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劉宗敏點點頭,“一只虎看著也有點像真命天子不過他現在人在虎牙山啊!”
田見秀和顧君恩都松了口氣兒。如果李自成僅僅是闖王而不是大順皇爺,那么劉宗敏的確比李過更有資格當接班人。
但是現在李自成都當了先帝了,即位的事兒當然得講血統了,要不然怎么服眾?
現在劉宗敏肯退一步,看來李先帝的事業,還有望繼續下去。
先帝啊,你可以瞑目了不過暫時還不能入土為安,因為你還得假裝活著!
“所以咱們不能公開皇爺駕崩的消息!”顧君恩說,“否則軍心大亂起來,我等就不能活著走到虎牙山了!”
“對,對!得叫先帝假裝活著!”劉宗敏盤算道,“咱們這兒到虎牙山還有二百多里咱們現在人困馬乏的,可走不了多快,起碼得三四天啊!”
他看著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的李自成,抹著眼淚:“先帝啊,你還得辛苦一下,再假裝活幾天好在并沒幾人知道皇爺變了先帝,還都叫玉峰他控制起來了。”
李自成真是太辛苦了,死了都得裝活著
“幾天可不夠!”顧君恩搖搖頭,“至少得假裝活到咱們打下重慶府!”
“那得裝很久啊!”劉宗敏又瞅了眼李自成,“現在天那么熱,不得臭了?”
臭了也得裝啊!
還是顧君恩有學問,他想了想,“昔日始皇帝崩于沙丘,趙高、李斯等秘不發喪,載棺木于涼車之中,并以咸魚遮蓋尸臭”
“明白了!”劉宗敏道,“就說先帝,哦,是皇爺想吃咸魚夾饃了,額馬上叫人去搶咸魚!”
一旁田見秀吐了口氣,說道:“這一戰朱賊也損失不輕,他如果知道皇爺還在,一定不敢窮追猛打,額們就能從容而走了。只要抵達宜都縣,就能和虎牙山互為犄角,封住朱賊西進之路。那么亳侯和汝侯就能帶著大家入川去闖出一片新天地了!”
“額和亳侯?”劉宗敏望著田見秀,“玉峰,你不和額們一起?”
田見秀搖搖頭:“總得有人留下扼守宜都和虎牙山皇爺生前想將荊州交給額,現在就由額擔當起來吧!”
顧君恩瞧了田見秀一眼,心中卻暗自佩服他的這個抉擇,因為扼守宜都、虎牙山、夷陵州、歸州、長陽和巴東這幾個屬于荊州府的州縣看著風險不小,其實吧只要朱慈烺騰不出精力大舉入川,也就沒有什么問題了。
反而可以避開大順朝廷的紛爭,也可以避免和川中的張獻忠部打生打死,而且還能稱霸一方,坐觀得失,是個不錯的選擇啊!
顧君恩點點頭,又道:“的確得有大將扼守荊州府西部,亳侯和汝侯才能從容入川啊!
另外,漢陽、德安、承天三府也守不了啦!南陽府大部也難守,關中的西安、鳳翔二府看來也要放棄了。不過也不能一味棄地,該守的還是得守!
荊州府西部、襄京、鄖陽、漢中這些都是必守之地!”
荊州府西部是由東進入四川的根據地,而漢中則是由北而入四川的根據地。
至于襄京、鄖陽則是相當一部分老營兵的田莊所在,同時也是大順軍在放棄了關中地盤之后,在中原保持存在的大據點。
只要“闖”字大旗還在襄京城的上空飄揚,大順王朝就不是一個偏居西南的偏安政權!
另外,襄京、鄖陽這塊地盤(兩個府是相連的),還可以用來安置某個對李過構成威脅的大順開國功臣
“捷軒,”田見秀心思細密,當然明白顧君恩的話中之話,更知道自己和劉宗敏的尷尬處境,他看著劉宗敏道,“襄京和鄖陽非常緊要,也必須有大將去鎮守要不你去襄京府鎮守吧?額在虎牙山,你在襄京城,額們就能互為犄角了!”
“也行啊!”劉宗敏也覺得不錯,鎮守一方,也不受誰的鳥氣兒。而且襄京那是大順第一個根據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而且還挺富庶的。至于鄖陽,雖然是山區,但卻是個割據自雄的好地方。
早在明朝成化年間,鄖陽山區就鬧出過兩次流民大起義那一塊就是個天高山險皇帝遠的好去處!
大順永昌三年五月初二,宜都縣城。
這座縣城是四天前,也就是李自成駕崩的那一天落入李過之子李來亨手中的。
因為之前準備攻打虎牙山的吳國勇所部新軍急急忙忙的跑路了,讓龜縮在虎牙山、夷陵州準備死守的李過又抖了起來。派兒子李來亨率部萬人渡江,奪取了被明朝地方勢力(就是土豪劣紳)控制的長陽縣城和宜都縣城,不僅徹底封鎖了由荊江入川江的水道,而且還卡住了通往施州衛的夷水。
至少從地圖上看,大順朝在荊州府西部的統治,因為奪取了宜都、長陽兩座縣城,變得更加鞏固了。
不過鞏固大順朝在荊州府西部的地盤并不是李來亨出兵的主要目的,他出兵宜都的目的其實為了接應從松滋、枝江方向開過來的李自成所領的大軍。
早在李自成出兵的時候就和李過約定了,一旦將盤踞在江陵城下的明軍主力調走,李過就要虎牙山出兵長江以南,接應李自成返回。
而這個目的,現在看起來也達成了!
為數接近三萬人(從唐家山突圍的一萬多人,劉宗敏率領的一萬人,被劉宗敏俘獲的幾千人)的大順軍兵,這個時候正浩浩蕩蕩的開進宜都縣城。
剛剛打了勝仗的李來亨則帶著親兵喜氣洋洋的策馬來到李自成御營駐蹕的十里鋪。
十里鋪這邊有個廢棄的驛站,現在就被御營親兵團團圍著,戒備相當森嚴,而且守著驛站的那些個御營兵,一個個臉色陰沉,好像剛剛慘敗了一場似的。
李來亨心想:一定是皇爺在公安、石首一帶吃了敗仗
心里想著,他就翻身下馬,快步往驛站里面走去,才一進門,就聞見一股子臭咸魚的味道。他眉頭一皺:“這是什么味兒?”
“制將軍,這是咸魚的味道。”回話的是顧君恩,他剛才親自在驛站外面迎接李來亨,而且態度特別恭敬。
“咸魚?”
“對啊,皇爺最近喜歡吃咸魚夾饃,所以就讓人買了許多帶著路上吃。”
“那也太臭了買好點的不行嗎?”李來亨搖搖頭,“都是皇爺了,過日子不用那么仔細吧?”
顧君恩嘆了口氣,也沒說什么,就領著李來亨進了一間守衛森嚴的房間,房間里面堆滿了咸魚,臭氣熏天!這么臭的屋子里面,居然還有倆侯爺垂頭喪氣的坐著,看見李來亨走進來,都起身行禮。
“劉宗敏見過世子!”
“田見秀見過世子!”
李來亨這下都傻了,什么意思?額就一侯世子,你們倆都是侯啊!而且在大順九侯之中,你倆排第一第二,額達(爸爸)才排第四。
想到這里,他趕緊就要向劉宗敏、田見秀行揖拜之禮,卻被顧君恩一把拉住,“世子從現在起,不能再和臣下行平禮了!”
李來亨看著顧君恩,“什么?你說什么?誰是臣下?”
“皇爺崩了遺命秘不發喪,并讓亳侯即皇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