢角,顯示他的年齡并不低。
若是你以為他是布萊恩家族的軍事大臣,那就大錯特錯,此人是卡爾文家族族長,克里斯丁大公的情報大臣,身居此位多年。
矮的那一名與卡爾文正好相反,又矮又瘦,臉型尖瘦,雙臂細長,若是插上尾巴,扮演猴子,絕對惟妙惟肖,此人是尼克勒斯伯爵,布萊恩家族的軍事大臣。
克里斯丁大公身邊的浙一文一武,呈現這種不對稱的分化,沒少鬧被人錯認身份的笑話。
“爵士怎么被擋在門外了?難道是來太早了?陛下還沒有起來?”卡爾文伯爵率先問道。
“不是沒起來,而是剛剛睡下。”高爾德子爵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既然克里斯丁大公身邊的兩位重臣都來了,他反而不著急了,也不跟兩名大公近身侍衛磨嘴皮子,完全將對方先前承諾的三位大臣同到,他立刻前去通報的事情忘了一個一干二凈。
跟一個盡忠職守的小人物計較太多,太掉身價了。
“陛下的精力還是一如既往得旺盛,實在是讓人羨慕,我就不成了,每天一到點,就必須爬上床去睡覺,哎,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復返,若是可能,我愿意散盡半數家產,換取我重回二十。”卡爾文伯爵由衷的羨慕感嘆。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貪婪,既想擁有青春,又想擁有家產。”尼克勒斯毫不留情的嘲諷道,“這個世上可沒有這種好事。”
“現實已經夠殘酷了,尼克勒斯伯爵又何必將我的一點點幻想也拆穿呢?”卡爾文伯爵一邊回應著對方的嘲諷,一邊對大公近衛道,“我們確實有要事求見,還請你去通傳一聲,我保證事后,陛下不會怪罪于你,就算有事,我們也會為你求情的。”
“三位大人稍等,我這就去。”能夠在克里斯丁大公身邊擔任近衛的,也是有眼力勁的,能夠讓三名宮廷大臣同時出馬,肯定不是自己能扛的了的大事,一旦因為自己耽擱了,那才真是吃不了兜著走。
兩項害取其輕。
面對克里斯丁大公的起床氣,好像更容易些。
這名近身侍衛剛剛進去沒有多久,就聽到宮殿深處傳來了數聲咆哮,以及玻璃瓷器的破碎聲。
沒一會那名進去通傳的近身侍衛神色狼狽的退了出來,道:“三位大人,陛下已經起來了,讓三位進去,只是陛下沒有睡足,脾氣多少有點大,三位大人等一下最好是挑要緊的說,否則我就要跟著倒霉了。”
“放心好了,我保證陛下不會事后再找你麻煩的。”卡爾文伯爵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向著另兩位擺出一副請的姿勢,“兩位大人先請。”
“伯爵大人先前。”
“兩位先請。”
另兩位也是一陣裝腔作勢的謙讓,好似誰第一個走進去,誰的身份就高其他兩人一等一樣。
正常情況下,確實如此。
但是現在情況特殊,他們是真心想讓。
想讓第一個走進去的人頂雷,承受克里斯丁大公剩下的起床氣。
“人呢?人死哪里去了?給我拿酒來……”很快城堡深處傳來了不耐煩的咆哮。
三人不敢再在門口磨蹭,一共攜手走了進去,準備有什么風雨一起承擔。
“究竟是什么……什么重要事情,竟然……竟然讓我的三位首席大臣一同前來?”克萊斯丁醉眼朦朧的望著自己的三位宮廷大臣。
他不僅是沒睡醒,還沒從醉酒狀態中清醒,連衣衫都沒有穿整齊,即便是隔著老遠,就能夠聞到他身上濃郁的酒氣和香水味。
