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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這樣相互對視沉默,過了片刻,小男孩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來,似有所覺,忽然對著中年道人磕了個頭,口中喃喃道:“師父。”
天劍門掌門不自禁笑了起來,他將傘放在了雪地里,用雙手抱起了小男孩。
大雪更深,悄無聲息地飄落,華燈初上的夜里,小男孩的家不知道是陋巷中的哪一戶。
雪花落在了天劍門掌門烏黑的頭發上,沾濡在他的鬢角,眉眼,似是白發蒼蒼,小男孩忽然抬起手,替中年人輕輕彈去他發上的霜雪。那一刻,他眸子很明亮。天劍門掌門也不嫌棄男孩臟兮兮的手,只是淡淡微笑。
那條陋巷上的故事也很快消失在下一個拐角,唯有雪地里那柄被風吹動的紙傘悠悠訴說過往,大雪無聲,一點點淹沒了他們的腳印。
爆竹聲噼里啪啦地炸響,散入開年的風里,化作新一年的祥瑞。
歲歲年年,年復一年,一如從前……轉眼又是多少年?
往事鋪面而來,數百載的光陰卻是不復存在,昨日的音容笑貌都仿佛猶在昨日一般。
梁溫生此時蒼老的面龐之上,逐漸露出微笑,他的一生從他在城中意外遇上了天劍門的掌門之后,可以說是將其所有,都奉獻給了天劍門。
天劍門就是他這一生無法逃避跟割舍的羈絆。
所以,在壽元將盡之前,他才不惜一切辦法,甚至殺戮天下。
最后將噬魂幽幡交予葉天,不光是因為葉天本就是天劍門的弟子,還是因為自己對他寄以了厚望。
梁溫生這些種種所為,鞠躬盡瘁或是倒行逆施也罷,其最終的目的,不過是為了給天劍門留下一絲香火葉天的突然歸來,讓原本陷入困境的梁溫生頓時燃起了希望。
不過在剛剛揚起希望之時就遭遇了這番波折,如今事在眼前,眾多事情一閃而過,卻好似經歷了不同的輪回一般,此刻雖然將要身死,但好在還是有那么一絲希望,那噬魂幽幡已經交予了葉天,即便是自己身死,葉天也不至于放棄天劍門,至少,希望比起先前,還沒有破滅,即便是手里的仙石被奪走,所有規劃功虧一簣,梁溫生也是只能默然接受了。
思緒萬千,不過彈指一瞬。梁溫生重傷的身影即將重重砸落地上。那一刻,他忽然心生靈犀。他閉著眼,一股極其熟悉的劍氣在肺腑之中陡然燃起。仿佛一道耀目的火星暴起,心境頃刻通透,劍骨滾燙。
多年前的那個人和如今的少年仿佛重疊在了一起。他的身影沒有再下墜,他懸停在了空中。一把筆直的劍托住了他的背脊,嗡嗡顫鳴,仿佛寂寞了千萬年。
這柄劍并非是什么難的的法寶,原本是他從最早從劍閣至承了此劍,千里取劍,心意至劍至,一直都沿用至今。
梁溫生下意識地將手伸到肩后,握住了那把劍。劍氣迸濺,將雨幕蒸騰成空濛霧氣,劍光驚徹眼目。
他盤膝坐在地上,慢慢的閉上了雙眼,手中僅僅握著那柄劍,望著劍上熟悉的紋路,望著劍刃上那無數個深深淺淺的缺口。忽然眉目一橫,化作了一道魂靈,沖天而去。
“師父,我梁溫生終此一生,也算可以含笑與你相見,我梁溫生,不是天劍門的罪人。”
天劍門內,少年長大成人,天資聰穎的他,在眾多弟子中脫穎而出,這一切,只為了當年的那句話。
為了追隨師父,他遠比任何一個弟子都要修煉的刻苦勤奮,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枯燥的修道之途,他一直沒有攜帶過,整個宗門內,所有最難最苦的任務,都是由他來承受,方才成就了如今的化神之境。
