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陵,零陵郡治所所在,本該是作為大后方,做安全的地方,此刻卻被蒙上了一層戰爭的陰云。
“將軍!”城門口抱著中箭手臂的將士見到魏延過來,掙扎著起身行禮。
“入城找人治傷吧!”魏延翻身下馬,看了看那將士手臂上的傷口,笑道:“運氣不錯,沒傷到骨頭。”
“多謝將軍!”
城中戰斗的聲音并未停歇,但已經漸漸低沉下去,城頭的旗幟也換成了劉備的大旗,魏延知道,這場仗,已經結束了。
“聽說零陵兵馬頗多,這偌大城池,怎的只有這點人馬?”魏延有些不解的看著身旁的軍侯。
“或許是聽得將軍威名,不戰而逃了。”軍侯笑著恭維道。
“嘿,我哪來的什么威名?”魏延搖了搖頭道:“走,去見見那太守劉度。”
“喏!”
劉度的衙署還未被攻陷,衙署中仍舊有上百人的將士在頑抗,不過已是強弩之末,魏延帶著人來的時候,兵馬已經攻進了衙署,劉度是被人拖死狗一般拖到了魏延面前。
堂堂一郡太守,此刻卻猶如死狗一般被人拖出來,面對魏延,體如糠篩一般,跪倒在魏延面前:“將軍饒我性命!”
“饒你不難。”魏延從衙署的正堂中找出一張空白的竹簡丟到劉度面前道:“將零陵郡內,所有參加此戰宗族寫于其上。”
這是劉毅給魏延最主要的一道命令,就是找到這些宗賊的首腦,奪其才,收其田,收其眾,這事不能戰后再做,那時候就沒了借口,如今則不同,魏延殺他們是名正言順的,而且后方空虛的也不只是零陵郡,那些宗賊的力量如今盡數被集中在劉賢身邊與劉毅對峙,同樣是最空虛的時候,魏延此時來的正好。
“這……”劉度聞言,有些遲疑,看向魏延道:“將軍意欲何為?”
“自有我的道理,太守不愿?”魏延扭頭,看著劉度道。
“愿意,在下愿意。”劉度無奈,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低頭也不行啊。
當下劉度遲疑片刻后,開始書寫。
魏延突然拿出一張絹帛,冷笑著看向劉度道:“我家先生已經給了我名單,今日讓你寫,便是給你一次活命之機,太守好好把握,莫要逼我殺你。”
劉度拿著筆的手微微一顫,看了一眼魏延手中的絹帛,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關乎自己的小命,劉度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開玩笑,默默地開始奮筆疾書。
足足寫了一刻鐘之后,劉度才顫顫巍巍的將竹箋遞給魏延。
魏延也沒比對,直接對著將士道:“先將他壓下去,日后等主公發落,其他人跟我走!”
“喏!”
劉度怔怔的看著魏延的背影,心中生出一股苦澀,他知道,自己被騙了,魏延手中,恐怕根本沒有什么名單,根本就是在詐自己。
殺戮,并未隨著泉陵的攻破而停止,戰爭的陰云反而開始向整個零陵郡蔓延,同時,泉陵被攻破的消息,也迅速傳到了前線。
“什么!?”昭陵城中,劉賢豁然起身,面色難看的看向前來報信的人。
“泉陵被破,太守被俘,那劉備軍將領正在趁著各方宗帥皆在此處,剿滅各方宗帥宗族。”前來報信之人有些虛弱的道。
劉賢無力地坐倒在地上,失神的看著前方,邢道榮站在一邊,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其余將領卻是眉頭微皺,各有心思。
“公子,撤兵吧!”一名將領小心的看著劉賢道:“那劉毅奇兵襲擊泉陵,兵力必然不多,我等此時回援,或許還能救出府君。”
一般奇襲兵馬都不會太多,糧草運輸跟不上,而且也不便于隱藏行跡。
“那劉毅如何肯放我等離開!”劉賢此刻大腦仿佛突然靈光了不少:“我此時才想明白,那劉毅一直只是在此處下寨,卻不來攻,原來便是在等候這一刻,若我等此刻退兵,那劉毅必然緊追不放,諸位何人愿意留下來斷后?”
這……
眾將聞言,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邢道榮張嘴想要說話,卻被劉賢以目光制止,他很清楚,自己身邊這些將領,恐怕也只有邢道榮一個是真的忠心耿耿,至于其他人,如今見他劉家失勢,心中抱著什么念頭可就難說嘍。
“將軍!”一名小校突然闖進來,對著劉賢躬身道:“那劉毅正在分兵攻打兩寨。”
“分兵攻打?那劉毅莫不是瘋了?”邢道榮皺眉道,分兵攻打,劉毅有多少人馬?