或許是眼前這三位的份量,在克里斯丁大公心中的份量足夠重,沒有繼續大動肝火。
“我有一份準確情報,永夜軍領的五六個主戰軍團已經在邊境線上集結完畢,十萬大軍隨時都會殺上高原來,為何到現在我還沒有見到陛下的應對之策?陛下難道非要等到對方的軍隊殺上來之后?方才調兵不成?”高爾德子爵神情凝重的率先問道。
“我還以為什么事情呢!”克里斯丁大公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欠道,“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誰說我對這件事情沒有安排?既然我的軍事大臣尼克勒斯伯爵一起來了,就由你向先前缺席我們軍事會議的財政大臣高爾德子爵解釋一下我們的戰略部署,畢竟真的打起來,你的軍隊還需要他配合著調集軍費和糧草。”
“愿意效命。”尼克勒斯伯爵矜持的向克里斯丁大公行了一禮,對高爾德侃侃而談道,“永夜軍領窺視布萊恩家族的領地,并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初他們擊潰金斯利家族的老蝮蛇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料到這一天,這是每個勢力發展壯大后的本能,若是當初拿下朵瑙平原的是金斯利家族,我們同樣需要面對老蝮蛇的毒牙。
別說是永夜軍領僅僅是在邊境線上集結了十萬大軍,就算是一百萬,他們越不過斷層山的天險也是白搭,主要通道上都有我們的關卡要塞。
若是他們膽敢讓這十萬大軍輕裝上陣,不帶任何補給的深入高原,到時候不需要擊敗他們,我們只需要堅壁清野,拖他們三四周,就能讓他們有來無回。
你們的兵工廠,不是遲遲沒辦法拿到永夜軍領最先進火炮、火槍的制造技術嗎?
這次就是我們入手的最佳機會。”
“伯爵閣下的意思是,你們制定的作戰計劃,就是有意識的放永夜軍領踏上高原,然后利用道路的崎嶇難行,切斷他們的糧道,從而達到不戰而勝的目的?你確定?”
科波菲爾·高爾德子爵有些不敢置信的總結了一下布萊恩家族軍事大臣尼克勒斯伯爵話語的意思。
“永夜軍領既然對我們產生了窺視之心,就不會輕易的打消,我們哪怕利用地理優勢將他們擊退了,他們也不會徹底打消這個念頭。
只有重創他們的主力,才能徹底化解我們的危機,若是能夠趁機收獲一筆永夜軍領獨有的最先進軍事裝備,何樂而不為?”尼克勒斯伯爵說起他們準備的作戰計劃的時候,尖瘦的臉龐高高昂起,有著一股掩飾不住的得意流露而出,顯然他在制定這份軍事計劃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高爾德子爵此時已經聽得呆若木雞,有一股冰冷寒氣從腳底升起,一直往自己的腦門頂,完全炸開了鍋。
這是何等兒戲?
這是何等一廂情愿?
這是何等幼稚的軍事策略?
他們對于永夜軍領主戰軍團的戰斗力了解多少?
他們就敢制定出這種關門打狗的計劃?
這個計劃成功的前提,是建立在對方的是一條狗身上,若是對方并不是狗,而是一頭猛虎呢?
那就不是關門打狗了,而是引虎入室,會將他們生吞活剝掉的。
更何況,他們怎么確定永夜軍領就會按照他們的計劃走?
永夜軍領難道就不知道,天險給他們的物資運輸帶來的壓力?
人家就不知道在這方面進行準備?