歲月如同白鱘過隙,除非是得到升仙,凡人終究還是會有曲終人散,生死兩隔的那一刻,他先前曾在恩師面前立下誓言。終此一生,將以性命守護天劍門,如今身死,也算是兌現了先前的諾言。
“那你是要凍死在這個風雪之夜里,還是選擇和我去山上?”那一句話在梁溫生最后一抹神識那里飄散,
梁溫生的肉身開始逐漸枯萎,那面龐上還是在含笑,雙目已是合上,肉身之內所有的明亮跟身材都逐漸消失。
而離開了傳送陣法跟梁溫生告別的葉天,卻是全然不知道遠處所發生的一切。
他在離開那一處傳送陣法之后,來到了另一個荒涼之地,可有些湊巧的事,這里居然也是一個荒蕪的傳送陣法所在之地。
不過眼前的這個傳送陣法,早已是空無一人,因為天妖族將要入侵,已經有很多妖獸潛伏到了人類的地界,天妖族當務之急,肯定會去尋找些傳送陣法,所以周圍方圓幾百里之內,都是再無人煙。
葉天正望著眼前的這個傳送陣法思索著,忽然一道魂靈從遠方劃破天際而來,轉瞬間就進入到了那噬魂幽幡之中。
這魂靈的氣息有些熟悉,卻是全然沒有了任何神識,葉天神色頓時有些落寞,他知道魂靈是何人的,梁溫生想來已經隕落了。
不待他多想,神識卻是忽然察覺到了另外一絲氣息,他當即朝著那股氣息的來源之處尋去,竟是一個面貌有些熟悉的少年。
葉天看著那少年的臉,若有所思,忽然心底一動,對著那少年微笑著說道:“祝潛,你居然還活著?當真是好久不見了。”
“嗯,確實是好久不見,你竟是還能認出我來,當真是不錯。”祝潛淡淡一笑,回答道。
眼前的這個祝潛對比起葉天記憶中的人來,完全就變化了模樣,以至于葉天都要細細辨認了一下,才能確認眼前就是當年的那個祝胖子。
即便眼前的祝潛看來精煉了許多,樣貌相較于先前竟是有些俊朗之色來,不過其面龐之上顯露出的神色,卻是能看出其在這段時日中,歷經了許多波折。
而且通過方才的神識已是能探查出來,這祝潛已經到了化神初期的境界。
天劍門那場跟三環金刀門合楊家大戰之后,原本這祝潛作為后輩,應該是活下來的,但是當葉天回到天劍門之時,卻只見到梁溫生一個故人。
甚至葉天都一度懷疑梁溫生用那噬魂幽幡將那些活下來的弟子給獻祭了,不過在之后他遇上了幾名先前天劍門有過一面之緣的弟子之后,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兩人就這是這般面對面的看著對方,只是相識一笑,卻再沒有任何言語。葉天也不知道從何提及,眼前的這個正正經經的祝潛,竟是讓他有些陌生了。
最后還是這祝潛起了話題,開口嘆道:“終于是歲月流逝,你我的心境都有了變化,如今物是人非,時過境遷,在如同往日那般,已是不可能了。”
葉天聽了這話也是沉默了,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葉兄弟,你難道就不好奇,為何我沒死么?當年你跟那楊家老祖大戰之時,吸引了諸多注意力,我們那些弟子才得以活命下來。”祝潛神色一凝,好似回憶到了先前那個時候場景一般,感慨的說道。
“想來你應該是遇上了什么境遇跟波折,不過也好,比起先前倒是沉穩了許多,我原本以為你的性格永遠會如此,倒是我想錯了,幾百年的時間,還是能夠徹徹底底的改變一個人的。”葉天面色如常的說道。
這祝潛原本的天資倒是不差,不過因為其性格本身大大咧咧,外加貪圖小便宜,葉天當時對他就有一個預估,此人終其一生,難以逾越元嬰之境。
即便是數百年的時間,元嬰到化神還是眾多修士可望不可即的目標罷了,多數人都是在歲月之中壽元耗盡而去了。
