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桄榔。
耳機里,熊泰光似乎在擺弄著一些金屬。
“應該是那些胸章吧。”
蘇越皺著眉。
有一次幫熊泰光拿東西,他無意中在一個包里,看到了半袋子的胸章。
自己家里也有,老爸當年在軍隊,也得到過不少胸章,表彰用的,除了榮譽,也沒什么特殊用途。
只不過熊泰光有半袋子胸章,這就厲害了,蘇越一度以為這家伙是個販賣古董的。
……
“兄弟們,十年了。
“第七戰場,咱們小隊,就活了我一個人。你們一個個不要臉,早早去投胎,現在小學都畢業了,我呢?我扛著你們的心愿,得一個一個去完成。
“油豆腐,你說你死了,要在天堂保佑你老婆,找個好人嫁了。可惜了,你的愿望沒靈驗,弟妹不愿意改嫁,我勸了也沒用。我只能給弟妹留了800萬現金,讓她自己過的好點……有錢人,終究會慢慢快樂起來的。
“豬腰子,你也是個牲口,說等離開奇跡軍團后,要一個月找100次大寶劍,天天爽。老子信了你的邪,你個孫子壞的很,腎都快萎縮了,還差點被治安所巡邏抓到,12層樓啊,跳下去差點摔死我。
“糖葫蘆,你這個小孩,也壞的很。你說你爸重病,你想養老送終,可你爸去年剛死,醫院里整整躺了8年。不過這8年,他得到了最好的醫療,我也按照你們縣的習俗,風風光光的送葬。我替你披麻戴孝,你安心吧。”
“衛生紙,你家的造紙廠,我盤活了,注資了500萬,擴建了幾個廠房,你爸成了遠近聞名的衛生紙王。你也放心投胎吧,下輩子繼續賣衛生紙,造福單身狗。”
熊泰光面前擺著一箱黑啤,他解除了偽裝,將半袋子胸章一一擺放在地上。
他的腦海里,全是他們,喜怒哀樂,歡聲笑語。
十年了!
油豆腐、豬腰子、糖葫蘆、衛生紙。
一張張油膩的丑臉,死前沾滿了鮮血,那是熊泰光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畫面。
“老香腸,你身為一個隊長,留下的是什么破愿望。吃一年家鄉的鹵水面當早餐,你的良心呢?不會痛嗎?老子胃病都吃出來了,現在聽見鹵水面都想吐。”
呲!
呲!
熊泰光打開了一罐又一罐的啤酒。
“十年了,我老熊幫你們完成了死前心愿。可惜,卻無法讓你們的名字,重回奇跡軍團的榮耀墻。
“畢竟,是咱們小隊錯了,戰場上不聽軍令,魯莽行動,還給軍團造成不小的損失,是我們的錯,沒辦法上榮耀墻。”
噸噸噸噸噸。
熊泰光也不喘氣,一口一罐啤酒。
“可我大熊不服,一次失誤,就要抹殺所有功勞嗎?
“我非要讓咱們小隊的名字,上了榮耀墻,這也是我大熊的死前愿望。
“我偷走了黑鑰匙,哪怕是威脅,我也要讓你們當上英雄。”
噸噸噸噸噸!
又一罐啤酒下肚:
“可惜,我終究是低估了軍方的紀律,我還是失敗了。
“對不起,兄弟們。
“大熊幫你們把愿望完成了,自己的愿望,沒能實現,也沒機會實現了。
“一會,奇跡軍團的人會來抓我,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奇跡軍團手上。偵捕局,沒資格抓我。”
熊泰光笑了笑:
“十年前,咱們小隊違反了奇跡軍團軍紀。
“十年后,我又觸犯了神州武道法律,如果老香腸你還活著,又該打我了吧。
“我沒爹沒娘,沒有朋友,我只有隊友,你們都死了,我活著也是痛苦。
“早點在天堂團聚也好,我是那個世界的新兵,別再欺負我了。”
噸噸噸噸噸!
