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
長廊幽深,月光冷清,隱隱約約間,能聽到悠長且脆生的唱曲聲音從遠處傳來。
但是抬頭望去,卻看不到半點人影。
“羅綬分香,翠綃封淚,幾多幽怨!正消魂又是,疏煙淡月,子規聲斷。鬧花深處層樓,畫簾半卷東風軟……”女子的聲音悲戚婉轉,聲音在長廊之間回蕩著。
“誰……誰在外面?”一間屋子里頭,一個穿著羅衫,頭上戴著鳳釵的俏麗婦人聲音有些顫抖,她忍不住的抱緊了懷中的一個三四歲大的幼童。
“寂寞憑高念遠,向南樓、一聲歸雁……”外面的聲音還在低聲的唱著,忽遠忽近,在這夜間給人一種揮之不去的詭異感。
“來人!”女子的深吸了一口氣,大聲沖著外面喊道。
這屋子的周圍一直都有丫鬟候著,但是今日她連喊了好幾聲,外面卻仍舊安靜的可怕,好似此地與外界隔離了開來。
屋內的燭火來回跳動了,讓整個屋內陰晴不定。明明封的很嚴實的門窗,但今日卻總有冷風從縫隙里往屋內吹著,令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忽然間,蠟燭熄滅,屋子里陡然變得一片黑暗。人從光亮中一下子跳到黑暗環境,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
女子的心臟一下子懸到了嗓子眼,她差點沒有叫出來。但她懷中的孩子正在熟睡,她便強行忍住了。
可就在此時,一陣敲門聲響了起來。
篤篤篤。
王曜景看著整躺在床榻上的婦人,上前了幾步。
“夫人說府中有不干凈的東西,晚間聽到有人長廊處唱曲,但丫鬟們卻說昨夜并沒有異常。”一個太監湊到了王曜景的面前,小聲的說道。
如今這金陵城到處都是此類的傳聞,現在靈異事件竟然進了國公府,也讓上下人心惶惶。
“公爺,夫人并無大礙,只是受了些驚嚇,喝些安神的藥,再休息幾日便能好。”大夫把完脈后,便將藥箱提起,走到了王曜景的面前。
王曜景點了點頭,眉頭緊鎖了起來。
這個躺在床榻上的女人,就是李從善的大夫人。這個時代的人成親都早,李從善十六歲將其迎娶過門,如今連孩子都三歲了。
不過,王曜景關注的重點并非如此。
金陵城的妖孽竟然這么厲害,這里可是國公府,連這里都能作亂,那其他地方得亂成什么樣子。
“公爺……”就在王曜景心中升起危機感的時候,女子低聲叫了一聲,將王曜景的注意力帶到了現實。
“妾身之事,倒是讓公爺擔心了。”女子的氣色依然很不好,不過見到王曜景來了,還是勉強露出了笑容。
“夫人不用如此,大抵是有人在裝神弄鬼,我已經令人去徹查此事,看看到底是誰吃了豹子膽。”王曜景不知道以往李從善是如何與他夫人相處的,便安慰著說道。
聽聞此言,女子欲言又止。
“公爺……妾身以為,還是請妙因寺的僧人來做個道場,也好安了上下的心。”女子想到昨日之事,絕非一句裝神弄鬼就能解釋的。
妙因寺是金陵城附近最大的寺廟,南唐的權貴普遍信佛,所以這寺廟香火極度鼎盛。
王曜景本擬拒絕,但想一想,如果真的有妖孽作祟,或者僧道一流當真有些辦法,便點頭同意了。
晚間的時候,王曜景留宿在大夫人處。
為了保險起見,他命令府中的太監侍衛侯在外面,屋內多點了些蠟燭,將整個屋子照耀的燈火通明。
如果這紀國公府邸當真出現了妖孽,那哪里都不會安全。
而且,這南唐雖然已經衰弱,但他好歹是國主之子,堂堂的紀國公,總不至于連妖孽都鎮不住吧。當年大明時候,北面的韃靼可是比現在的南唐更衰弱,但就是這樣的情況,風雷境強者也不敢在韃靼的都城魯王城作亂。
他覺得這南唐的局勢十分蹊蹺,總給他一種矛盾感。
按理說,膽敢在京城甚至國公府作亂的妖孽,肯定是絕世大妖,至少也是妖狼王那個層次的。但到了這個層次的妖怪,還犯得著裝神弄鬼去嚇唬人嗎?
這就好像一個身家億萬的人對付一個窮小子,選擇的不是以勢壓人,而是選擇把這個窮小子給偷光。
王曜景現在沒有半點修為,他無法看清前路,也無法得知更多的信息,只能利用有限的條件,一點點的摸索。
時間轉眼到了半夜。
一眾侍衛都身披甲胄,手持刀槍,嚴整的站在房屋之外。雖然李從善是國公爵位,但確確實實的是國主之子,在南唐就是開府建牙的藩王,所以他是有自己的軍隊,人數在一千人左右。
這些人平日里輪班在紀國公府值守,保護著他的安全。
在國公府外的街道上,一個年老的更夫縮了縮袖子,用力在竹梆子上敲了兩下。
“三更天了……”
三更天一到,便是子時。
“咿呀……”屋外的長廊處,忽然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女子唱腔,聲音若有若無,時遠時近。
王曜景猛然驚醒,回頭看向床榻處,而很明顯,大夫人也聽到了這聲音,正滿臉的驚恐。
“遲日催花,淡云閣雨,輕寒輕暖。恨芳菲世界,游人未賞……”女子在長咿了一聲后,便開口唱道。
王曜景趕緊起身,掀開了不遠處的簾子,卻發現一直伺候在屋內的丫鬟一個都不見了。
“什么時候不見的?”王曜景的腦子里完全想不起來,這些人明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怎么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
以紀國公的位格,也扛不住這妖孽的術法,未免太恐怖了一些。
屋內照舊吹拂起了風,燭火搖曳,將二人的影子照耀的忽明忽暗,就好似有鬼影跟在二人身后一般。
王曜景雖然有些吃驚,但并不慌亂。他好歹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越是到了這個時候,慌亂的情緒越是無用。
“公爺。”大夫人緊挨著王曜景,她的面上沒有血色,她的心中已經害怕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