只要是那些到過永夜軍領的人,就會知道他們在基建方面的能力有多強悍。
誰知道對方在這件事情上,能夠拿出什么匪夷所思的技術來。
這才是這個軍領最可怕的地方。
很多正常人想象都想象不到的東西,正在源源不斷的從他們手中制造而出。
現在在高爾德子爵看來更可怕的事情是,整個花語高原似乎只有自己認識到了永夜軍領的可怕之處,其他人依舊以看待正常敵人的目光對待他們,做出來的決策計劃自然是匪夷所思。
因為不僅尼克勒斯伯爵在為自己完美的軍事計劃沾沾自喜,無論克里斯丁大公還是卡爾文伯爵都是一副深以為然,勝券在握的模樣。
自始至終布萊恩家族的核心決策層,根本就沒有將永夜軍領的這次入侵當成一回事。
高爾德子爵原本覺得自己手中無比中的情報,此刻變得如同鴻毛一樣輕了,因為這份情報的價值,要建立在布萊恩家族對于永夜軍領這個入侵者足夠重視的份上。
“子爵閣下,子爵閣下……高爾德子爵閣下……”
“啊……”高爾德子爵精神一陣恍惚,好久目光才重新恢復了焦距,“你剛剛說什么?”
“陛下在問你話呢,這不會就是讓你連夜趕回,求見陛下的重要情報吧?”尼克勒斯伯爵嘴角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笑容。
高爾德子爵此刻恍然大悟,剛剛在門外,他看到卡爾文與尼克勒斯一同前來的時候,還以為他們是被自己帶回的情報震動了。
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這么回事,他們根本就是一起來看自己的笑話的。
他們對于火速崛起的自己心懷不滿,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尤其是自己的崛起與永夜軍領密切相關,在花語高原甚至被打為親永夜派,與永夜軍領關系惡化,戰事將起后,自己自然受到更多猜忌。
他在這種關鍵時刻,被克里斯丁大公派出去巡視產業、清點倉庫賦稅繳納情況,并非一種偶然。
高爾德子爵雖然感覺自己已經置身在萬丈冰窟,也不認為自己的情報能夠起到多大的警示作用,但是作為一名有責任感的花語高原人,他還是盡忠職守的將自己掌握的情報如實稟報道:“這是我的商會中人,從各大領地中收集的過去半年騷亂事件和流血沖突匯總,自從三周前開始,此類事件的爆發率急劇上升,是以前的五倍還多,宣傳的言辭更激勵了,矛頭直接對準了整個花語高原原本的統治階層。”
“子爵閣下所說的這件事情,歸我的情報部門負責吧?”卡爾文伯爵的臉色當場陰沉下來道,“你一個財務大臣的手,伸的未免太長了,你這是在對我,對我率領的情報部門的侮辱。”
“伯爵大人誤會了,我絕對沒有插手伯爵工作領域,更沒有質疑你的情報部門工作能力的意思,我們之所以收集掌握這份情報,完全是因為經商需要。”高爾德子爵從容不迫的回答道。
在將這份情報拿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料到布萊恩家族的情報大臣會做出這樣的反應,早就做好了應對方案。
“經商還需要收集情報,我倒是第一次聽說,你倒是說說看,你們準備怎么利用這份情報?”卡爾文的臉色更加陰沉,他不喜歡被人糊弄敷衍。
“商品的價格往往與當地的治安環境,有著密切的關系,若是一個地區的治安環境相對穩定,這里的物價自然相對穩定,適合大宗貨物的拋售。
若是一個地區的治安環境糟糕,物價波動就會變得十分大,要么是天價,要么就是貨物壓在手中,根本沒不出去。
商會想要賺錢,我們就需要掌握第一手的當地情況和物價,才能夠對商品進行調運,賺取最高的利益。
這是組件商會的最大目的,也是商會比起普通商人的最大優勢。
永夜軍領的商人之所以無往不利,從其他領地賺取大筆的錢財,就是因為他們建起了最早的、也是最大的商會,我這不過是借鑒別人的成熟經驗。”
高爾德子爵前面的解釋,讓在場的三人眼前一亮,顯然他們沒有想到,一個經商里面竟然有這么打的學問。
但是一聽說又是從永夜軍領那里學習來的經驗,神色又紛紛的晴轉陰了。
高爾德子爵搞出來的所有動作,都與永夜軍領密不可分,這才是讓他始終游離在布萊恩家族核心圈外,遲遲不得而入得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