噸噸噸噸噸!
之后,熊泰光就一直在喝酒。
……
蘇越陰沉著臉。
那些油豆腐、糖葫蘆什么的,應該是熊泰光的隊友。
以前熊泰光熟睡,蘇越隱約聽到過幾次夢話。
現在,蘇越也大概猜測到了來龍去脈。
怪不得,這家伙一個外地人,竟然會連著吃一年鹵水面,原來是為了完成老隊長的心愿。
熊泰光退役了十年,這十年時間,他都是在完成隊友們的心愿。
蘇越心情沉重,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
自己的老爸,雖說沒有那么極端,但也經常支助一些傷殘老兵什么的。
老叔,就是老爸曾經的手下。
蘇健軍,據說也是個戰場遺孤。
老爸他們所說的戰場,到底是多么可怕。
雖說神州安居樂業,全世界似乎都沒有什么戰爭地帶,看似一片和平。
但這個時代的人們都知道,在以一些神秘的地方,各個國家,都在進行著戰爭。
雖然官府在隱瞞,但很多蛛絲馬跡,還是讓人們知道了戰場的存在。
當然,普通人不可能了解的更多。
……
“既然來了,就別在門外站著了,進來吧。”
蘇越還在心酸,突然,耳機里熊泰光又開口了。
吱呀。
是熊泰光的門,蘇越很熟悉,有人進來了。
“少將?你叫潘一正吧?”
熊泰光舉著啤酒。
“老兵,你好。”
蒼青色軍裝,少將銜。
40歲左右,很年輕的少將。
潘一正面色嚴肅,立正敬禮。
奇跡軍團29小隊,曾經的輝煌小隊,值得他敬禮。
“軍團能派少將來抓我,牌面也足夠了,我很欣慰。”
熊泰光冷笑了一聲,但還是還了個軍禮。
這是本能的意識!
“前輩,榮耀墻的事情,軍部仔細商討過,真的沒辦法通過。
“奇跡軍團,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脅。
“抱歉。”
潘一正雖然面無表情,但他的瞳孔在閃爍。
眼前這個罪犯,曾經可是奇跡軍團的明星,自己曾經發誓要超過的前輩。
可如今,時過境遷,一言難盡。
“你是來找黑鑰匙的吧?
“可惜不在我這,它該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別找了。
“對了,如果有機會,你把我的骨灰,帶一點去第七戰場灑下。隊里的兄弟們,都死在了那里。”
熊泰光又笑了笑。
至于榮耀墻,事已至此,沒必要再提。
“前輩,何必呢。
“你的官位不算低,可以活的很好。”
潘一正一臉心痛。
“如果還承認我這個奇跡軍團的老人,記得骨灰的事情。”
噗!
突然,熊泰光一口鮮血噴出去。
“前輩,你服毒了?
“我有把握讓你戴罪立功,你明明不用死的。”
潘一正身形閃爍,連忙扶住了熊泰光。
“我一直在等奇跡軍團的人來,這些胸章,幫我保留著。
“只有你們,不會當垃圾扔了。
“奇跡軍團的榮耀墻,應該有我們的名字……軍部,太無情,太無情。”
熊泰光服用了劇毒,潘一正哪怕是少將都無法挽回。
“何必呢!”
潘一正扶著尸體,狠狠咬著牙。
在他面前,是擺放了一地的戰爭胸章,每一枚都擦拭的雪亮,沒有一點點污垢。
29小隊,曾經的榮耀小隊。
……
呲呲!
蘇越耳朵劇痛,他的錄音筆,粉碎了。
而在耳機失聲的剎那,蘇越似乎聽到了一句話,專門給自己的話:
“青王的兒子,不能被送外賣耽誤修行。”
這句話,潘一正沒有聽到。
青王,就是老爸曾經的名諱。
如今看來,熊泰光一直就知道錄音筆的事情,他在潘一正面前,毀了錄音筆。
那黑鑰匙,就是熊泰光送給自己的100萬現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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