“嗯,正是如此,先前我那般性格,倒是給葉兄弟帶了諸多麻煩,想來也是十分慚愧,今日除了受人所托要見葉兄弟之外,也正好借此機會感謝一下葉兄弟,不僅僅是你殺了楊家老祖救了天劍門。”祝潛的話語說起來好似云淡風輕,卻是在其目光之中閃過一絲精芒來。
葉天聽了這話,再度沉默下來,這祝潛的突然出現,竟是受人所托。在天妖族入侵的這檔關頭之上,還有什么人會來找尋自己,而且這三重天他能認識之人已是不多,即便是在如何思索,葉天也想不到祝潛口中那人究竟是誰。
“葉兄弟,你可還記得傳授你《九轉先天《九轉先天引星訣》》的那人,正是那人來托付我前來尋你的,他讓我帶你一同去尋他,到時候他會教你突破《誅仙劍訣》的方法。”少頃,祝潛看向遠處的山巒,淡淡的開口說道。
這答案還是出乎葉天所料了,那先前傳授自己《九轉先天《九轉先天引星訣》》的男子,竟然會找到祝潛,不過細細一想也是,祝潛能夠到了化神境界,自是有高人相助,而且性子都變得這般老成,自是十分有可能是有高人提攜了一把。
“罷了,你回去告訴那人,這《誅仙劍訣》我自己會參悟的,就不必勞煩他了!”葉天看似平淡的說道,卻是飽含了怒意。
先前那在紅衣女子那里,他知曉了太多事情,從他破碎虛空之時,就已經被這幫人盯上利用了。所以當下,他對那些和自己同是出自一脈的修煉者,自是沒有什么好感來。
“葉兄弟,想來你也是知曉,你我都不過是棋子而已。不過你的分量卻是足以撼動九重天的。如今這天妖族入侵人界,不過是一切禍端的開始,九重天馬上就要大亂,你何必糾結于這等小事,待你真正大成之日,還有什么可以來限制你?”祝潛哭言相勸道。
葉天沒有理會祝潛,而是眉目一凝,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來。祝潛見了他這般樣子,自是知道此事只能就此作罷,不由得搖了搖頭,起身準備離去。
“葉兄弟,這里有一章錦緞,記錄了先前葉天老祖使用《誅仙劍訣》的意境,仙長讓我給你送來,我知道他是另有目的,但終究此物能讓你修煉之途受益匪淺,所以這看與不看,你自行選擇就是。”
祝潛說完就轉身離去了,在其先前站立之處,留下了一張錦緞。
葉天在原地思索了一番,拿起了那張錦緞,用其神識一掃,他的面色開始漸漸變得陰沉起來。
“入魔,殺伐果斷,沉溺情欲,入道,揮劍斷情絲。”葉天開口呢喃道。
但是這錦緞開口的幾句,讓能讓葉天陷入沉默,對于《誅仙劍訣》的領悟,他早就有了自己的認識,外加修道到了如今的境界,他正逢一個拐角之處,一念之差,就是全然不同的一番境遇。
先前那紅衣女子就提及過,如今的這番境遇,卻是已經發現他已經是到了不破不立的時候了。
無論是入魔還是入道,皆可大成,成仙成魔,這道理看似淺顯,實則蘊含萬千。
他當即起身,身影消失在了此地。
這梁溫生的突然隕落,葉天也是知道跟這冬家脫不了干系,冬家沉寂了那么久,終究還是出手了。
不過這些事情還是不能確定,因為梁溫生的突然離去,似乎另有隱情,他也是不清楚這梁溫生是要去何處,想來先前的那些仙石定然是被劫走了。
失去了噬魂幽幡,又攜帶了大量仙石,自是很容易成為別人的目標,甚至在之前梁溫生交予噬魂幽幡的時候,他就已經被人盯上了,不然時機怎么會選的這般巧合。
當務之急,就是搜索冬家的蹤跡。
葉天有些漫無目的的尋著線索,最后竟是來到了一片雪域之地,發現了一場諸多修士正在發生著一場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