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二圣關自北向南過去過,靠東有一條官路。這官路將近之處有著無數條縱橫交錯的溪流,這些溪流所匯聚的中心,便是一個地方名為“盤余”的鎮子。
而在這名為“盤余”的鎮子的周圍,有著一大片縱橫數百里、布滿沼澤廢墟荒村、仿若鬼域的荒蕪之土。
估摸著約百余年前,“盤余”此地還并非是如此光景,先前二圣關之上有著一處修仙門派上清教,在其鼎盛之時,這里原本是一片環山繞水的沃土,“盤余”貫通南北,燕國蒼岳往來貿易繁盛。
上清教更是一處靈氣縈繞,風水顯著的修行圣地,引得修行之人趨之若附,而后上清教掌教真人閉關以求突破元嬰之境,百年不得見其人。
百年之間在修道之人眼中不過如風華流沙般,昭華易逝,彈指一瞬間,在世人之中卻早已滄海桑田,世事變遷。
就在這百年間,原本一片散沙的北方游牧民族一統為一,號為蒼岳國,自蒼岳國立國之后,便與燕國在二圣關之處連年相互攻伐交戈,而后二圣關被燕國廢棄,燕國守軍退守后方,為阻蒼岳南下,便在此地‘堅壁清野’,使其于數百里內無從補給。
至此,“盤余”這間原本貫通南北的繁盛鎮子這般便荒蕪下來,放眼望去,方圓百里之境,盡皆是腐敗沼澤之地,白骨蔽野,再不見一片沃土,成了一片百里無炊的死地。
不想幾日前此地,白日間還是陽光萬里,傍晚之時天邊突現大片赤紅色的彩霞,晚間又是風云突變,一時間雷電大作,風雨交加,雨過風息,夜空萬里無星,一片蒼茫。
居住在“盤余”此地之人皆是對此番異象嘖嘖稱奇,卻忽見夜空一顆流星貫昂,劃破天際,墜入凡塵……
當葉天剛有了些許意識,腦中卻是一片混亂,他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什么狀態的存在。他仿佛做了一場真實又悠長的夢,那個叫葉瞳的記憶,有些如夢似幻,但感受起來卻是如此的清晰真切。
葉天最初的記憶,他本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他幼年時,在茅山拜師了一位老道士,機緣巧合之下,他習得了看相斷風水的本領,并一躍成為此行的翹楚,并且走上了修煉之路,之后他遲遲老矣,看著親人漸漸離去,終于選擇了破碎虛空,來到另外的世界。
現今葉天所擁有的,本不是自己先前的身子,而是那個來自于這個世界叫做葉瞳的少年。
似乎是破碎虛空之后,出現了巨大的偏差,葉天的肉身已經不知所蹤,他的靈魂神識卻保留了下來,并且跟一個異世界的少年融合到了一起。
不過在屬于那段關于葉瞳的記憶中,葉天自己的神識意識只不過是一段記憶而已,不過如今卻是二者顛倒,仿佛兩人置換了靈魂,都保留下了記憶,之前的是由葉瞳的靈魂主導的,而如今這副軀體跟肉身,已經完全被葉天的意識所控制。
而在先前的那段記憶之中,葉瞳是一個煉藥童子,為了擺脫這副毒體,開始了艱苦的修行之路,待得他在那個大陸方有了些許成就之時,卻被一本古怪的書籍給吸了進去,在一片無盡黑暗之中,他遇到了一名神秘男子。
往后的事情,葉天再想起來,就開始各種混亂了,他的兩個記憶都破碎了,相互摻雜重疊著,讓他有些精神錯亂,他莫名其妙的陷入了一場混戰之中,又意外結實了一名先前葉家的門客,也證實了葉瞳家族在另一重天被滅門之事,并得到了關于葉家寶藏的信息。
而到了最后,腦海中的所有紛雜繁復的記憶,終于歸為葉天的意識所控。
不過這些混亂又復雜的記憶片段,讓葉天開始覺得所有的事情都變得虛妄起來,一時間又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就這樣,葉天在這片混亂的記憶中思考了許久,他的身體才開始有了些許感覺,伴隨而來的從內到外渾身上下的劇痛,仿佛靈魂到肉體都被剝離撕裂一般。
直到意識跟身體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歸掌控,葉天才得以緩緩睜開眼皮。
一念生死兩茫茫,葉天睜開雙眼,眼前的景色是全然陌生的,低頭稍稍自思量一番,記憶紛亂而混雜,一時間卻恍如隔世。
葉天先前還記得自己最后合眼之時,還是在地球,如今這里顯然是破碎虛空之后的另外之境,昨日的風土已經徹底遠處,現下吹拂而來的,已是塵封多年后才姍姍來遲的風。
放眼向前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屋子,屋子都是低低矮矮的,挨得十分緊湊,看上去樣子是有新的舊的,破碎的跟完整的。
新起的茅草屋子,破舊的磚瓦墻,殘檐斷壁的木屋,都堆疊在一起,總之是一片斷斷續續而又破敗的景。
而腳下所踏著的,是一條有些破碎的泥濘土路,坑坑洼洼的,空出來不少大的小的,樣子各異的泥潭水坑,像極了鄉下兒時雨過時分的小路,不僅僅是在路上,也會在路邊或是屋檐下的某處空地。
而鼻子所能聞到的,是芳草跟泥水的味道,但是夾雜著些許的潮濕跟腐敗,如若吸的仔細,這股味道進了身體,入了腦中,就就會產生讓人有些頭暈目眩的難受之感起來。
面對眼前的陌生場景,葉天腦中的思緒開始各種盤亙追憶,前世今生仿佛歷歷在目,紛雜而亂,有些如夢似幻,已是不知今夕何夕。追憶時,葉天還是發已霜白,滿面風塵的老者,抬眼時已是青蔥少年。
因為眼前的這些房屋的結構風格都好似自己記憶中的古代建筑一般,所以葉天大體能感覺到,這里并非是地球,他還是依舊處在葉瞳曾經經歷的那個光陸離奇的世界之中。
而周身不出十米之外,就能瞧見不遠處的稀薄霧氣,越向遠望便越加的濃厚,霧靄繚繞,直至不見其物。
這大片屋子的外沿立著一顆高大枯樹,枯樹的枝干蜿蜒盤旋,樹下擺著許多壇骨灰甕,這枯樹旁邊一個由諸多各類骸骨的筑成的京觀,尤為顯眼。
這些骸骨不止是有人的,還有一些野獸,跟說不清的物種,京觀旁還立著一座木碑,上面的字好似是用血摸上去的一般,殷紅色的一行大字——在盤余作亂者死!
葉天眼前所瞧見的一切,都暗暗透著陣陣詭異。
不過為了一探究竟,葉天還是要先從著眼于眼前的這個地方來下手。
之后葉天開始檢查起身上所帶的物件,卻發現先前的那些道具法寶,金銀財寶全都不見了蹤跡,唯有生死簿在存在于自己的意念之中,但是卻有些黯淡無光,另外自己的意識之中多了一種《九轉引星先天訣》的功法,好像是那個神秘男子在自己意識里面留下的。
不過現在葉天卻無暇顧及這些東西,因為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如同一團迷霧一般籠罩著他。前世今生突然間所有的記憶都糾纏交錯在一起,讓葉天的腦中難以承受,所以他不愿多想,只是且行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