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恪撤軍后的第一個白日里,達布河南岸安靜地厲害,仿佛又回到了數月前,入冬時的那個模樣。
達布河南岸的浚稽山隘口雖然看似平靜,但曳莽的心里卻始終不覺著半分安寧,反倒有些慌張,因為他不知李恪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曳莽倒是不怕李恪昨夜那般的進攻,畢竟他總有見招拆招的機會,他怕的就是眼下寧靜,暴風雨前的寧靜。
曳莽就這樣惴惴不安地待了一日,時不時地便往河邊去一趟,看看對岸的情況,一直到了晚間,夜色漸濃,他在消停下來,放了心,回去歇息了。
夜色,天色已黑,當曳莽收拾一番,躺在床上歇息時才是亥時初刻。
自打他得知李恪北伐的消息以來,就不曾好生歇息過,今日李恪撤軍至諾真水,曳莽雖然不知李恪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于他而言,他的壓力終究是小了許多,也能早些歇息了。
曳莽本也是想著這些天太過勞累了,今日便早些歇息了,待到明日,歇息好了,再繼續去琢磨李恪的心思,另想他法。
這些天的疲累使得曳莽入睡地極快,曳莽方才躺在床上不過片刻,便睡了下去。
只是曳莽想的雖好,可李恪又怎會叫他如愿。
“咚咚咚咚咚...”
曳莽躺下歇息后還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也才將將入睡不久,達布河南岸竟突然響起了一陣擂鼓之聲,響徹天地,曳莽睡覺本就帶著些警覺,突然聽得外面的動靜,一下子驚醒了。
這鼓聲極大,自南面傳來,怕不是有近十張大鼓同時擂響才有如此的聲勢。
“壞了,唐軍渡河了!”
曳莽聽到這陣鼓聲,心里的第一反應便是唐軍又大軍渡河,欲取浚稽山了,在心中暗自道。
曳莽想到這些,哪有還有半分睡意,頓時清醒了過來,猛地坐起,想要更衣前往查探。
可也不知是起地太猛了,還是因為近來太過疲累的緣故,曳莽猛然起身后,雙腳剛立于地上,頭上竟突如其來的一陣暈眩,暈地曳莽站立不住,若非他及時扶助了床沿恐怕就栽倒在地了。
曳莽勉強站穩后,便又坐回了床邊,手扶著額頭,稍稍歇息,緩了片刻。
“特勤,特勤,對岸戰鼓突響,唐軍應該是渡河了。”就在曳莽正在歇息的時候,帳外突然又傳來了護衛的聲音,護衛的話也正證實了曳莽的猜測。
“好了,我知道了,即刻備馬,我要親自去盯著。”曳莽應了一聲,在稍稍緩了片刻后,覺得頭沒那么暈了,便連忙站起,再次更衣,親自前往探視。
當曳莽更衣出門后,護衛已經備好馬匹,等著曳莽了,曳莽走到馬邊,晃了晃頭,覺著已無暈眩之感后才翻身上馬,如昨日那般領著余下兩萬余人馬,直奔達布河而去,前往增援。
當曳莽帶著兩萬余人火急火燎地趕到達布河后,達布河南傳來的鼓點聲密集依舊,而薛延陀的士卒也正披甲執銳,在北岸守候,緊緊地盯著對岸。
曳莽乍一看著麾下士卒的模樣,原是有些火的,因為唐軍渡河在即,他們竟還只是各自站在原地,分毫不動,曳莽看著眾人有些呆板的模樣,正要發火,要將值守的主將魯古喚來呵斥,可當他抬頭望向對岸的時候,卻一下子愣住了。
曳莽乘著昏暗的夜色望去,對岸竟不曾見到一個唐軍的身影,有的只是一陣陣自山谷深處傳來的,震耳欲聾的擂鼓之聲。
沒有唐軍士卒渡河,又何來的擂鼓之聲呢?曳莽看著空蕩蕩的對岸,心中也滿是疑惑。
曳莽剛到,也不清楚此地的情況,于是忙喚過守河的主將魯古,問道:“魯古,唐軍呢?可是退了?”
魯古也是一頭霧水,聽得曳莽問話,忙回道:“回特勤的話,我等只聽到對岸的戰鼓聲,也不曾見到半個唐軍渡河。”
曳莽接著問道:“你可是一直待在此地,不曾離開過?”
魯古回道:“特勤有命,我豈敢不遵,自打換了值后我便帶著一眾將士在此,半步不敢離。”
曳莽又問道:“對岸從頭到尾都是這幅模樣嗎?”
魯古點了點頭,如實回道:“自打特勤走后對岸就不曾見過一個唐軍,就是現在這樣,今日的情況實在是古怪地很。”
曳莽聞言,心中的訝異更重了,他不知唐軍的心思,不知道為何唐軍只問鼓聲,卻不見人影。
曳莽想了想,吩咐道:“唐軍狡詐,恐怕別有用心,你命將士們仔細守著,千萬不能大意。”
“魯古領命。”魯古執了一禮,當即應了下來。
曳莽行事謹慎,從不愿犯險,哪怕對岸的唐軍不見蹤影,哪怕他再三叮囑過魯古,魯古也應了下來,但他也不愿回去歇息,還是就在此候著,一等又是半個多時辰。
半個多時辰后,對岸的擂鼓聲漸漸停了下來,整個河谷隘口又歸于了平靜,可是河對岸從頭至尾都不曾見到半個唐軍的蹤影,還是空蕩蕩的一片。
曳莽已經接連操勞了數日,都不曾歇息好,方才剛才睡下不過片刻,尚且算不上歇息,便被鼓聲驚醒了,現在的曳莽困倦地越發地厲害,竟不自覺地在眾軍面前連打了幾個哈欠。
魯古站在曳莽身旁,看著曳莽疲累不堪的模樣,對曳莽道:“特勤,時候已經不早了,今日唐軍恐怕不會來了,特勤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此時的曳莽雙眼酸痛,困得厲害,打了個哈欠,嘴角還有一絲淚花。
曳莽聽著魯古的話,雖然還是有些擔憂,但也著實有些扛不住了。
左右唐軍也還未來,就算曳莽在此耗著也無作用,曳莽長呼了一口氣,才對魯古道:“好,你在此仔細守著,我便先回去歇息了,唐軍狡詐,不可大意,若是對岸有什么動靜,及時稟告于我,不可擅作主張。”
魯谷道:“特勤放心,魯谷知曉。”
曳莽對魯谷仔細交代再三,這才回去歇息了。
曳莽亥時初刻被驚醒,趕往此地花了些時間,而后又在此地待了大半個時辰,眼下已是進了子時,他哪里知道,只要再過不到一個時辰,達布河南岸另外一輪鼓聲又在等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