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阿剌忽馬乞。
此地已經不是大明境內,而是隸屬于韃靼。元朝政權結束之后,蒙人退居漠北,以“北元”為號,但在十二年前,藍玉大將軍北征,蒙古帝國第十七位皇帝脫古思帖木爾敗亡,北元政權也宣告結束。
現在,漠北雖然還是由蒙人掌控,但為了避免明軍征伐,便以“韃靼”自稱。
韃靼如今都是由部落的形式存在,這里屬于兀魯部下面的巴彥部。巴彥,是富裕的意思。
當然,與實際相反的是,這里的牧民不僅不富裕,還十分的貧困。
不僅僅是他們,如今整個漠北的韃靼牧民都不怎么好過。大明挾開國之勢,氣勢如虹,兵力強大,北方的邊軍時常來漠北掃蕩,一邊是為了練兵,一邊則是削弱蒙人的力量。
賽汗山的山腳處,一個個蒙古包猶如春天里生長出來的蘑菇,遠遠望去,甚是有趣。
正值清晨,一些穿著厚實皮襖的婦女便開始了忙碌的一天。對于這些韃靼女子來說,她們每日里要比男人更加辛苦,除了割草、喂牛、擠奶之外,還需要撫養孩子。但只有這樣,她們才有資格在這草原上活下去。
在這等惡劣的環境下,任何人都必須要有作用,否則等待他們的,必將是被族群所拋棄。
這些婦女擠好了牛奶,在鍋中來回的煮過之后,便用銅壺裝著,將其送到了最大的一個蒙古包處。
“綠兒姑娘,公子的牛奶已經煮好了。”一個面容黝黑,臉上還有些裂口的蒙人婦女有些小心的說道。
她的眼神中帶著些不安,也帶著尊敬,似乎帳篷里住著的是最頂尖的貴人。
“送進來吧。”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出來,這個婦女趕緊掀開了簾子,提著銅壺走了進去。
帳篷的空間挺大,大概有四五十平米,地面上鋪著一層厚實的褥子,雖然參雜著各種動物的皮毛,但卻縫制的很用心,看上去十分平整。
內部的裝飾絲毫不花哨,就一張漢人樣式的床鋪、一張矮桌以及一些柜子。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俏麗女子,正在給一個小孩穿著衣服。這小孩的皮膚白皙,發如黑墨,一雙眼睛很有神采,第一眼望去,竟然令人分不清男女。
“小公子,我們該吃早飯了。”見到婦女進來,俏麗女子將這孩子的最后一顆紐扣給扣上,然后轉身將銅壺接了過來。
銅壺里裝著的是滿滿當當的熱牛奶,倒入了一個木杯之中,奶香味四溢,令人忍不住的想要流口水。
小孩坐到了矮桌之前,將雙手抱著杯子,認真的喝起了杯中的牛奶。
他的動作沉穩,坐姿筆直,成熟的不似一個孩子。
這個小孩,自然便是王曜景了。而這個俏麗女子,便是當初帶著她逃走的丫鬟綠兒。
五年之前,綠兒帶著他一路向北逃走。綠兒手無縛雞之力,而他當初也是一個嬰兒,別說是路上可能會遇到豺狼虎豹了,就算是隨便一個歹人,都足以殺死他們二人。
所幸,當初錢伯未死,雖然被鎖神鉤給拿住了陰神,但被綠兒解開鉤子之后,便重新恢復了力量。
錢伯有法術傍身,哪怕身體有傷,也能應對尋常情況。
最終,他們在漠北遇到了巴彥部。錢伯只是隨手施展了一些術法,便被這些牧民當做了神人給供奉了起來,自此之后,他們便在巴彥部生活了下來。
才喝完了牛奶,帳篷便再次的被掀了開來,一個面容枯瘦的老者走了進來。
這個老者穿著一身皮襖,把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臉上時刻都帶著陰沉之氣,再配合那鷹鉤鼻,給人一種陰騭邪惡的感覺。
“錢爺爺。”王曜景看到來人,便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
“我去賽汗山上采了一些藥草,綠兒你一會兒熬煮一下,給小公子服下。”老者將手里的一個籃子遞給了綠兒,語氣生硬冰冷。
綠兒很恭敬的接過了籃子,錢伯的輩分比明王還高,雖然是唐家的奴仆,可就是明王見了,也要喊一聲伯伯。
“錢伯,我不過是偶感風寒而已,不用如此辛苦。”王曜景看著籃子上面的草藥還帶著露水,心下有些感動。
“我等身為下人,讓公子感染了風寒,已經是最大的過錯。若是采藥的事情再不盡心,那需要我等何用?”錢伯冷著臉,開口說道。
綠兒微微低下了頭,公子一直都是由她來照料,如今出了問題,自是她的過錯,雖然錢伯沒有當面點出,但語氣中已經有了責怪之意。
王曜景也沒有再說話,錢伯的性格執拗固執,但其實一切也都是為了他好,他也說不出什么指責的話來。
“過了今日,公子便已經五歲了,老朽也有事情要與公子交代。”等到王曜景將牛奶喝完,錢伯忽然間開口。
王曜景有些驚愕,卻不知道錢伯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不過,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應該很重要。
他的直覺一向是很準的,尤其是他擁有了神魂異能之后。
王曜景將手中的杯子放下,然后端正的坐好,抬頭看向了錢伯。
“公子不必緊張,只是要教導公子一些養神之法而已。雖然你的母親不在了,明王也杳無音信,但唐家的養神法門,還是得由你傳承下去。未來你長大了,再前去唐家,學習更深的修行法門。”見到王曜景如此正式,錢伯搖了搖手,輕聲的開口說道。
王曜景的這具身體姓唐,他沒有出生的時候,他的母親也就是白蓮教的紅陽大母,以為他是一個女兒,所以給他取了一個名字。
唐賽兒。
當然,現在他現在是個男人,自然就不能叫這個名字了。所以,錢伯給他取名叫唐勝。
“養神之法?”王曜景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光芒,他來此五年了,終于要接觸到這個世界的修行法門了。他在出生之時,便有了意識,當初那玄妙神奇的戰斗場面,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