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離去,一年時光一晃而去,再次來到了春雨飄飄的時刻。
期間,在七月的時候,天依十五歲生日的那天,綾公子將天依從明月樓贖了出來,本來大掌柜舍不得將天依放走的,這可是他的搖錢樹,但面對著數百將明月樓包圍著的士兵,他只好苦笑著將天依的賣身契雙手獻上。
綾公子當著天依的面將其撕個粉碎,代表著她從此恢復了自由身。
收拾好隨身的東西,洛天依重新來到了大掌柜的面前,再次跪下,深深地磕了幾個頭,抬起頭來,滿臉淚痕,就算他不愿意給她自由,但對她來說,他是自己這輩子遇到的最大的恩人。
“唉,何必呢,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罷了,我只是幫了你一把,一切都是你自己得來的,快去吧快去吧,我只能在這里祝福你以后能過的幸福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忘了我們明月樓就是了,唉!”
大掌柜仿佛老了十歲般,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揮手道,讓天依趕緊離開這里,她的綾公子還在外面等著她呢。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天依站了起來,出門后有些留戀的看了看熟悉的明月樓,眼淚差點又落了下來,她早就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家,都有些舍不得離開了。
但今天,她要去另外一個新家了。
收拾好心神,出樓后她跟著綾公子來到了一棟新閣樓處。
不知道處于什么原因,將軍府不準天依上門當綾公子的小妾,聽外邊流言說圣上好像看上綾公子了,準備賜婚與他,所以她才不能先入門。
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
樂正綾一臉歉意的將天依領了進去,口中還對她說著抱歉的話,但天依卻對此無所謂,只要有他在,何處都是家。
安頓好一切,還沒等兩人準備好今后該如何生活的時候,圣上一道旨意下來,要傳說中文武雙全的綾公子進京面圣。
于是洛天依在八月初將樂正綾送上了去京都的路,光一個來回就要好幾月,不知兩人何時才能再相見。
含淚送別了心上人,天依靜靜地呆在閣樓內,等待著綾公子的歸來,她在明月樓賺的銀兩都夠她揮霍一輩子了,根本衣食無憂。
春雨再次飄落的時刻,綾公子,不對,現在應該叫綾將軍了,重新回到了城內。
回到閣樓內,樂正綾高興的說道:“天依,你知道嗎,圣上居然答應了我一個條件了!”
天依緊緊地抱著他,仿佛想將他融進自己的身軀內,口中喃喃道:“圣上?圣上怎么可能答應你什么條件,快說嘛,你進京到底發生了些什么。”
樂正綾用淡淡的語氣將進京發生的一切都詳細的告訴了她,最后說道,圣上答應只要他在戰場上立功了,就賜婚他與洛天依兩人。
這可是圣上賜婚,就算將軍府的人不同意,也不得不承認天依正妻的地位了。
“公子你真傻,你怎么能同意去戰場的事,多危險啊!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一輩子都不能嫁給你我也愿意啊!答應我,別去戰場,好嗎?求求你了!”
可就算天依苦苦哀求,樂正綾的意志也不為所動,他是鐵了心想將她明媒正娶回家。
于是在陽春三月,天依送別了自己的愛人。
“啪嗒……”
幾粒眼淚從眼角滑落,天依看著遠去的軍隊,疑惑的擦了擦眼睛,她并沒有任何的不適呀。
“真是奇怪……我……為什么,會哭呢?”
“……”
恍惚間回到了屋內,發現桌上放著一個包裹,好奇的打開一看,居然是一雙小紅鞋,旁邊還有一封信,打開一看,原本哀愁的她頓時笑了起來,隨著她的笑容,周圍的陽光也好似燦爛了不少。
樂正綾在信中寫道,這雙鞋是在他在進京途中無聊時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希望她不要嫌棄自己的手藝不好,還有,他承諾在下一個三月,春雨來臨前就回來迎娶她。
“三月雨前嗎?奴會等著公子的。”她將小紅鞋捂在心口,好像能感受到他溫暖的大手一般……
可惜,她沒能等到下一個三月雨前,綾將軍在亂軍中失蹤的消息在冬至的那天傳到了城內,全城一片嘩然!
在混亂的戰爭中失蹤,哪怕是傻子都知道這代表著什么,他怕是已經……
于是,將軍府全府縞素,哭聲連綿不絕。
她想登門,卻被趕了出去。
“都怪你這個賤人,要不是為了你,我綾兒也不會死了!”
樂正將軍一夜白頭,白發人送黑發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雖然氣憤懊惱的想殺掉天依,但最終還是放過了她,或許,他也不想做出讓他兒子傷心的事吧,再或許,他心中也抱著那一絲微不足道的希望吧。
他的希望,也是洛天依的希望。
她渾渾噩噩地回到了閣樓內,從此閉門不出,隨便找了一個丫頭來照顧她的起居,整個人好似丟了魂一般,氣色也漸漸衰微了下去,日漸消沉。
來年三月初,春雨未來前,一天夜里,她忽然清醒了過來,就著微弱的燭光,從床下找出了當初他留給她的包裹,拿起那雙紅鞋,雙目無神地盯看了良久。
燭火將熄,她剪去燒焦的燈芯,燭光重新散發開來,一陣微風拂過,散爍的燭光照耀下,她的臉頰明暗不定,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團明亮。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
次日,她來到了當日的亭前,當初兩人種下的柳樹已經生根發芽,幾有一人高,柳絮紛飛,枝頭吐著新蕊。
嗅著一陣暗香,她提著一壺酒,坐在了亭臺前,眼望青山碧水,獨酌無相親。
傾杯醉,迷離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大好風景,暗嘆如此風光,他卻不在自己身旁。
唉……如許良辰美景,多可惜。
飲罷,她來到柳樹前,將那個裝有小紅鞋的包裹,深埋了下去,仿佛解脫了一般,她輕松地回到了樓閣,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
不就是在三月雨前等你嗎?
綾公子,奴會一直等下去的……
洛天依,病逝于四月初,那天雨很大,很大……
這是她和他的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