“去看看。”劉賢扶著桌案站起身來,最壞的結果已經出現,他也不怕出現更壞的情況。
一眾將領簇擁著劉賢來到城墻上,眺望遠處,能夠看到劉備的兵馬正在北面營寨外列陣,卻并未攻城,只是派了弓箭手在營外射箭,還有人在喊話,但具體說什么,隔著太遠看不清楚。
劉賢又帶著人到了另一邊城墻眺望另外一處大營,也是同樣的情況。
“公子,他們在干什么?”邢道榮低聲詢問道。
劉賢搖了搖頭,見對方并無攻打營寨的意思,對邢道榮道:“派人去看看他們究竟在干什么?”
“喏!”邢道榮聞言,答應一聲,轉身前去安排人去探查。
不一會兒,前去探聽情報的探馬回來,對著劉賢躬身道:“將軍,敵軍正在招降,說是后方已被攻陷,昭陵已成孤城,另外他們射向城內的箭沒有箭簇,上面綁著竹箋,應該是招降信。”
果然,對方不會輕易就此罷手!
劉賢捏緊了拳頭,隨后又緩緩松開,那一瞬間,不過三十的劉賢,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邢道榮擔憂的看向劉賢:“公子,要不我率軍出去將他們趕走?”
劉賢指了指遠處那列好的陣型,苦笑道:“那些人,多半在等我們來攻。”
之前的幾次交手已經用事實證明了零陵的這些郡兵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對方也早就防著他們出兵。
“那也不能不救啊!”邢道榮焦急道。
“救?”劉賢搖了搖頭,看著對面軍營的方向,搖頭道:“或許也用不著我等來救。”
的確用不到,當天夜里,就有宗賊人馬打開寨門,去主動向劉毅投降,也有人直接逃回零陵,想要一探究竟,等第二天,兩座大營,人馬至少少了一半,而且這個數量還在不斷降低,沒了劉賢的約束,能夠守在軍營里的人越來越少。
原本以為是一招妙棋,到如今看來,卻是反而束縛了自己。
又過了三日,劉毅成功兵不血刃的拿下兩處大營,而后率領兵馬,將昭陵團團圍住,卻并不攻擊,劉毅分出一路兵馬由關平統帥,繞過昭陵,進入零陵,配合魏延加快對零陵內部的清繳。
“公子,城中糧草所剩無幾,之前那茍安和傅壽欲開城投降,被末將斬了!”又過了三日,邢道榮來到衙署,看著劉賢,躬身道。
不到十天的時間里,劉賢瘦了一圈兒,頭頂更是出現了不少白發,整個人看上去都滄桑了不少。
“原以為,那劉毅能夠攻占長沙,也不過是運氣。”劉賢看著邢道榮,苦笑道:“如今看來,卻是我小覷了天下英雄。”
原本以為,換做自己也能做到,原本以為,以邢道榮之勇,就算遇上關羽、張飛那等猛將也未必遜色幾分,但事實卻是,他連劉毅的面都沒見過,就被劉毅幾番折騰,麾下兵馬損失大半,邢道榮連關羽的兒子也只是打個平手,更別說關羽了。
“報”
一名小校突然沖進來,對著劉賢和邢道榮急切的喊道:“將軍,大事不好,成將軍叛變,此刻正帶頭想要殺出城去。”
“反了他!”邢道榮聞言大怒,拎起自己的戰斧邊往外跑,劉賢想攔,卻攔不住。
那成將軍不算什么厲害人物,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見邢道榮渾身是血的拎著成將軍的人頭走進來,向劉賢復命。
“城中糧草已盡,再這般下去,城破只是遲早之事。”劉賢看著邢道榮,苦笑道:“你代我出城一趟,去那劉毅大營。”
“公子,你……”邢道榮看著劉賢道:“我城中尚有三千兵馬,未必守不住!”
“守不住了。”劉賢嘆息一聲道:“你去告訴劉毅,只要不殺我父子,賢愿獻城投降。”
“公子!”邢道榮不甘的看著劉賢。
“去吧。”劉賢有些疲憊的揮手道。
邢道榮嘆了口氣,對著劉賢躬身一禮,而后大步往外走去,直接騎了馬,叫開城門,奔向劉毅軍營。
“那劉度還活著么?”聽到邢道榮的條件,劉毅倒是不介意放人,只是……魏延沒有順手殺人吧?
“先生,那劉度如今正被關在泉陵牢獄之中。”黃忠點了點頭道,事實上,包圍昭陵之后,劉毅已經將軍中事物全權托付給黃忠料理,所以對于目前的情況并不是太了解。
“便請邢將軍回去告訴劉公子,毅并無加害之心,皇叔以仁德之名遍布天下,我等也沒有殺降的規矩,請公子放心,只是卻不能放爾等走,若肯投降,毅愿將諸位薦于皇叔。”劉毅看著邢道榮笑道。
“多謝,末將告辭。”邢道榮也不多言,全程冷著一張臉,得到劉毅的答復之后,轉身便走。
“還挺高冷。”劉毅笑著搖了搖頭,對著黃忠道:“準備接手城池吧。”
“先生,會否有詐?”黃忠不確定道。
“應該不會,不過小心為上,受降之時,做好防備。”劉毅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穩妥一些為好,若非這受降比較重要,自己必須親自出面,否則,他還真不想親自去接受投降。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