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儲之爭,以朝堂為盤,江山為注,而天下人皆為棋子,平凡如秦昶是棋子,權貴如長孫無忌這般也是棋子,而李恪身為最有機會奪儲的皇子之一,最多勉強能算是半個執棋人。
棋子便有棋子的命運和處境,只是輕重不同,親疏遠近不同,故而自己能決定的事情也不同。
其實就在蕭月仙開口的時候,秦昶已經沒了回絕的余地,只是此事不比尋常,若是秦昶自己不愿,早晚必出亂子,故才有此一問,不過好在秦昶應地也干脆,省了許多事情。
蕭月仙所言絕非虛言,秦昶若是能助李恪攪亂東宮,促使李承乾這個太子被廢,那便是為李恪立下了潑天功勞,將來若是李恪登基,蕭月仙以此功保舉秦昶一個侯爵不是難事。而得了蕭月仙的承諾后,秦昶便也“慨然”赴行,隨李承乾回了東宮。
李承乾對稱心倒是毫不吝嗇,非但在東宮給他另置別院,安置了人手伺候,更直接行文拜稱心為太子詹事府錄事,入了官身,每日名正言順地跟隨李承乾左右。
“小娘,這是太子命人送來的贖身錢。”擷玉樓的內院中,齊鎮帶著人抬進了一個木箱,放在了蕭月仙的腳邊,對蕭月仙道。
蕭月仙低頭看了眼腳邊的木箱,輕輕踢了踢,木箱竟是分毫不動,顯然是頗有分量了。
蕭月仙問道:“這是多少?”
齊鎮回道:“黃金五百斤,并珠寶翡翠二十余件,俱是佳品,折合約莫三萬貫錢。”
蕭月仙笑道:“太子出手闊綽,倒也舍得了,看來太子對稱心真是上了心了。”
齊鎮道:“區區三萬貫算什么,殿下對小娘才是上了心,六十萬貫的擷玉樓贈予小娘都不帶眨眼的,可見殿下視小娘之重。”
蕭月仙為李恪執掌民間勢力,手中有許多買賣,而這許多買賣中最掙錢的就莫過于青樓、漕運還有鹽行三處了,尤其是鹽行更是年入百萬貫的大買賣。
只是蕭月仙為免泄密,下面人也分得仔細,各處主事的也都互不相識,齊鎮只當蕭月仙買下擷玉樓的銀錢是李恪直接給的,故而有此一言。其實齊鎮還不知,其實鹽行的所得更在擷玉樓的十倍之上,李恪給蕭月仙的東西又豈是他能夠猜到的。
不過齊鎮這么說,蕭月仙終究是高興的,蕭月仙笑著對齊鎮道:“這三萬貫我們分毫不取,你明日帶幾個人,把這些珠寶黃金送回東宮。”
齊鎮聞言,面露訝色,問道:“這是為何,三萬貫也不是個小數目了。”
蕭月仙道:“區區三萬貫而已,若是能以這三萬貫結交太子,讓擷玉樓傍上東宮這艘大船,還不是筆極賺的買賣嗎?”
齊鎮不解地問道:“殿下權勢,不在太子之下,咱們擷玉樓在長安有殿下罩著,還不是足矣嗎?何須太子,更何況殿下和太子水火不容,這樣做恐怕不成吧。”
蕭月仙笑道:“無妨,此事是之后我自會向殿下報備,殿下不會多問的,你只管照著我的話去做便是。”
齊鎮能被蕭月仙自揚州調來長安,不止是因為他的蕭月仙的心腹,更是因為齊鎮思維敏捷,行事穩妥,蕭月仙所言,起初齊鎮興許還沒有反應過來,但看著蕭月仙的模樣,片刻之后齊鎮便明白了蕭月仙的意思。
擷玉樓和楚王府的關系乃是絕密,也萬萬不到臺面上,而和楚王府一樣,在長安城,東宮的這桿大旗自然也同樣好用,若是有了東宮這層關系在,那日后擷玉樓在長安行事也是百無禁忌了。
掛著東宮的旗,為楚王府辦事,而蕭月仙付出的代價卻只有區區三萬貫,這筆買賣怎么算蕭月仙都是大大地賺了。
東宮,承恩殿,內院。
自打太子妃蘇瀟和李承乾成婚至今,她還從未如近幾日這般憤懣和壓抑過。
李承乾向來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自她初嫁李承乾時便是如此,不過李承乾畢竟貴為太子,將來是要承繼君位的,后宮佳麗無數也是早晚的事情,故而她也從不曾多提,以免顯得自己刻薄,失了武功蘇家大家閨秀的氣度。
只是以往李承乾雖然也常去青樓,但多少還背著點人,知道隱藏身份,但就在前日,就在李承乾剛被李世民警示過的幾日后,他竟又去了擷玉樓,更有甚者,這一次還帶了人回來,一個男人,這是蘇瀟萬萬都不曾想到的。
李承乾說這男子是他在外結識的至交好友,故而將他引進東宮,拜為太子錄事,隨侍左右,但這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兒八經的太子屬官,自打他進了東宮后,李承乾每日只顧同他廝混于一處,待她這個太子妃都疏遠了許多。
李承乾帶回來的畢竟不是青樓女子,蘇瀟也不好就此事直接質問李承乾,而就當她在殿中待著,想著要否再就此事和李承乾相爭的時候,殿外有人通傳,太子舍人楊思簡求見。
太子舍人秩正六品,在右春坊,若只論官職在東宮里也并不算高,但太子舍人掌太子行令書、表啟,乃太子心腹,份屬內臣,緊要非常,楊思簡既然越過了詹事府直接來尋她這個太子妃,自然是有要事了,蘇瀟也顧不得手頭的事情,連忙傳見。
“臣太子舍人楊思簡拜見太子妃。”楊思簡快步入內,看見蘇瀟便上前拜道。
“楊舍人快快請起。”楊思簡乃弘農楊氏子弟,和蘇瀟同屬關隴門閥,蘇家和楊家以往也有些交情,蘇瀟見楊思簡下拜,連忙抬手,著楊思簡起身。
楊思簡起身道:“謝太子妃,”
待楊思簡起身,蘇瀟問道:“今日本該是經會之日,楊舍人不在右春坊準備經會事宜,怎的到了此處?”
楊思簡聞言,急道:“臣來此見太子妃,便是為了經會之事。”
蘇瀟看著楊思簡臉上的焦急神色,知道必是經會出了什么岔子,問道:“發生了何事?”
楊思簡回道:“經會在即,諸位學士已至,偏卻不見了太子,臣在前宮四處也尋不得太子身影,想必是太子到了內宮,故而詢問太子妃。”
蘇瀟聞言,面露訝色,經會乃李世民親手指派之事,馬虎不得,李承乾怎敢無故缺席?還且還叫身為太子舍人的楊思簡尋之不得,以致找到了蘇瀟這邊。
蘇瀟當即道:“你且在此稍后,我這就命人喚了左衛率趙節來此詢問,他必知道太子所在。”8)